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別離
五百彌冰幣都已經足夠趙老太一家在外處安身，十萬，又是何等概念，多少人窮極一生都不可能達到。而進入辛府內部，視為辛府子弟，更是千金難求。
在這種條件之下，換做任何人，此刻無疑都動心了，大統領滿懷期待的看向阿陽。
「大統領，此事，我還需要再考慮一番，多謝大統領的美意，若是無事，我先行告辭了。」阿陽言語冷靜，緩緩說道。
阿陽知曉，收取一分錢財，自然要出一份力，如此巨大的報酬，這神葯斷然不是這般容易獲得，而且看樣子，正神葯對於辛府，似乎有著巨大的用處，即便自己取得第一，無疑也會成為焦點，到時可能會連累茗姨。
茗姨對自己有恩，此等會給茗姨帶來麻煩的事，即便再大的利益，阿陽也斷然不會做。
說完，阿陽抱拳告辭，轉身離開了。
「明日午時，便是最後的期限，若是你改變了想法，我在比試的地點等你。」見阿陽執意離去，大統領知道多說無益，向著阿陽喊道。
在辛司眼中，阿陽的沉著冷靜顯得有些可怕，如此年紀，竟能夠在面對如此條件時，沒有絲毫的心動，哪怕神色都未曾有絲毫的變化。
阿陽頓了頓，沒有回頭，向著離浮城的北面走去，如今已經快要接近傍晚，阿陽想儘快回到住處，等待靈落茗的消息。
回到住處，天色已經有些灰暗。
推開房門的剎那，阿陽便看見靈落茗盤坐在屋中的草席之上，正在吐息。感知到阿陽的歸來，靈落茗緩緩睜開雙眼，那目光深處的倦怠一閃而過。
儘管看上去與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可是此刻的靈落茗，在阿陽眼中，卻是透出一絲憔悴。
「茗姨，您什麼時候回來了的？」阿陽關切的問道。
「你坐下，茗姨有事給你說。」靈落茗沒有回答阿陽的問題，而是指了指身前的草席。
阿陽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目光陡然黯淡下來，在靈落茗對面坐下，不敢去看靈落茗的雙眼。
看得阿陽如此，靈落茗心中有著不忍，可是如今，雪域有變故，她必須馬上回去，而且自己身受重傷，也必須回到雪域中的調養。情勢緊急，已經不容許她再有絲毫的猶疑。
「茗姨是要走了嗎？」
靈落茗剛想開口，卻硬生生被阿陽這句話堵回去了所有的說辭。
的確，如今自己要走了，而且不得不走。若說不舍，靈落茗也不舍，可是靈落茗知曉，自己在阿陽心中，無疑已經成為親人，是阿陽失去所有記憶后，唯一可以依賴的存在。
靈落茗本就不知道如何開口，阿陽直接道破這一切，更是讓靈落茗心中不忍。
「阿陽，茗姨我……」靈落茗想要解釋什麼，可是，開口后，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自己要離開，是事實，無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那茗姨找到那個孩子了嗎？」阿陽再次開口，昨日靈落茗便說過，今日，是最後的期限，昨晚，阿陽便隱約預感到了今日的別離。
聽得阿陽的詢問，靈落茗的目光失去了所有神采，怔了片刻，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著。
「沒有。」靈落茗看向頭頂，將那已湧入眼眶中的淚水逼退回去。
短短兩字，卻是無盡辛酸。
阿陽抬頭，看見靈落茗泛紅的眼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沒有」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茗姨此生都再也尋不回她妹妹的孩子了。
「阿陽，」忍住淚水，靈落茗開口：「茗姨如今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茗姨我必須立刻……」
「茗姨能夠帶我一起走嗎？」阿陽打斷了靈落茗的話，目光中，滿是希冀。
「不能嗎？」看到靈落茗眼中的躲閃，阿陽明白了，神情一下低落了下去。
「阿陽，茗姨如今有傷在身，而且，茗姨的家此刻並不安生，所以茗姨……」靈落茗頓了片刻，吐出一口氣，「不能帶你一起，否則那樣會害了你。」
的確，經歷過今日的魂祭，外加那股偉力的反噬，靈落茗已然重傷，若是此刻帶阿陽回雪域，雪域動蕩，阿陽如此弱小，又怎麼在雪域中立足。
若是自己無恙，雪域平靜，靈落茗絕對會帶阿陽回雪域，可是，如今，不行。
「受傷？」阿陽有些焦急，「今日，那北蕪林中的動靜，是您嗎？」
聽得阿陽的關切之語，靈落茗點點頭，並沒有否認。對於阿陽，她很是信任，而且即便告知阿陽，也沒有什麼。
「您的傷勢？」
「沒有什麼大礙。」靈落茗搖搖頭，說了假話。
聽得此話，阿陽鬆了一口氣。
「阿陽，明日……」靈落茗欲言又止，不敢對上阿陽的眼睛。
「茗姨您說。」看到靈落茗如此，阿陽心裡也不好受，而且阿陽相信靈落茗沒有欺騙自己，茗姨這般強大，茗姨的家自然非同一般，若是自己強行跟去，無疑會成為累贅，而這，阿陽不願。
「明日，你去參加這離浮城中三府的比試吧，茗姨走後，三府也算是一個好去處。如今的你，進入一府，不是什麼難事。如此，茗姨也能夠安心離開。」
這半年，靈落茗是看著阿陽一步步成長，自然清楚阿陽如今的實力，只差一個契機，便可開靈，這般實力，如此年紀，已然算是難得，而這一切，都是阿陽日復一日苦修換來的。
靈落茗說完，看向阿陽，想知道阿陽的想法。
「好，茗姨，我明天會去。」阿陽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還有，今後，那北蕪林你不要再去了，裡面的危險還不是現在的你可以應對，明白嗎？」自己一旦離去，阿陽若在進入北蕪林，便會失去所有的保障。
「恩，」阿陽點頭，卻是話鋒一轉，「那茗姨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明日。」靈落茗將頭轉向一旁，不想讓阿陽看見自己的情緒。
除卻落音的孩子，若是對這片位面還有什麼不舍，那便是阿陽了，看著阿陽從昏睡中醒來，成長到如今，靈落茗怎麼可能會沒有感情。
「這麼急嗎？」阿陽嘴唇動了動，卻並未說出。而是抬頭看向靈落茗，「茗姨，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嗎？」
「再見？」靈落茗被難住了，此次自己回到雪域，什麼時候才能夠再次到這位面之中，況且到時物是人非，再見，或許只是一句空話。
「能，」靈落茗不願再傷阿陽的心，「待你知道茗姨的名字意味著什麼，知道雪域為何，若是你到時覺得實力足夠，你便來雪域找我。」
「茗姨的家，叫做雪域嗎？」半年以來，在阿陽所有的聽聞中，最為神秘強橫的，便是這彌冰國中的兩大宗門，劍宗與紅門。雪域二字，卻從未聽說。
靈落茗點點頭，那一天對於阿陽而言，或許太過遙遠，遙遠得不現實。
「阿陽，其實有些事不必強求，只要你記著曾經有過一個人，被你喚作茗姨，便足夠了，有時，思慮太多，反而活得不自在，或許我所說的一切，你現在不以為然，可是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簡單平凡的一生，有時更讓人奢求和嚮往。」
靈落茗語重心長，因為自己的妹妹，如此天賦實力，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陪伴，甚至自己如今，面對雪域的種種，心真的很累，可是卻不得不去承擔起這一切。
「阿陽明白。」阿陽應承道，可眼中的執拗卻是沒有絲毫的消退。
再見茗姨，這是自己對於自己的承諾，唯有那樣，自己才有實力去報答茗姨對自己的恩情，這份恩情，阿陽不能夠接受得如此理所當然。
「你去休息吧，茗姨也需要緩和一下傷勢。」靈落茗看到阿陽眼中的執著，卻不願多說，以後的事，誰又能夠言說？
或許，會有一天，眼前的阿陽真的會再次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天雖然遙遠，可是靈落茗心中卻希望看到。
深夜，阿陽依舊無法入眠，在床上假寐，不知幾時，阿陽才緩緩睡去。
清晨，阿陽起身，來到客廳之中，靈落茗的房門已然打開，而裡面卻空無一人。
靈落茗走了，還是不辭而別，或許不願忍受別離時的那些不舍與感傷。
「走得如此匆忙嗎？」
看著偌大的空房，唯有自己，阿陽失神了片刻，他在回想起這半年以來的一切。
從昏迷中醒來，發現一切都以陌生，甚至對於自己也是陌生，茗姨救下自己，照顧自己，陪伴自己半年，雖說不算很長，可若沒有這半年，也就沒有了如今的阿陽。
可是如今，茗姨走了，自己也將孤身一人面對今後的一切。
這或許便是別離的意義，讓你被迫成長。
突然間，阿陽眼角的餘光看到，客廳的桌上，擺有一張紙條，紙條上，躺有一顆石頭，呈月牙狀，上有一孔，穿有一根素白的細繩。
「阿陽，原諒茗姨的不辭而別。星石鏈，是茗姨送給你的禮物，唯有你的神魂氣息才能打開，待你突破魂境后，自然會知道如何使用。」
「最後，希望你記住茗姨曾經給你說過的話，做一個好人，那樣，不會愧對自己，也不會愧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