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城滅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隨著將領的一句話落下，整個騰龍城內部忽然沸騰了起來，正如將領所言，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了退路，要麼戰死，要麼等死，他們唯一能選擇的只有死法而已。
逃跑？
在這空曠的原野之上，有誰能夠跑的過魔獸呢？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拒城而守，他們的親人孩子可都在城中，哪怕是付出生命，他們也必須戰鬥下去，毋須監督，他們已經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巴倫斯皺著眉頭看著即將到達的獸潮，雖然已經恐懼待在騰龍城，可是騰龍城終究算他半個家，讓這個家斷送在魔獸的手中，這讓他如何去接受。
「唯戰而已！」
加里安嚴肅的說道：「四個城門已經被封死，就算能夠逃出城也不可能逃的出無數魔獸的攻擊，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呆在城中，幸運的話能夠躲過一劫。」
「你是說我們能夠守住城池？」巴倫斯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加里安鄙視的看了一眼巴倫斯，並沒有回答。
巴倫斯頓時揪住加里安領子說道：「小鬼，我忍你很久了，你那關愛智障的眼神最近可是越來越頻繁了，你要是在這樣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以為你能夠戰勝我嗎？」
加里安顯然不畏懼巴倫斯的威脅，一下逃脫了巴倫斯的糾纏，用更加白痴的眼神如此鄙視著巴倫斯，而巴倫斯卻無計可施。
「好了好了。」
柯麗雅連忙打了個圓場說道：「加里安的意思只是說，騰龍城是絕對守不住的，我們唯一生存的希望，便是利用城市的地形，躲過這一劫，畢竟我們的實力比城市中的職業者們強大的太多太多了，僅僅只是保住性命並不是難事。」
「果然還是柯麗雅姐姐最聰明，不像某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加里安朝著巴倫斯做了個鬼臉，顯然認同了柯麗雅的說法。
「不要太過得意了小鬼！」
巴倫斯不在搭理加里安，而是轉身看向了暫時充滿和諧的騰龍城房屋，這一列列錯落有致的建築正是騰龍城的全部，可是幾分鐘之後能夠保存的還有多少呢？
加里安的說法他自然想到過。
只是，巴倫斯不想承認他認為是半個家的騰龍城馬上就要毀於一旦而已，相比較於自欺欺人，明顯加里安和柯麗雅要理性的多。
可是！
自欺欺人的豈止他一個？
在場的職業者誰不是在自欺欺人呢？
凡是看過獸潮的職業者都明白，他們絕對是不可能守得住騰龍城的，但是卻自欺欺人的高喊著口號，選擇抗爭到底，低級職業者尚且如此，現在卻讓他這個鉑金級職業者做出苟且偷生的勾當，這讓他如何去接受呢？
「我們和他們究竟有什麼區別呢？」
「憑什麼我們能夠堂而皇之的逃跑，而大家不能夠一起活下你呢？守護弱者的安寧難道不是身為強者的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嗎？」
後面半句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他始終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出怎樣的選擇，是在這裡跟他們戰鬥到底，還是拋棄他們苟且偷生。
加里安和柯麗雅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當然明白巴倫斯的煩惱，可是留下來戰鬥到底只會演變成無意義的死亡，憑藉他們的實力，絕對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活下去的，只是巴倫斯太過善良而已。
「巴倫斯！」
加里安正準備做那個壞人，給巴倫斯一個逃避的借口。
但是！
就在這時，柯麗雅卻忽然站了出來，她用從未有過的複雜感情看著巴倫斯說道：「巴倫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和他們最根本的區別就在於，我們是強者而他們是弱者。」
「而弱者——」
彷彿來自地獄魔鬼的箴言，柯麗雅用尖銳的語氣說道：「而弱者，連選擇死亡的方式都無法辦到——」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這就是亘古不變的規則，作為弱者，恐怕你連死亡的方式都無從選擇，這就是不爭的事實，這曾經是柯麗雅父親告訴他的生存之道，原本善良的她經歷了一切正在悄然改變著。
「弱者不該被憐憫。」
柯麗雅用可憐的目光看著身後青銅白銀的職業者，以及面帶愁容的普通人說道：「所有的無能為力，皆是當事人的能力不足，走到這裡，他們怪不了任何人。」
「柯麗雅！」
巴倫斯忽然提高了聲音說道：「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情的，曾經你給予我救贖的善良到哪裡去了，別忘記了，嚴格來說我們也是弱者，弱者難道不應該抱團取暖嗎？！」
「所以——」
柯麗雅無情的看了身後鬥志昂揚，卻即將赴死的人說道：「我要成為強者，最起碼要有選擇死亡方式的自由，我已經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如果弱者間的抱團取暖就能夠活下去，那麼我寧可選擇孤高的死去，這起碼是我選擇的死亡方式！」
如此說著，柯麗雅掉頭跳下城樓，朝著遠處最高建築跑去。
加里安看了一眼巴倫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大個子，不要矯情了，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正如柯麗雅姐姐所言，如果要選擇的話，我寧可選擇孤高的死去，弱者抱團取暖什麼的，不過是一個騙局而已，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可以相信的，哪怕是你的親生父母，對於我來說，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話音落下，轉身離去。
曾經被家人遺棄，被族群遺棄的加里安，不會相信任何人，因為沒有相信就沒有背叛，相信別人的人，最後皆會死於相信之手，這和善水者溺於水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林白的死亡，讓他更加堅信這一點。
唯一能夠讓他相信的，只有柯麗雅，雖然他猜測有一天他或許會死在這相信的手中，但如果是這種死亡的話，他可以去接受。
二人漸行漸遠。
巴倫斯忽然動了，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柯麗雅和加里安共同的選擇。
並非他覺得弱者不值得憐憫，只因為對於他來說，柯麗雅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柯麗雅，那麼他或許會留下來陪著他們戰死。
但是！
在守護弱者之前，巴倫斯更願意做的是，守護柯麗雅一人的安全。
因此！
這位背叛了手中長劍的叛逆劍士，再次背叛了心中的選擇，最終拋棄了想要守護弱者的信念，而選擇將一位少女奉為更高的信念。
伴隨著呼聲的響起，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捍衛家園，就在今日！」
隨著呼喊聲想起，城門瞬間破碎，魔獸如潮水般湧入城中，那厚重的城牆甚至都慌亂的魔獸打穿，騰龍城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徹底的破碎了。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數量高達千萬的魔獸，對於一個七線小城來說，完全就是一顆核彈，毀滅這座小城甚至不需要半天時間，而魔獸又是嗜血的生物。
因此。
魔獸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呼喊聲、驚叫聲、戰鬥聲、恐懼聲、碎裂聲……雜亂的死亡樂章在騰龍城回蕩，這一座屹立千年的七線小城最終走向了終結。
黃昏已近。
當夕陽的餘暉照耀在灑落大地，群聲已絕，在夕陽餘暉下閃耀的，只有殘破的建築，破碎的屍體，以及弱者是鮮血。
——連死亡的方式都不能選擇。
眼睜睜的看著曾經活生生的一個個人就這樣的死亡，柯麗雅的眼中不再有半點憐憫，她伴隨著腥味的晚風，悠悠的開口道「父親你是對的，這個世界力量才是永恆的主題，我要成為強者，我一定要成為強者！」
柯麗雅三人活下來了。
當魔獸進城，他們依靠強大的實力，來回在建築之間跳躍，躲避著怪物的襲擊，最終活下來了，畢竟魔獸雖然嗜血，但是不會掉隊。
毀滅騰龍城共計用了三個小時。
身為黃金之上的他們，只要不去激怒高等級魔獸，單純的逃跑三個小時的話，就能夠活下來，而黃金之下的職業者卻無法在獸潮之下活下來。
這已經是一座死城！
能夠倖存下來的人，僅僅只有柯麗雅三人，以及剛剛離去的幾個黃金階之上傭兵，除此之外連城主都沒有逃過這一場劫難！
「巴、巴倫斯，你、你沒事吧？」
加里安忍不住驚呼出了聲音，因為巴倫斯雖然沒有哭出聲，但是一行清淚卻從他的眼中奪眶而出。
「只是有些傷感而已。」
巴倫斯擦乾了眼淚說道：「柯麗雅，非常抱歉，哪怕到現在，我依然覺得守護弱者的安寧是強者應該做的事情，所以我要變強，如果我擁有林白先生那樣的實力，區區千萬魔獸豈能讓我們如此絕望。」
「所以——」
柯麗雅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她看著夕陽悠悠的開口道：「力量才是這個世界的主題，然而大多數人卻忘記了，任何夢想、任何渴望、任何信念，皆是以力量為前提，所以我想要變強，也必須變強！」
——「哪怕僅僅只是想要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