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
青陽城外，蘇孚站在高速路的出站口，望著這個生活了二十餘年的小城，聽著風中隱隱傳來的陣陣獸吼聲，默默不語。
在神殿中蘇孚已經打聽到了，許多大城市在軍隊的帶領下開始清理魔獸，形成了一個個聚集點。
青陽城當然不包括其中，早已經沒法再呆下去了，只是蘇孚骨子裡的那一分執拗讓他堅持到了現在。
但人畢竟是群居動物不是嗎？
他緊緊了肩上的斜挎包，轉身離去。帶著不舍，帶著回憶。
這裡離省會蓉城直線距離只有一百多公里，沿著高速公路一直走，以他的速度應該一天到達是沒問題的。
輕身術運用得愈發熟練起來，蘇孚健步如飛，這一走就是半天時間，一路上倒是沒有碰到魔獸的影子，離省城也只有幾十公里了。
這時，在高速公路上也慢慢出現稀稀拉拉的人影了，大多都是拖家帶口，大人一臉麻木，小孩一路哭鬧，人聲倒是多了，蘇孚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
「這些人想來都是附近幾個城市的人，因為各種原因最後才離開，目的地應該和我一樣都是省城。」
前方，一個看起來五六歲大小，臉上黑乎乎的小女孩被一個三十齣頭的女人拉著慢慢地往前挪動著步子，女人背著一個小包，臉色蒼白，眼神空洞麻木。
突然小女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女人一個不留神也跟著摔倒。小女孩沒有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臉困惑地看著媽媽，坐在地上女人默默地看著女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唉……「蘇孚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扶起小女孩。
女人停止哭泣，擦了擦眼淚，動作有僵硬地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警惕地看著蘇孚。
「謝……謝……「女人見是一個看起來還算和善的小夥子，才稍稍放下心來，生硬地吐出兩個字來。
「小妹妹，摔痛了沒有？「蘇孚沖女人點了點頭，又堆起一張笑臉對小女孩輕聲道。
「謝謝哥哥！寶兒不痛……肚子餓……沒力氣！」
小女孩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蘇孚，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轉向蘇孚肩上的挎包。
「小妹妹叫寶兒？」蘇孚感覺心中有種「柔軟」突然被刺痛。
蘇孚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頭，把手放進挎包中，再拿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根火腿腸，把包裝撕開遞給了小姑娘。
「媽媽說不能要陌生人的東西？「小女孩吞了吞口水，看了媽媽一眼，澀澀地說著。
「沒事，你媽媽也有？「蘇孚看了一眼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女人，再次從包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腸和一瓶水遞了過去。
「你應該不是和我們一路的吧？」女人聲音很乾澀，有些詫異地看著蘇孚。
「嗯，我從青陽城過來的，在這裡才碰到人！「
「難怪……見多了就習慣了……「女人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蘇孚手上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
看著母女兩小口地吃著東西，蘇孚心中的那股壓抑之感不由消散了許多。
「嗯？「
成為修士后，蘇的感知早已敏銳了不知多少，感覺有人注視，轉身望了過去。
「兄弟，吃的東西還有沒，哥幾個也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三個流里流氣，混混打扮的青年正慢慢往這邊而來，中間那個胖子見蘇孚轉過頭來，有些張揚地大聲說道。
女人一見這情景，連忙拉著小女孩臉色惶恐地往蘇孚身後鑽去。
蘇孚看著三個走到向前的男子，不由笑了，當世界陷入一混亂之後，考驗人類的良知與底線的時候也到了。聽這傢伙的口氣，蘇孚也不能把他們往好處想。
「滾！」蘇孚手上突然冒出銀光，眼睛凶厲地看著三人。
「神使？」看著蘇孚手上的銀光，中間那個胖子臉色突然大變，拉起兩個同伴轉身就跑。
「神使是什麼東西？」蘇孚看著三個倉惶逃走的背影，有些不解地自語道。
蘇孚看了看手腕上的神殿印記，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神使」了。當然，他早已知道除了自己其他人是不可能看見這個印記的，所以這三個像混混的傢伙才敢來打秋風。
「聽說……神使就是進入過神殿洗禮過的人，被賜予了神奇的能力……」這時背後的女人有些訥訥地開口了。
「這不胡說八道嗎？」聽了女人吞吞吐吐地說完，蘇孚有些無語，真是什麼扯淡的事情都能編出來。
聽女人說完，蘇孚才知道剛開始發生災變那會，她們那個城市陸續出現了一些被稱為「神使」的人，開始對魔獸進行了獵殺。但到了上個月，魔獸晚上也開始出沒后，這些人也相繼離開了，當時跟著一起走的還有許多人。
蘇孚沒有問他們母女為什麼沒走，看了看前方似乎被清理過的道路，想了想從戒指中取出了一輛二八圈的載重自行車。
「啊！」
見母女倆都瞪大了眼，蘇孚不禁得意地一笑，這可是他收集的好東西。
……
蓉城之外，進城的高架橋上，一輛二八圈的載重自行車歡快的行駛著。騎車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後座上坐著一對母女，母親眉頭緊鎖，小女孩則好奇地四處張望著。
「寶兒，我們快到了！「騎車的青年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小女孩，笑道。
騎車的正是蘇孚，通過交談，他知道婦女叫張麗，小女孩小名叫「寶兒「，至於寶兒的爸爸在災變發生的第一天就已經喪生在魔獸口中，也不知道這母女倆人這一個多月咋過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帶上這母女倆，也許是孤獨……
沒理會周圍人好奇的目光，蘇孚一路往城內騎去，結果還沒上三環他已被濃濃的血腥味薰著了。
一路上始終沒有看見的魔獸終於開始出現了，不知什麼時候全都聚集在蓉城周圍，似乎在圍攻這座城市。
一場場殺戮正在進行，越靠近城市中心，魔獸也開始在慢慢增多，一隊隊身著軍裝的男子開始出現，在有條不紊地殺著魔獸。
「果然，和神殿里打聽到的消息一樣！」
蘇孚早收起了自行車，手著刀在在前走著，張麗一手抱著寶兒，一手遮住女兒的眼，寸步不離地跟在蘇孚身後。
「噗！「
銀色刀芒乍現，一頭魔獸直接被劈成了兩半，蘇孚眼神漠然地收刀，繼續往前走著。
「兄弟，身手不錯，難道鍊氣二層？「
不遠處，一位看起來像是軍官的中年男子正看到這一幕，沖這邊大笑道。
「還差得遠呢？「蘇孚回應了一句，沖那邊友好的笑了笑，以他現在對真氣的控制能力，一般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具體修為。
的確，他現在是鍊氣二層，只是第二次培元九轉后的鍊氣二層，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估計還有十天半月衝上鍊氣三層也不是難事。
「聽說現在已經有少數人已經鍊氣中期了，這培元功果然不是一般的慢呀！「想到神殿空間中的一些傳聞，蘇孚有些感慨。
殺戮依然在進行，殺著殺著，蘇孚三人不知什麼時候和一群軍人匯在了一起，在那個中年軍官的帶領下，也不知道殺了多久，終於殺進了二環，再殺入一環，然後他看到了一堵正在修建的高大城牆……
「修了整整一個月才修了不到一半，為此二環三環的房子都拆了小半，等修完了我們就可以鬆一口氣了！」中年軍官擦拭著臉上的血污，笑著說道。
「那外邊的人怎麼進來……想來很困難，至少我一個人都不一定有能力進入內城。」蘇孚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沒有辦法……我們的任務就是不停的殺怪，盡量減少數量……」中年軍官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
「城裡有住的地方嗎？」看著中年軍官不斷變幻的臉色，蘇孚不想在這個問題再深入。
「有些困難，不過以你的實力應該不成問題！」
「加入軍隊？」
「或者提供一些食物，功法、法器等也行。」想了想，中年軍官看了眼蘇孚手上的空間戒指，「最好是食物，城裡上百萬人很缺……「
從中年軍官的言談中，蘇孚估計城裡的次序還算很好，軍隊還在可控範圍內，至少這個軍官心眼並不壞。
至於像蘇孚他們這樣進入過神殿空間，成功進入鍊氣期的人都被稱之為「試練者「，當然外面的普通人叫什麼的都有，什麼「神使」、「異能者」、「超能者」等等。
「試練者么？」蘇孚喃喃自語道，「還算貼切。」
十箱雜牌偽劣火腿腸能換一套一百平的高檔商品房，蘇孚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今事實卻擺在眼前。
拿著一串鑰匙，蘇孚領著母女倆穿過一排排帳篷，進入了一個大型小區。電梯已經不能使用，他抱上寶兒上了樓梯，張麗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101，應該是這裡了！」不多時，三人已爬上了十樓，蘇孚很快找到了目標。
用鑰匙打開了門，屋子倒是精裝過的，只是一股有些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讓蘇孚不禁皺了皺眉頭，想到門邊上那掉落的牆灰，發散狀的裂痕，他很快就釋然了。
「張姐，我這裡帶了被子，等下換上！」蘇孚看著後面跟著氣喘吁吁的張麗，說道。
「好……好！」張麗還有些發愣，聽了蘇孚的話后，只知道連連點頭。
「這是我們的新家嗎？」寶兒倒是很興奮，眨著大眼睛看著媽媽。
「寶兒以後就住在這裡了，好嗎？」蘇孚摸了摸寶兒的頭，笑得很燦爛。
在這個亂世，總有一些東西可以慰藉你的心靈，也許是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也許只是一個微笑，也許是家的味道。
前路看不清，他只有不斷地往前走著，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暫時不知道自己追求什麼，仙道對此時的他太過遙遠，神殿的秘密暫時也不可觸及，不如給自己加上一份責任，守護一份美好，讓心靈不在行走的路上變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