第八十七章 自殺
「鐺——鐺——鐺——」
散發著灼灼熱量，映得火紅一片的空間中，蘇孚打著赤膊，手持一柄大鎚不斷地擊打在一個八角形的石台之上。
這個空間自然是洞府內的那個集煉器、煉丹於一身的地火室，中央那個地火口上放著的正是承天台。
此時承天台也變成七尺見方左右，正好與蘇孚齊腰高，而其下方的那九個孔洞也正源源不斷地吸收地火之力，讓熱量均勻地散佈於檯面之上。
蘇孚現在錘打的是一塊一尺見方，奇形怪狀的金屬塊，而每一錘落下，似乎都能感覺到整個空間在顫抖。
學習鍛煉之法很難，也很機械，沒有任何捷徑可走，就是不斷揮錘，不斷感悟，靠著手中傳來的反震之力，靠著腦中那靈光一閃。
說白了，就是靠著一柄錘，一張台，加上火源，通過不斷錘打使器物成型，使靈紋接駁自生，最終大功造成。
古法煉器一脈，看似簡單粗爆，但卻蘊含玄機，考驗的是悟性與持之以恆的耐力、耐心。
當然，蘇孚每一次揮錘也不是隨意為之，皆是按照鍛地門根本傳承秘術《千錘百鍊》中所述一板一眼來的。
關於《千錘百鍊》，具傳承中所述，來歷不可考。
而凡走古法煉器一路的宗門都有類似的傳承秘術，但都不及《千錘百鍊》系統全面。
《千錘百鍊》之中共有記述有十萬零八百種不同的錘打之法，需要煉器者根據不同情況，不同材料，或輕或重，或急或緩，錘打出不同的力道和手法，達到不同的效果。
為了這一點蘇孚頭髮都扯掉了好大一把，才勉勉強強把入門級標準所需的一百八十種錘打手法掌握。
「呲……」
蘇孚終於停止錘打，用鐵鉗把承天台上被燒得通紅的金屬塊放進一旁的水缸中，頓時水中「呲呲」聲不絕，一陣陣水霧白煙升騰發散開來。
「哎，這勞心勞力的錘打法，不知是哪位發明的，十萬零八百種虧他想得出來，通篇還都是文字描述，說是要在煉器中自行領悟。我拼了老命才學會一百八十種，何年何月才能完全學會？」
雖然吐嘈不斷，但就算拋開煉器之塊而來，《千錘百鍊》對肉身和神識還是有些增益的。
每一次揮錘都在錘鍊肉身，每一個擊打之聲似乎都能直透識海，可以凝鍊神識。
當然，這一過程是很循序漸進的，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但不可否認其功效，也算額外所得，聊以安慰。
蘇孚直接伸手從缸里撈出那個金屬物件，此時方能看出幾分形貌來了——一塊胸甲，只是上面凹凸不平，還零散地分佈著數道奇怪的紋路。
「終於成了，呵呵，第一件入品級物件，應該算是法器吧？下品總有吧？」蘇孚摸著胸甲，表情說不出的溫柔。
為了這一天他用了三年的時間，而幻境中卻過了十年。
初時學習煉器之時，他空間戒指中的煉器材料往往用不了一個月就被糟蹋一空，後面隨著技法提高，靈材消耗才開始放緩。
而每次煉器材料消耗一空后，蘇孚調整幾天後，就開始了《五德金身道》的修鍊，然後……
或半刻鐘，或一刻鐘，最長的那次他堅持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又開始學習煉器。
也就是說，蘇孚此時此刻已經「死過」十次，又「重生」了十次，而每次的死亡經過都讓他毛骨悚然，心靈震顫。
所以，儘管修習煉器又苦又累枯燥，但對蘇孚來說，無疑是難得地「放鬆」時間。
通過一次次地揮出大鎚，一次次地擊打，他才能驅散內心深處對死亡的恐懼，一次次落入無邊黑暗的絕望。
不得不說，死上十次無一次成功，讓蘇孚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無比艱難的鍛煉之法能初窺門徑，得歸功於修鍊《五德金身道》的一次次失敗，他需要通過煉器來宣洩心中的所有負面情緒。
葉初捧著胸甲興奮一陣后，不經意掃視了一下屋角，立馬就變成了苦瓜臉。
屋角之處，一堆「破銅爛鐵「堆積成山，這些正是他之前煉廢的材料，而煉製胸甲的靈材已是他空間戒指中的最後一塊了。
「唉！哐當！」
蘇孚嘆了口氣，隨手把胸甲扔到了屋角，推開門走了出去。
………………
蘇孚在靜室之外站了足有半個小時，這才緩緩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玉床之上，擺放著兩件物品。
一樣是一顆通體血紅，拳頭大小的石頭，另一樣是一個裝有金黃色液體的透明狀玉瓶，正是血心玉及黃金琉璃液。
三個月前蘇孚已經把這兩件物品放在了玉床之上，而此後三個月他再也沒踏入靜室一步，直到今天。
「呼！」
深吸一口氣，蘇孚把兩件物品掃到了玉床一角，開始盤膝打坐起來，他需要恢復最好的狀態，來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五德金身道》分為三個階段，一為融物，二為分合，三為分身。
而第一階段之中又分為三個步驟，蘇孚總結為先開刀，再放物，最後渾然一體。
蘇孚十次都死在了第三步渾然一體之上。
第一步有黃金琉璃液，至少兩個小時之內不會出問題，至於第二步，通過血心玉的聯繫，火靈珠也與蘇孚也有感應，波動都壓到了最低，勉強可控。
至於第三步，以蘇孚的估計，哪怕得到逆血靈藕，也逃不過同樣的下場——爆體而亡。
三天後，蘇孚放下手中的小本子，拿起了一旁的黃金琉璃液。
小本子上記錄著這十次修鍊《五德金身道》的一些心得，還列出了數條導致失敗的原因，以及改進方法。
他需要一一嘗試，在接下的四十八次機會之中。
黃金琉璃液很是黏稠，同時散發著濃郁的香味，說是液體，卻更像手霜、臉霜。
蘇孚全身赤果，不著一縷，從玉瓶中傾倒出一些黃金琉璃液開始往身上抹去。
待身體每一個角落都塗滿黃金琉璃液，蘇孚這才收起玉瓶，重新坐到了玉床之上，開始默默等待。
幾分鐘后，蘇孚皮膚之上開始冒出金光，同時一陣陣猶如針刺之感襲來，讓他眉頭微皺，額頭見汗。
他知道黃金琉璃液已開始通過皮膚，滲入五臟六腑、骨骼……用不了多久，他的身體將變得無痛無感，但卻不影響活動。
而這一過程將持續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終於，蘇孚身上的金光的開始收斂，黃金琉璃液的效果徹底發揮出來了。
而蘇孚此時已徹底化身成一個銅人模樣，連臉上都無一絲一毫的表情浮現，如果不是那微微顫動的眼皮，更像一座雕塑。
下一刻，蘇孚手中多了一柄短刀，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地向胸口心臟處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