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道悲歌
如同嬰孩哭泣，如同泣血歌鳴，如同這天，這地，這世間的令人痛徹心扉，卻不忍忘卻的哀慟，在這不染纖塵，蒼白若雪的幽幽火焰中，挾裹著天地間古老的韻律，與那抹不開的沉重之意，緩緩盪開……
「啊！」
旋律不斷地敲打辛陽的心房，那一份被歲月，失憶掩蓋住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辛陽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女子，辛陽看不清，看不明，他在掙扎，在拚命的回想，想要將那失去的記憶猛的翻出來……
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看到女子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龐，看不清一切，透過這模糊，他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女子，凄楚而又欣慰的笑意。
「不……」
女子的身影緩緩化為天地間的雪花，冰涼死寂，心中撕裂般的痛楚，讓辛陽不顧一切地叫喊而出，他心中的不舍，不知起於何處，可很濃，濃到他無法割捨……
焚音塔中，本還為辛羽擁有焚音師天賦，歡喜交談的眾人，在聽到那悲涼的歌聲，與辛陽痛楚的咆哮后，臉上的笑意猛然凝固，目光緩緩轉向辛陽所在……
辛陽雙目無神，身軀如同凝固，空洞的雙眼，死死盯著那蒼白若雪的火焰，漸漸微弱，化為血色的晶石，跌落玉盞，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淌下……
「沒事了，沒事了。」看到辛陽憔悴泛白的面龐，慕珊心疼地抱住辛陽，輕輕拍著安撫，言語中有著酸楚，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從辛陽傷心若狂的叫喊中，慕珊能夠清晰感受到辛陽內心地痛楚與掙扎。
慕珊溫柔關切的話語，辛陽空洞的雙眼漸漸恢復神采，眼中的酸楚緩緩褪去，心中流過絲絲暖意，那份失去的記憶，辛陽決心要去找回。
可無論是否找回，辛府關懷辛陽的眾人，辛風慕珊等，已然走進了辛陽的心中，不可割捨。
「母親，沒事了。」安靜片刻，辛陽在慕珊耳邊言語，有著輕快的笑意。
慕珊有些泛紅的雙眼，看向辛陽，嘴角的笑有些辛酸，「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見辛陽緩和過來，慕珊露出笑意。
「沒事了。」辛風松下口氣，拍著辛陽的肩膀道。
……
「淼音老弟，這……」看著相視談笑的一家三口，大長老懸著的心終是放下，辛陽竟然也具有焚音師天賦，雖是喜事，可是方才那歌曲的悲涼，與辛陽的異常，讓大長老滿心困惑。
「這是辛風的孩子？」黎淼音面色有著沉重，眼中的困惑比大長老還濃。
「不，辛陽是辛風慕珊二人的義子。」大長老搖搖頭，「難道這有什麼關係嗎？」
「原來是這樣，」黎淼音如釋重負，輕嘆道：「這歌聲，我曾在焚音師的典籍中見過，沒想到竟是真的。」
「什麼？」大戰老眉頭不由蹙起。
「典籍中記載，人嬰孩能夠感受到天地間的韻律，基本都是大道慷歌，彰顯這天地間最古老的節律，血液與泉水相融后，琴音和諧動人，宛若天籟。唯有一種情況，感受到的不是慷歌，而是大道悲歌，荒蕪凄涼苦寂。」黎淼音的聲音不由一頓，看向辛陽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憐憫，和驚嘆。
「什麼情況？」從黎淼音的話語中，大長老已經感覺到了不平凡之處。
黎淼音目光深邃，舒緩出一口氣，「出生便經歷生離死別，目睹至親身亡。」
「你的意思是？」大長老的話語不由有些輕顫，目光中浮現出驚悸，何謂至親？父與母，方為至親！
「嗯！」黎淼音點頭，肯定著辛凌幽的猜測，「若典籍記載沒錯，辛陽出生時，他的父母，至少一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黎淼音長嘆，世事無常，誰又能夠料到這一切？看著大長老略微動容的面龐，黎淼音繼續道：「按常理，生時便目睹至親身亡，是幾乎不能感受到天地韻律，唯有心性至純，遠超常人，方才可以。」
黎淼音話語中有些難以置信之意，典籍中記載的，大道悲歌之難，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道明。
「辛陽，可曾向你們講述過他小時候的事？」黎淼音有些好奇。
大長老搖頭一嘆，「他失憶了，加入辛府前，就失憶了。」
黎淼音的目光微微一怔，不再詢問……
……
「這辛陽也有焚音師天賦？！」
「辛府真是走狗屎運了，一連誕生兩個焚音師，我的天啊！」
「不過為什麼，這兩者的琴音，截然不同？」
圍觀的眾人，注意到的重點，不是歌聲的悲涼，不是辛陽的失控，不是焰火的顏色，而是，這辛陽竟然也有焚音師天賦！
人群開始有些躁動，焚音師萬人中難得一見，這下倒好，辛府中出現一人還不夠，竟同時出現兩名焚音師！
此刻，有些勢力的首領已經聞風而來，看見此幕，眼中有著濃濃的嫉妒。
……
「城主。」辛陽情緒已經平復，抱拳看向城主，「您知曉這琴音的緣由嗎？」
辛陽謙恭行禮，開口問道，此刻，在他心中，困惑太多，他想要知曉，那個浮現在腦海中的模糊女子，是誰，與自己又是什麼關係？這天風城中，最了解焚音師的，無非就是黎淼音，辛陽想在這裡，求索到答案。
慕珊辛風站在一旁，眉頭微皺，顯然也想明白辛陽悲涼旋律的緣由。
黎淼音目光複雜的看向大長老，似有詢問該說與不該說之意，大長老神色有些沉重，最終點點頭，辛陽應該知曉這一切。
見大長老點頭，黎淼音看向辛陽，輕嘆一聲后，將方才與大長老所說的話，盡數重複了一遍，語氣很是委婉，怕辛陽難以承受。
「至親？」聽完黎淼音的講述，辛陽目光不由黯淡，輕聲呢喃出兩字，心中卻有了大致的猜測，那化為漫天飛雪的女子身影，極大可能是自己的母親，那凄楚而欣慰的笑意，便是自己見到母親最後的模樣嗎？
辛陽的心，開始隱約疼痛，自己與親生母親，沒有機會再見了嗎？
「辛陽。」慕珊心疼，出手輕輕搭在辛陽的肩膀之上，穩住他輕微顫抖的身軀。「這世間很多事，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你父母期望的，是你快樂，如同你的名字，陽光開朗。」
「母親，我明白。」辛陽言語很輕，他明白，無論自己如何，此刻，卻是無能為力，但找回這一切，是他心中的執念，現在不行，總有一天可以。
「好心性！」見辛陽沒有過大的情緒波動，城主毫不掩飾的讚賞道。「等會，你與辛羽一起，去焚音泉水處凝聚焚音琴，不過……」城主有些猶疑。
「不過什麼？」辛陽開口，焚音師天賦，辛陽自然想要，酒師傅曾說，城主魂境圓滿，憑藉焚音琴，可媲美二象，焚音琴，無疑會極大增強自身實力，今後自己的路，還有太多的未知，辛陽要做好萬足準備，他怕有一天待自己弄明白這一切，依舊無能為力。
「你感悟到的是大道悲歌，凝聚焚音琴，不僅要承受鮮血焚燒的痛楚，還要承受你嬰孩時，目睹你至親離去時的心境，比起身體的痛楚，更為煎熬！」黎淼音沉重道，身體的痛楚，已然讓人痛不欲生，又何況還有內心的煎熬。
「嗯。」辛陽目光格外的堅定，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渾然無懼，而是他，沒有退路，他曾親眼見到易龍倒在自己面前，那種無力感，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待得他找回那失卻的記憶，他不想無能為力，若是那般，更加生不如死。
「好！」黎淼音點頭，又看向辛羽，「你二人隨我來。」
辛陽辛羽相視，皆淡淡一笑，隨即點頭。
「我也要去。」靈兒見辛陽辛羽都要去，急忙叫喊道，害怕自己被落下。
「不準胡鬧。」大長老抱起靈兒，被靈兒的模樣逗笑、
「爺爺，我要去！」靈兒不依不撓，想要從大長老的懷中掙扎出來。
「靈兒聽話。」辛羽笑道，摸了摸辛靈的頭，穩住靈兒的情緒。
「那你們快點出來，不然靈兒不好玩。」靈兒還想去，可還是忍了下來，小臉有些不甘心，有些委屈之意。
「走吧。」黎淼音笑道。
辛羽向大長老，慕珊辛風一拜后，跟在了黎淼音身後。
「希望父親告知酒師傅一聲。」辛陽在慕珊辛風的叮囑后，向大長老抱拳一拜后，也跟了上去。
辛陽跟在黎淼音身後，進入一間房室之中，隨黎淼音按下一處石方，地面的緩緩沉陷下去，露出直通地底的石梯，從石梯下，辛陽隱約聽見泉水之音。
隨後，沒有停留，向地底而去。
地底空曠，四面全是岩石，鑲嵌有無數月光石，一處石壁，汩汩外涌的焚音泉從石壁的縫隙中而出，集成一股清流，流入前方丈許大小，由玉石打造的石池之中。
泉水清澈透明，在石池底部，積攢有著極少的的淺紅色光暈，而那，便是焚音泉水積澱而出的焚音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