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火花
「啊——啊——啊——」
眼看著蘇孚已逼近身後五丈之地，王天象突然一聲大吼，身上所有的傷口幾乎同時炸裂開來，瞬間被一層血霧所籠罩。
下一刻，王天象的速度猛增一倍，身體化作一道閃電向前衝去，目標直指迷霧山谷。
見王天象猛然爆發，蘇孚雖然知道這有可能是迴光返照，但由不得他不小心，也跟著一咬牙，渾身真氣一陣鼓盪，速度再增三成。
但僅僅片刻，蘇孚就發現有些不對，王天象並未走直線，反而斜插向了遠處的那個山谷。
以蘇孚的目力已能看清楚谷內飄蕩著的那層灰濛濛的霧氣，這讓他心中不由一緊。
「嗚嗚！」這時挎包中的小寶突然發出一陣示警的叫聲。
蘇孚眼神一個閃爍，揮手把小寶收入了靈獸袋中，義無反顧地追了上去。
以此時王天象身體狀況必然無有幸理，但蘇孚沒親眼見到他死身就不可能放心，這是他的心魔，他的執念。
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闖一闖，直到手刃仇人於眼前。
「刷！刷！」
兩聲破空聲在谷口響起，王天象和蘇孚一前一後衝進了迷霧山谷。
王天象此時雙目充血，身上血液飛濺，卻一臉瘋狂。
此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往裡沖，沖得越快越好，越深越好，這裡將在他的最終的歸宿，不僅埋葬自己，也要埋葬敵人。
為了萬無一失，他只能不斷深入，直到抵達那無盡的死亡深淵……
蘇孚雙眼中殺氣滔天，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殺死前面那個亡命奔逃的仇人。
他越來越快，離仇人也越來越近，眼中也只剩下那個矮小臃腫的身形……
一人眼中只剩下前方無盡的迷霧，一人眼中只剩惡魔的背影，都不自覺地忽略了一些東西……
比如兩旁不停變幻的草木、岩石……比如兩側歪倒在地的一個個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身影，其中有凶獸，也有人類……
「呼！」
兩人疾行帶起一陣陣狂風，風聲呼嘯間那一個個影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而後被……吹散開來，化作虛無。
前方的王天象終於停了下來，跑不動了，也不想跑了，而他腳邊正有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那裡——戰力榜第十八位，劉長風。
王天象的驟然止步帶起的狂風迎面撞上了劉長風。
劉長風像之前的一個個影子一般開始消散，漸漸虛無，什麼都沒剩下，包括手上那枚神殿出品，據說難以破壞的制式空間戒指。
「哈……哈……哈……」
王天象也終於察覺到了這一幕，愣了一下，開始張狂無比的大笑起來，笑得聲嘶力竭，笑得眼淚長流。
蘇孚終於趕了上來，對王天象的奇怪表現無動於衷，手中瞬間多了一桿銀色長槍，橫著一掃，槍刃劃過了仇人的脖頸……
「噗！「
王天象的頭顱飛起，緊跟著鮮紅的血液衝天而起，化作了漫天血雨。
「爸媽，我為你們報仇了！「
手刃仇人後，蘇孚看著那個雙目圓瞪，一笑獰笑的頭顱，突然大聲喊道。
心中的那一股憤恨發泄出來后，蘇孚心中的鬱結之氣頓消，身體一晃差點跌倒在地。
這一場激戰、追逃、擊殺幾乎耗空了蘇孚的精氣神，此時一陣陣虛弱之感襲來，只覺身心疲憊不堪。
「嗯？「
同時他那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感知開始回歸正常，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
王天象的頭顱開始虛化，灑落一地的血液也在變得虛無，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晃動變幻，永沒休止停歇。
地上的一草一木時而消失，時而再現，時而又變成一叢灌木，而後又成了幾株並排生長在一起的小樹……
蘇孚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虛幻與真實交融的世界之中，連自己都可能不是真實的，僅僅是一個幻影罷了。
這感覺很是奇怪，不可理解，卻又無比真實。
「啊！「
突然，蘇孚雙手死死抱住腦袋大叫起來。
只見他渾身顫抖不休，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但奇怪的是雙眼中儘是一片茫然。
就在方才蘇孚驟然放鬆心情的那一刻，一道無形的波紋瞬間及身，頃刻間已鑽入了蘇孚神海之中，直指被層層的神識包裹著的靈魂。
如果此時有一雙神明之眼在高空俯視就能發現，所謂的迷霧山谷根本不存在，這裡只是一個佔地百丈方圓，兩山之間形成的山坳罷了。
山坳之中屍體成山，凶獸居多，人類夾雜其中也有數十個，或倒，或立，千姿百態靜靜地豎立在其中。
但詭異的是，這些屍體都沒有腐爛，栩栩如生，連皮毛也未損分毫，彷彿都處於深度睡眠之中。
至於為什麼要叫做屍體，因為它們……沒有一點靈魂波動。
而此時的蘇孚正站在屍堆之上，一手持槍仰天長嘯，前方是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
事後畫面定格在蘇孚殺死王天象，心神放鬆的那一刻。
…………
蘇孚靈海之中，神識似乎並不能阻擋那道波紋片刻，瞬間逼近了那一團略顯黯淡的光團——生命之根本，靈魂。
這道波紋似乎沒有什麼殺傷力，類似於一股精神力，但卻是浩大無邊，古老蒼涼。
因為蘇孚的神識相比這道精神力等級低了無數倍，自然不會兼容，那股精神力自然湧向了神海的中心，本源所在。
蘇孚的靈魂能承受這道包含有無數信息的精神力嗎？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可以想象，下一刻的結果是什麼！
「噗！「
突然，最後那層包裹著靈魂的神識中，無形無質猶如火焰般跳動的神識中，一朵火花炸裂開來。
沒錯就是火花，一朵像極了火蓮的火花。
十二品火蓮無數歲月的記憶感知最後殘留下來，隱藏於蘇孚神海中心，靜靜依偎著蘇孚靈魂的一顆「種子「，於今日綻放開來，形成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那道精神力在蘇孚的靈魂之前頓止，開始圍繞著這朵火花旋轉起來，似在交流，似在試探。
很快，這股精神力似乎對這朵火花失去了興趣，準備離開，往最初的目標而去。
蘇孚神海中發生的一切只不過呼吸間的工夫，但就是這一個呼吸的時間給蘇孚留下了一線生機。
當初蘇孚於混沌中經歷了火蓮的一生，與火蓮建立了聯繫，卻根本無法完整接收火蓮的記憶，哪怕是記憶殘片。
而火蓮的記憶殘片，或者就留下的無數景象感知順著那冥冥中的感應，依附在了蘇孚的靈魂周圍，化作了一顆說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無形無狀無感的種子。
今日方才激活，有了感應，種子燃燒卻只能激起一朵火花，只能干擾那道猶如天威般的精神力一個呼吸，而後它將永久的消散開來……
蘇孚眼中的茫然消失了，恢復清明，而識海中發生的一切也瞬間明悟，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對腳上的屍山蘇孚沒有看上一眼，雙腳大力一踏之下身子已化作了一道閃電往左側方衝去。
剛才睜開眼的一瞬間，他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塊黑色石碑一閃而逝，正在他左側方三丈開外。
雖然現在那裡空空無物，但蘇孚知道那一剎那他的感知是正確的，這也是他唯一的生機，哪怕這個生機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存在。
當蘇孚的手指受到阻擋，並感觸到一絲粗糙質感之時，那道精神力也即將撞上他的靈魂。
「轟隆！「
蘇孚身前突兀的顯現出一塊石碑，丈許高，七尺見方，通體黑色，一股滄桑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黑色石碑的那一刻，石碑猛然一震，一道不可聞，不可知的道聲從中傳出，瞬間散波開來，蘇孚首當其衝。
「哞！」
道聲傳入蘇孚神識，那道精神力在即將觸碰到靈魂的那一刻頓止，而後開始如潮水般退去，最終被黑色石碑所吸收。
此時蘇孚卻來不及理會石碑和那股精神力，把心神全部放在了識海之中，放在了那朵開始慢慢變化的火花之上。
「噗呲！」
最後的綻放總有破滅之時，十二品火蓮留下的意識感知開始消亡。
至於火靈珠只能算頗具靈性而已，和蘇孚達到了某種共鳴，並不具備真正的涉及靈魂的意識感知。
世間有消亡，必有新生。
火蓮的靈魂的最後一絲存續消亡后當然不可能再次新生，只能是反哺，反哺蘇孚於蘇孚的靈魂、神識。
隨著那聲輕響，火花最終消失，一股無形無質又高於神識存在的物質從火花消失之地開始如漣漪般擴散開來，頃刻間已充斥了整個識海。
十萬大山劍峰前，蘇孚的神識被染上了一層金色，而此時金色開始化開，神識猶如被再次洗禮一般，重新恢復了無形無質，如霧如火般的本來樣貌。
而略顯黯淡的靈魂猶如被擦掉了一層薄灰，開始變得明亮起來，居於神識中心處，宛如灼灼生輝，照亮無盡黑暗。
「轟隆……轟隆隆……」
靈魂才是根本，神識也被洗禮，神海當然也在變，凡靈魂之光照耀之處，神海邊緣那層混沌霧氣開始快速退去……
當一切平靜下來，蘇孚的靈海已擴展到了十二丈見方，無聲無息地超越了鍊氣期識海最大容積的十丈見方，一躍而登臨絕頂。
但更讓蘇孚欣喜的卻是靈魂的變化，要知道靈魂不會變大，只會變強，變得更加光亮，更加剔透。
變得更加明亮的靈魂意味著蘇孚本質的升華，意味著悟性、智慧，以及對大道親和力的增強。
在這個修仙的起步階段得到這樣的造化，終生都會因此而受益。
「轟隆！」
在蘇孚為神識中的變化欣喜之時，那塊黑色石碑再次一震，讓他的意識感知再次回歸外界。
「嗯？」
蘇孚的手掌依舊貼於石碑之上，而腳下的那屍堆卻消失無蹤，周圍也變得空空如也，連之前隨手放下的長槍也消失無蹤。
「我徒青風，罰你面壁百年，不參悟《夢神訣》不得出關！」
突然一個威嚴宏大的聲音在蘇孚腦海中響起，讓他不禁一愣。
而他再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已身處於一座洞府之中，前方不遠處正是那塊黑色石碑，石碑之前還有一冊竹簡靜靜呈放在一張石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