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絕境反撲
天機微微泛出一絲光亮。
一夜未眠的龍雲風一個人坐在山洞之外,本該是他人守夜的,畢竟龍雲風貴為九五至尊,但是龍雲風卻有些睡不著,是故直接擔下了守夜的職責。
這一夜,龍雲風所思考的是他到底是如何失敗的,還有如何再轉敗為勝。
一夜未果。
龍雲風依舊有些想不透,無天到底是如何有自信在面對二十五萬軍隊的同時還敢讓耶律斜這個大將繞過楊業而來追殺自己,又如何擊殺楊業的?
難不成遼國已經不顧一切到把所有郡縣駐紮的防禦軍力都給抽調來打這一戰了?
就算是無天想,遼國蕭太后也不可能這麼瘋狂,這裡也沒有什麼天災,想要上演一次赤壁火燒也不可能啊。
龍雲風微微嘆了口氣,忽然感覺地面一陣騷動,連忙趴下來,將耳朵貼在地面上。
感受著地面的動靜,龍雲風臉色勃然一變,立刻大喝一聲,叫醒所有還在睡眠當中的宋軍士兵。
宋軍士兵昨日雖然被遼軍追擊的疲憊不堪,但是在危機未曾過去之前,這些個沙場老兵又有哪一個可能真正熟睡?一個個睡眠都不深,在龍雲風大喝下紛紛醒來,偶有幾個睡得太沉醒不過來的也被身邊的同伴們給活生生踹醒。
「撤離。」龍雲風見宋軍大半都已經蘇醒,當即發下命令。
能從昨日那般環境存活下來,這些士兵們大多都是軍中精銳,是以聽到命令之後,二話不說紛紛行動起來,沒有絲毫拖沓,保持嚴謹的隊列跟在龍雲風身後。
天瑤握著柄長槍迅速來到龍雲風身邊,龍雲風見此未語,繼續沉穩的帶領著宋軍們離開。
昨日都已經過一日逃竄,是以跟著龍雲風逃起命來,這些宋兵們都動作靈敏,緊緊跟著龍雲風沒有掉隊。
龍雲風一路疾行,感覺離追擊的遼軍越發遙遠,心中正要大大的鬆一口氣,來到一處平地前正要休息一二,忽然瞳孔緊縮,便瞧見地平線之上冒出的人群,密密麻麻,雖未如昨日那般,但少說也有四五千人。
「聖上昨夜安寢的可還好啊?」潘仁美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穿著一身和往日完全不同的戰甲,手中握著一柄長槍緩緩而來。
「潘仁美。」龍雲風瞳孔微微一縮,身後遼軍追擊,在這裡又見著潘家叛逆還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聖上還能記住老臣薄名,老臣當真不勝歡喜。老臣能做到今日的這個位置,也少不了聖上的提拔,聖上不凡好人做到底的乾脆把項上頭顱也一併交給老臣吧。」潘仁美道。
「潘仁美,你還真是卑鄙無恥到了極點。」龍雲風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朕還真後悔沒有殺了你這條狗。」
「現在才後悔嗎?遲了。我潘仁美對你忠心耿耿,為你趙家天下鞠躬盡瘁,可是你呢偏聽偏信,縱容楊業八賢王,甚至還縱容你身邊的毒婦毆打我女兒。趙光義,今日的事情怪不得我潘仁美,要怪就先要怪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東西。」潘仁美厲聲斥責道,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將自己的道義提升。
「狗起碼還懂得忠心感恩,可潘仁美,朕說你是狗都侮辱了狗。你連狗都不配,還大逆不道妄想稱帝?」龍雲風冷冷一笑,目光掃向潘仁美身後的將士,心中忽然一動,大聲道,「自古以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潘仁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等人如何稱得上是天子二字?宋軍的將士們,朕知道你們是被這賊子所蠱惑的,繼續跟著這個賊子,日後你們必當遺臭萬年,被後人唾罵,難道這是你們參軍的目的所在嗎?被自己的兒子恥笑?君無戲言,只要你們棄暗投明,朕今日許諾,一概既往不咎。」
宋朝忠孝治國,這裡的士兵大多是宋軍的士兵而不是遼軍,憑藉著天子的身份或許可以說動。
華夏從漢武帝開始,大致上就已經沒有所謂的玉帝,因為皇帝就是玉帝,皇帝就是神,是蒼天之子。
果然龍雲風這一番話說出來,潘家叛軍當中立即出現了些動搖,不少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對面的可是大宋天子,自有神佛庇佑,我們可以以下犯上嗎?
「你們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他現在還算是什麼天子,只要我們殺了他,他就是鬼。」潘豹看見四周士兵臉色的變化,當即厲聲大喝道。
潘豹雖然比不上楊家七子,形式囂張跋扈,不得軍心,但是在潘家軍中卻是積威日盛,眾人不敢違抗,紛紛將心中心思收起。
龍雲風見了目光卻是發亮,趁熱打鐵的想要繼續策反這些潘家士兵,但是這麼一小段工夫,身後就衝出了一支遼軍,領頭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遼國大將耶律斜。
耶律斜不同於潘仁美,按捺不住將昔日主子壓在下風的快感,得意洋洋地寒暄幾番,一進來直接動手,一馬當先,長刀劈落,一道血光劃過,立時三四個人頭飛向了半空之中。
「動手。」
見耶律斜到來,潘仁美毫不猶豫地也發出了進攻的指令,他沒有想到龍雲風嘴皮子工夫這麼厲害,三言兩語的就差點策反了他的士兵,虧得耶律斜來了,否則再持續下去,他還真怕身後士兵會叛變。
潘家軍們雖然心中依舊有幾分動搖,對龍雲風天子的身份存在敬畏,但是潘仁美的威嚴無疑更加嚴重,而且他們的軍餉也都是潘仁美髮的,無論願不願意身上都已經被標上了潘家的記號,所以紛紛沖了上去。
見此情況,龍雲風暗罵一聲,對耶律斜和潘仁美更加惱恨起來,只是此刻卻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唯有一戰。
龍雲風望著來勢洶洶潘家軍和遼軍,長槍一樣,身上散發出一股雖敵千萬,吾往矣的豪邁氣概。
「大宋的將士們,這一次是朕將你們帶到了如此危險的境地,是朕之過,朕愧對諸位。」龍雲風朗朗道。
龍雲風身後千餘殘兵紛紛胸膛一熱,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噴湧出來了一樣,大宋至高無上,尊貴至極的天子竟然向自己認錯,自己何德何能?
「朕失算了,將你們帶到這個虎狼之地,朕讓你們面對如此危險。此刻,朕自己脫身亦是困難萬分,朕不能保證你們如何安全,此戰也十分危急。但是我們必須要勝利,我們必須要回去。誰人無父母妻兒,身為大宋軍隊的一員,你們握緊手中長槍所要保護的正是你們自己的父母妻兒還有成千上萬的大宋子民,為了大宋,為了子民,我們要回去,更不能讓這些狼子野心的異族**佞闖到大宋去傷害我們的親人。」
「所以,為了大宋,為了親人,殺!」
龍雲風猛然發出一聲暴吼,手中長槍猶如一條神龍躥出,一次性擊倒十數人,槍鋒森寒,輕輕揮過,帶起無數鮮血的飛濺。
「為了大宋,為了親人。」
跟在龍雲風身後的大宋軍隊猛然發出一聲長嘯,只感覺胸中熱血沸騰,腦中思及家中父母妻兒,思及自幼教義,忠孝為本。
「殺。」
石破天驚的一聲怒吼,被逼入困境的大宋殘軍爆發出了身上所有的潛力,士氣攀升到了極點,悍勇無雙,無懼無畏。
耶律斜一刀砍進一個宋軍士兵的胸膛,正要抽刀而出,那個已經身中一刀的宋軍士兵用手死死握住耶律斜長刀的刀刃,咬著最後一口氣不肯放棄,耶律斜陡然一驚,身旁另一個宋軍將士就握著長槍朝耶律斜胸口刺來。
耶律斜臉色再變,右手想要抽出長刀來,但是怎麼都拔不出來,哪怕是已經死了,也依舊不能在短時間之內拔出來,而左手卻已經被龍雲風砍下,當下竟是陷入了死局。
恰在此時,一旁一個遼國士兵衝出,一槍捅進正準備刺耶律斜的宋軍士兵身體,將宋軍士兵捅了個透心涼。
宋軍士兵吃痛,感覺到身體力量的迅速流逝,卻沒有就此倒下,非但沒有倒下,反而繼續前進,在那遼國士兵不敢置信的目光當中任由一整根長槍穿過胸膛,宋軍士兵揮手同樣刺出一根長槍,將那名士兵一併捅死之後,兩人才雙雙倒下。
此刻耶律斜方才將刀拔出,他少年從軍,身經百戰,卻少有面對今日的緊迫,而且還是被兩個普通的宋軍士兵,望著倒下的宋軍,心中不禁閃過一絲震撼。
類似的情況爆發在戰場當中的每一個角落裡面,宋軍士兵悍不畏死,上演了一幕幕奇迹,長槍穿身,利刃穿心,依舊用刀用槍捅死了對方的敵人,甚至許多倒下失去戰鬥能力的士兵用牙齒將敵人咬死。
宋軍的戰鬥力在這一剎那爆發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超水平發揮,這瞬間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無敵的無名英雄。
宋人先天體魄往往不如北方遼人強悍,戰鬥素質、警惕心通常也都大大不如,但是其韌性卻要超過遼人。
這個世上最能受得了壓迫最能忍的人是漢人,所以他們平常情況下他們往往軟弱可欺,可一旦被逼到絕境,他們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將會可怕到了極點。
前方無路,便用自己的血肉去鋪造出一條漫漫長路。
幾乎沒有一個宋兵倒下的時候沒有一起帶走對方敵人的一條性命,甚至往往都是一個人帶走十幾個。
絕境之下,宋軍的氣勢雄渾至極,就算是同樣以驍勇剽悍著稱的遼人在此刻竟然也紛紛被震懾住了,一種莫名的向來只有他們帶給別人的叫做恐懼的東西居然在他們心裡冒了起來。
而潘家叛軍感受著這千餘殘兵身上所帶來的強大壓迫力和恢弘氣勢,更是不堪到了極點,手中的長槍幾乎不能舉起,心中的道義將他們的力量削弱到了最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