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殺身之仇
野林中一條小溪旁,丁山獃獃木木的站在了漫過膝蓋的溪水裡。
齊膝清澈的溪水裡,倒映著丁山不停變換的樣子。
剛開始的時候,丁山依舊不能適應自己的身體,無法自由變換自己的身體,不過在簡單適應之後,他很快就掌握了訣竅,學會在「偽相」和「本相」之間自由變換。
偽相,就是丁山保持人形的樣子,外表和普通人毫無差別,樣子也完全和丁山生前一樣。
本相,就是丁山真正的形態,屍的形態!
在這個形態的時候,丁山已經徹底失去人樣,只要沒有人親眼看見丁山的變換,就沒有人認得出這樣的丁山是誰。
可是看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丁山沉默半晌,卻突然嘶啞著聲音笑了。
輕聲地笑。
聲音低沉、沙啞、黯淡,卻又尖銳。
彷彿是淡淡的自嘲,又彷彿是絕望到極點的瘋狂,甚至歇斯底里。
「原來真的不是人了。」丁山喃喃自語,他雖然在發笑,神情卻是獃滯木然,顯得異常詭異分裂。他顯然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自己還能保持著生前的記憶和情感,可是自己作為六親不認的非人怪物的事實,卻已經無庸置疑了。
「怪物,怪物。」丁山低聲一笑,眼底卻露出了濃重的煞氣與殺意。「死而復生的怪物或妖孽,很好,很好,既然我又活了,你們就該通通下地獄了!」
此時此刻,丁山依舊還活著的唯一一個理由就只有仇恨了。
刺骨的仇恨!
哪怕是作為一隻六親不容的怪物,它也要繼續活下去。
保持著人類的偽裝,丁山走出野林,在路過的山村裡面偷了衣服鞋子,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獵人,再回到野林里獵殺幾隻兔子、幾隻野雀和一隻小花鹿,就完全是一副進城販賣的獵人模樣了。
對於現在的丁山來說,在森林裡獵殺這些動物實在太容易了,甚至不用靈屍本相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做好這些準備,丁山便出發了,向著杭旗縣城的方向。
杭旗縣城,丁山被捕,被判絞首死刑而身死的地方。
……
這日晚間,杭旗縣城的包捕頭打著哈欠,衣裳不整的從青樓里走了出來。
他本來也不想出來,但畢竟是杭旗縣城的牢頭遣人來叫自己,大家都是杭旗縣城的官吏頭目,包捕頭自然也要給點面子,所以儘管不太情願,但包捕頭還是來了。
走到牢頭的家門口,包捕頭敲了半天門,牢頭這才打開了門。
因為天色太暗,所以包捕頭也沒有太注意牢頭的臉色,而是進門就抱怨道:「怎麼這麼晚了還叫我過來啊?還有什麼事嗎?就不能明天到衙門再說?」
牢頭跟在包捕頭的身後,一臉的恐懼與灰白,彷彿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只是默默的跟著走。
包捕頭走到屋裡,向周圍看了一眼,頓時回頭疑道:「怎麼?你妻兒呢?」
包捕頭這一回頭,頓時看見牢頭那慘白如死的神情。
他驚訝道:「你怎麼了?」
「他的妻子和兒子正在裡屋昏睡著,叫你來的人卻是我。」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傳來,驚得包捕頭趕緊回頭,便看見屋子裡一個陰暗角落之中,居然還有一個人站著,而自己剛剛居然沒有看見。
那是一個年輕人,穿著一臉獵裝,身上倒沒有帶任何武器。
包捕頭頓時就放鬆下來,他當捕頭多年,自問身手不錯,赤手空拳的一對一,他當然不怕任何人。甚至他還有閑情回頭又瞪了牢頭一眼,一方面怪他誆騙自己過來,另一方面卻是鄙視他的膽子小和身手差。
包捕頭大模大樣的坐下,笑道:「怎麼?你是誰啊?」
丁山微微笑道:「包捕頭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也對,畢竟十多年過去了,你不記得我的樣子倒也正常。」
「十年?那倒是老交情了啦!」包捕頭哈哈一笑,隨即起身,眯著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丁山,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狼。「你來找我之前,有沒有先掂量清楚,不要自尋死路。」
丁山面不改色地說:「我還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包捕頭譏笑道:「哈?老子結仇太多,你報什麼仇啊?」
「殺身之仇。」
「哈哈哈哈,殺身之仇。你要是殺身了,又哪來的報仇,難道你還是死人啊?」
包捕頭覺得很好笑,自己笑得前仰後合,很是開心。不過丁山一直都是一副面無表情和無動於衷的樣子,而站在門邊的牢頭,居然也一直是一副行屍走肉的等死的樣子。
氣氛怪異之極,包捕頭漸漸停下了笑聲。
丁山道:「我提醒你一下,十年之前,刑場之上,一個連環殺人**婦女的人被判絞首死刑。」
說到這裡,包捕頭的臉色漸漸僵硬,嘴巴慢慢張大,眼睛慢慢瞪大。
丁山笑道:「看來,包捕頭記得了,畢竟是你親手抓我,也是你監的刑。」
「不可能!」包捕頭雙腿一軟,差點直接摔到桌子下面。他用力撐起來,一邊後退貼到牆角,一邊滿臉蒼白的叫出來。「不可能,這不可能!是我親自驗屍,你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對了!你只是長得像罷了!這樣就想嚇我!」
包捕頭尖叫之後,就想奪門而出,但是丁山的速度之快,只在包捕頭的眼中留下一道殘影。
他一下衝到了包捕頭的身後,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牆角邊。
包捕頭自認出色的身手,在丁山的力量和速度之下,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丁山看著包捕頭,就如同在看一隻螻蟻,只是淡淡道:「告訴我,那個冤枉我的錦衣男人是誰?不過我提醒你,剛剛那個牢頭已經說了一遍,現在我需要你再說一遍,你們千萬要說得一樣啊。」
包捕頭看著丁山,急道:「你會放過我嗎?」
丁山直接道:「不會。」
包捕頭怒道:「那你要殺就殺,還廢話什麼!」
丁山道:「雖然我不想牽連無辜,但你的不配合,會讓你的家人遭殃。」
包捕頭哈哈一笑,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瘋狂道:「家人?那是什麼,還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嗎。我要死了!哪管別人!」
「好,真有膽量。」丁山卻沒有動怒,只是樣子漸漸就變了。黑色指甲,紅色眼睛,慘白皮膚,青紫血管,還有滿口獠牙,他輕輕笑著說,「乖乖聽話,我給你一個痛快。不然,我就要試一試自己要不要生吃活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許很美味呢。」
一臉兇悍和毫無畏懼的包捕頭,當場渾身一抖,渾身軟綿綿的吊在了丁山的手上,褲襠下面不但已經濕透,還有一灘稀爛滾滾而下。
就如同一隻嚇得渾身癱瘓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