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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龍吟悲鳴

  在修仙界,皇武已是難得,多少門派修仙者都夢寐以求,重金難買一把。要說不羨慕不眼紅,那都是虛話。

  連衡仙葉都忍不住道:「月絨拜了落衡尊上為師,如今又得了仙武,我都有些羨慕呢。」

  姜月絨正哼哧哼哧吃著烤魚,隨口道:「運氣好而已。」

  從藏劍峰迴來,可餓壞了。

  坐在衡仙葉旁邊的嚴望辰欲言又止。自從那次跟姜月絨吵架之後,兩人還沒說過一句話。他終究是十幾歲孩子心性,跟姜月絨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吵鬧發泄一場也就算了。

  「阿辰,月絨得了好武器,你不想看看嗎?」衡仙葉笑道。

  嚴望辰結巴道:「誰要看了?」不就是一把仙武,以後他也能得。

  衡仙葉撞了下她胳膊肘,姜月絨看那大公雞漲紅了臉,心下瞭然,道:「銀月!召來!」

  扔到桌上。咣當一聲。姜月絨這傢伙!周圍的師兄弟也湊過來圍觀。嚴望辰眼睛都發光了,對武器的鑒賞讓他忘記了跟武器的主人先前還有仇。

  仙武在人界很是罕見,破鏡飛升之後位列仙籍才有資格得到,姜月絨隨隨便便就得了一把。而那仙武的主人,正舔著油汪汪的嘴角,糾結是先吃魚肚子還是魚尾巴。

  別人不明白,她心裡卻清楚得很,這刀是與她的妖力共鳴。武器就跟人一樣,會挑選強大的主人,武器和主人是相互成就的關係。在握住銀月的瞬間,姜月絨感知到銀月已經孤寂了很多年,被埋沒在這藏劍峰中,漫長地等待一個來認領它的人。她要好好活下去才行,不辜負這把選了她的武器。

  今日擇武回來晚了,沒開灶做飯。

  姜月絨用完晚飯,拿出帶來的食盒,揀了幾樣清淡可口的小菜,沈落衡甚懶,也許是放不下神仙的高冷姿態,從不來吃貨堂用飯。以往是梅晏清給他帶飯,不知道是不是不合他的口味,用的很少,吃得跟個貓兒似的,看得姜月絨焦慮。一想到沈落衡顧著面子不下來吃飯,肚子空空,她渾身就難受。

  姜月絨,這是一種強迫病,得治!

  早些年受過飢餓,在她的認知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得多才身體好。身體不好容易早亡,再多的福祿都享受不到。沈落衡既然是她師尊,帶個飯也符合常理,這麼一想,更加順理成章了。

  可沈落衡已脫凡胎修成神體,不吃飯也不會餓死,姜月絨顯然忽略了這一點。

  如今帶飯這事只能由她代勞。慢慢地對沈落衡的喜好也掌握了個大概。

  「師傅,這魚刺多嗎?我師尊不會挑魚刺。」

  我師尊這個詞說來越發順口,今天異常順口。

  掌菜師傅答道:「沒有刺,這是鱸魚腩。」

  「得嘞,給我來一份。」

  上次用完晚飯,沈落衡悶聲不語,一副難以言喻的便秘神情。姜月絨試探問,師尊可需要瀉藥?便秘了?

  沈落衡眼刀刷刷劈過來,啟唇道:「魚刺,卡住了。」那魚骨卡了一晚上,最後是運功給落了下去。

  提著食盒回到鳳來殿偏廳,喊了好幾句師尊都沒見人。

  姜月絨進了內殿,看見沈落衡正彎腰掏著床塌底。

  「師尊在找什麼?」

  沈落衡起身道:「沒什麼,一個香包不見了。」

  姜月絨問道:「是那個用絨線綉著杏花的雪青色香包?」

  「嗯,你可有瞧見,殿內都找遍了。」沈落衡語速比平時快,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姜月絨搖搖頭。

  「無妨,你先下去吧。我再找找。」

  「對了,我給師尊帶了些飯菜在灶上熱著,師尊記得吃。別餓著了。」

  沈落衡一愣,餓著?幾百年來從未有人問過他餓不餓,之前那個給他送飯的弟子也只是例行公事,只將飯盒放在指定的位置,有時沉迷於研究術法,去取的時候飯都冷了。

  未飛升前,似乎有人問過自己餓不餓,冷不冷,那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太過久遠了,久到有沒有這回事都不太確定。

  沈落衡年少時上了崑崙,他是註定要封神的人。他堪稱完美的神祗,一步步踏上那高處不勝寒的位置,神華尊者活了上千年,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不知所措。他平時對她也不甚好,無非最近是教她寫了幾個字,還嫌棄她笨,頑劣,動不動就發脾氣,還打過她。

  某師尊陷入了嚴重的自我譴責中。

  姜月絨得了新武器,心情好得冒泡泡,不記仇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她的父族有個遺傳的特徵,愛恨分明,保護欲強,如果是女兒,長到一定的年歲,母性泛濫,受了一點恩惠拚命對別人好。今天沈落衡任由她抱著,沒把她甩下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

  姜月絨看他獃獃地不知在想著什麼,喚道:「師尊?」

  沈落衡手指放在唇邊輕咳一聲,道:「知道了,你去罷。」

  姜月絨收拾完,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燭芯爆出噼里啪啦的一串小火花。

  她腦中有什麼轟然炸開。

  那個香包!

  是被她扯落的。

  當時一時心慌,尾指勾到了一根細線,想必就是那時跌落的!

  明天去找吧。

  兩刻鐘過後,姜月絨在床上翻了第十次身,沈落衡那著急的神情揮之不去,越來越清晰。

  她的強迫病已十分嚴重,病入膏肓。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藏劍峰的山腳了。至於為什麼不先告知沈落衡,因為怕被打啊,她搞丟他寶貝的東西。以沈落衡的脾氣,不得狠狠扇飛她。

  山很高,起伏連綿,靠著兩條腿當然是爬不上去的,四條腿就不一樣了。

  紅色的妖風平地起,包裹全身,散去時,一隻一丈高的妖獸威風凜凜現身。

  哈,好久沒變回原身了,後腿一蹬,輕快上山,她不敢變得太大隻,萬一有人半夜沒睡,發現藏劍峰上有隻大妖獸狂奔,那得多驚悚!

  姜月絨記得山頂有個桃心的湖泊,香包應該是落在那附近。

  須臾,她爬上山頂,四處逡巡嗅著氣味兒,沈落衡的香包上有杏花的味道,從她第一次見到他就記住了這個味道,清冷的月光照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影子。

  忽然一片波光粼粼閃過她的緋紅的眼睛。

  找到了!是那個湖泊,幽暗的湖水深不見底,彷彿隱藏巨大的秘密,姜月絨仔細在旁邊找了起來。搜尋了一個時辰后,一無所獲,不是吧,難道掉進湖裡去了?

  姜月絨化為人形,半蹲著望著湖裡,運氣不會這麼差吧。

  她脫了鞋襪和外衣,猶豫半晌,下了決心,深吸一口氣猛一個扎子跳下去,湖水漣漪一圈圈盪開去。

  在她跳下去之後,有個帶斗笠的人影出現在湖邊,咯咯笑了兩聲,在四周寂靜的環境里顯得特別突兀,隨後捻了一個法訣,嗖的沒入湖中。

  水底很黑,她是陸生的,不太熟識水性,不能停留太久,找不到就算了。向下潛去,找了一會,什麼都沒看見。正當她要放棄往回遊的時候,一簇搖曳的水草引起了她的注意。

  準確來說,引起注意的是掛在水草的香包。皇天不負有心人,還好找到了,姜月絨一把撈起那香包塞進懷裡。

  不知何時起,姜月絨注意到脖子上的不妖玉微微閃爍,有種不好的預感。

  水裡是有什麼東西。

  這時水底下傳來一聲深沉的嘆息。

  姜月絨悚然,誰在湖底!到了換氣的時間了,她容不得多想,先上湖面再說。

  湖水卻在此時攪動了起來!她暗道一聲糟糕。定是無意中擾了哪位陳年老水鬼的洞府,她可不想在這裡結果了小命!

  姜月絨連忙手腳並用向上游去。但水流過猛,她被卷進了巨大的漩渦。是咒術,旋渦陣眼是個無底洞,伸出無數道黝黑的鬼影將她纏住。

  其中一隻紅指甲的鬼手觸碰到她的不妖玉,發出凄厲的尖叫聲,霎時姜月絨悶哼一聲,頭痛欲裂,記憶中血腥片段在叫囂。

  水底待太久了,姜月絨強撐住意識,喚道:「銀月!召來!」

  月牙彎刀應召而出,她雙手執刀,妖力注入刀身,狠厲一劈,弦月刃將那些鬼影瞬間斬散,但從旋渦陣眼湧現更多的鬼影,攻向她,他們的目標是不妖玉!

  姜月絨在水裡被壓製得厲害,揮刀甚是吃力。周圍纏著的鬼影越來越多,突然傳來一陣龍吟,耀目的白光從幽深的湖底傾瀉而出,惡鬼被照到無處遁逃,瞬間消散,旋渦之力被削弱了。

  龍吟之嘯,毀天滅地。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做到。姜月絨不敢置信。

  這時,一個小娃娃的笑聲咯咯響起,令人毛骨悚然,是那旋渦的陣眼,要不是水裡不能說話,姜月絨就要破口大罵惹,誰他媽的半夜在水底裝神弄鬼,當本座是吃素的。

  姜月絨握住銀月,穩住心神,一招水龍吟祭出!

  劍氣洶湧澎湃,數道水波繞著刀身,凝成一道水龍,卷進那旋渦深處,轟!旋渦消失了。

  姜月絨一個瞬移,閃到那旋渦陣眼處,一手就捏住作亂的傀儡,在她意料之中,那傀儡是個雕刻的瓷娃娃,還在咯咯笑著。

  姜月絨用審訊術逼問:「誰派你來的?」

  那瓷娃娃童稚的嗓音答道:「不急,我們還會見面的。」說罷就要隱去。

  姜月絨心裡大為光火,忽然計上心頭,將一道紅色咒法打在那瓷娃娃身上,瓷娃娃笑聲戛然而止。

  她無名指一頓,隨即冷笑,打中了。

  經過一番打鬥,姜月絨趕緊往水面游去,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游到一半就游不動了竟往下沉去。救命!意識模糊之時有一襲熟悉的白衣晃過,她毫不猶豫出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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