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列在眾人熱切的眼神注視下,打開了那封孫健留給他的「遺書」。
這封遺書,竟然還是手寫的,因為人多,徐列索性念了出來。
遺書內容大致就是些孫健他們三個念書的時候一時糊塗,因為對徐列和阿貴的嫉妒,跟紅衣女簽下了契約。結果紅衣女完成了他們的心愿,就要他們付出代價。最開始他們只是覺得是鬧著玩,但後來才發現,紅衣女竟然是來真的……而他們都無法實現承諾,做不到紅衣女要求他們的……結果阿貴和胖子都面對了悲慘的結局。
孫健在信中跟徐列道歉,反省了自己內心的扭曲,希望得到徐列的原諒。
整封遺書聽下來,展昭和趙爵全程皺著眉頭。
不不知何時到了門口的白錦堂,跟白燁和白玉堂一起站在門口的位置,聽著裡面徐列將遺書念完。
等念完了,白大哥突然問,「就這?」
白燁和白玉堂都看他。
白大哥身後雙胞胎也發出同樣疑問,「所以究竟是為什麼自殺?」
白玉堂看了眼展昭。
展昭和趙爵都覺得不合理——不是什麼需要心理學來解釋的不合理,而是邏輯上的、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合理。
連徐列都皺眉,「有這個必要麼?」
「並沒有!」
「孫健做過什麼對不起徐列的事情么?他想做,當然他也的確使壞了,但他和胖子跟紅衣女簽訂的契約如果說真正傷害到了什麼人,那就是阿貴。」
「徐列很早就離開了學校,但他並不是被趕走的!受到的傷害其實也就是感情上的,可能失望了、難過了,但這種負面情緒沒準也就讓他難過了幾天而已,很快他就追求自己的人生去了。」
「如果說,孫健的遺書是寫給阿貴的,倒反而更合理。哪怕是寫給胖子的,都比寫給徐列的說得通。因為那兩個人都死了,而徐列好好的,活得很好。」
「所以孫健心中那種對徐列的,以死謝罪的負罪感從何而來?」
「另外,孫健信的結尾,反省了自己,表示自己是因為嫉妒心造成心理扭曲,更不合理了!他無法完成跟紅衣女的契約,而阿貴和胖子都因此送命,那他應該是害怕紅衣女報復才自殺的,更合理!」
展昭和趙爵你一言我一語分析這遺書的不合理,旁邊眾人也插不上話,就等著他倆接著說。
「孫健的信,是兩個部分的拼接,一部分,是他對徐列的內疚和負罪感,另一部分,是他提到的跟紅衣女的契約。而這封信的問題就在於,他的愧疚感對錯了人,又沒提紅衣女讓他產生的恐懼。」
「一個人的語言或者文字,都是用來表達這個人的思維的,就算是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表達的情感應該也是符合因果規律的。而且往往越神志不清,表達的反而越真實。一個人只有在思維相當清晰的情況下,才能說謊,才能假裝出沒有因果關係的情緒。這封信里要表達的因,和結果不匹配!」
兩人的一番分析說完,就一起抬頭看著眾人,可其他人都沒做聲。
趙爵看看展昭,似乎不解——這是什麼反應?
展昭也有點嫌棄的樣子——感覺是沒聽懂。
趙爵驚訝——這都沒聽懂?
展昭一攤手。
「所以呢?」白大哥覺得他倆說了,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而他們聽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
眾人只好求助白玉堂和白燁兩個人肉翻譯器。
白燁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這次還真有些拿不準,小聲跟白燁確認,「他倆是說,信是偽造的?人不是自殺的?」
白燁點點頭,「嗯,大致就這個意思。」
眾人又回頭看展昭和趙爵。
兩人都點頭——對啊!
眾人滿臉震驚,同為白氏家族的一員,白錦堂看了看白馳。
小白馳摸著下巴,表情也比較困惑——從哪一句聽出來這個意思的?
眾人只好再次求助白玉堂和白燁——說詳細億點點?
白玉堂繼續跟白燁確認,「就是信里其實只說明白了孫健對徐列很抱歉,以及紅衣女人是真實存在的,這兩點對不對?哪一點都不是孫健自殺的理由。」
白燁點頭,「人話是這樣說的!」
展昭和趙爵都眯眼——內涵誰呢?
其他人細品了品,一起問,「孫健不是自殺的?」
「的確不是自殺的。」
這時,公孫也上來了。他剛才在樓下大致地檢查過了孫健的屍體,得出的結論很簡單,「人是死了之後才被吊在那裡的!死因並非窒息,而是中毒。」
「中毒死的?」白玉堂有些驚訝,「什麼毒?」
「烈性毒,□□之類……」公孫邊說,邊四處找,「他嘴裡有很明顯的杏仁味啊,應該是口服下去的……是吃了什麼呢?
可眾人在房間里找了一圈,發現少了一件特別關鍵的東西——杯子!
當老師是個費嗓子的職業,老師們都有杯子,還大多是保溫杯之類的。
可這個房間里,沒有杯子。
這就有些反常了。
趙虎和馬漢都問白玉堂,「這算什麼呀?偽造自殺是不是手法粗糙了點?」
白玉堂點了點頭。
再看現場,就有些不同了。
白玉堂看著半人高的窗檯,「要把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抱起來丟出窗外,難度也不低吧?」
馬漢和趙虎都點頭,「要不然兇手身材高大,要不然不止一個。」
「宿舍樓有監控么?」白玉堂問。
白馳剛才都找過了,搖搖頭,「只有門口的路上有,走廊和樓梯都屬於隱私,沒監控。」
白玉堂皺眉,而且這教師宿舍樓還不像學生要查寢,也沒個樓管宿管的。
白玉堂只好讓蔣平查一下樓外的監控,看有沒有拿著保溫杯出去的人。
就在眾人推測兇手作案手法的時候,正在外面刷手機的雙包天突然喊了起來,「哇靠!」
眾人都回頭。
白大哥看了一眼他們的手機——又出什麼事了?
大丁說,「網上有人公布了遺書的內容!」
「什麼?」白玉堂皺眉走出去,接過小丁的手機看。
就見不止社交媒體,連新聞稿都出來了,到處都是孫健掛在樓外的屍體照片還有遺書照片。
全網熱議的話題就兩個,徐列和紅衣女。
遺書是拍照發的圖片,而且看背景,很明顯就是在兇案現場的桌上放著拍的。
白玉堂讓蔣平查,最早發出這張照片的是誰。
蔣平那邊很快查到了幾個賬號,都是營銷號,問他們新聞的來源,一個兩個都說是熱心觀眾投稿。非但不說,還企圖套話,詢問案件的進展。
與此同時,監控視頻白馳也看完了。
王小梅跟眾人差不多是前後腳進的宿舍樓,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而在公孫推算的死亡時間內,並沒有其他人進入宿舍樓。
白馳就推測,「會不會兇手還在樓里?」
白玉堂覺得可能性還不小。
公孫也說,「也可能是樓里的同事來找他聊天,趁他不備在他杯子里下了葯,等孫健死了之後,偽造了現場和遺書,拍下照片然後拿著杯子離開。只要把茶葉水沖入馬桶,洗乾淨杯子拿回自己宿舍,就神不知鬼不覺。」
「可這遺書……是不是孫健的筆跡?」白玉堂從桌上找出來了孫健的備課筆記,打開來一對比字跡,發現完全一樣。
「這的確是孫健親手寫的啊……」
眾人正疑惑,一直在一旁看著不做聲的陳宓忽然問,「這會不會不是遺書?」
徐列瞧了瞧他。
陳宓問,「會不會只是一封道歉信?」
趙爵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有道理!這樣就說得通了,孫健寫這封信並不是為了自殺,信里的內容不是他自殺的理由,而是他想跟徐列道歉的自白!
徐列看了一下自己的社交賬戶,一下子一堆人流言,內容不堪入目,多是說那三個傷害徐列的人死有餘辜什麼的。
徐列嘆了口氣,搖搖頭又看手裡的遺書——誰能保證自己是個完全的聖人一點錯沒犯過,一點壞心思沒動過?就這麼點事情三條人命,這是撞見真鬼了么?!
但蔣平那邊卻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頭兒。」
白玉堂聽電話,「有發現么?」
「我可能發現動機了。」
白玉堂按了免提。
「現在網上『召喚紅衣女方法』的搜索量正在暴漲!」蔣平不無擔憂地說,「上漲的趨勢有點嚇人。」
眾人彼此看了看。
「所以兇手是利用徐列的知名度,來擴散紅衣女這個都市傳說?」展昭也覺得這趨勢的確不妙。
「會有很多人跟紅衣女簽契約的吧?」趙虎有些感慨,「哎呀,人性啊,經不起引誘。」
「可是已經證明會出人命很危險,還會有人去簽契約?」馬漢覺得不至於吧……
虎子一指馬漢,「小馬哥,這種事情,你這個理智現充boy是不會明白的!」
馬漢果然是沒聽懂什麼「現充波」,疑惑地看著趙虎。
「這數據量可太龐大了,人是很難抵擋短期效益的,不然也沒有過把癮就死這種說法了。」展昭「嘖」了一聲,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皺著眉,「紅衣女和林天有關係、林天和AI巫師有關係。」
「這個樣本數量,比連環殺人狂可是多多了!」趙爵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如果說利用連環殺手收集數據的AI是第一步,那現在就是第二步了。這感覺就跟下毒差不多啊,先找些毒蟲毒蠍來淬毒,完了之後開始找一些有這方面趨向的群體來蠱惑荼毒。」
「明知會付出很大代價,還要跟紅衣女簽契約的人……應該有相當『充分』的理由,而且還有付出代價甚至同歸於盡的『覺悟』。
」白玉堂也搖頭,感覺這趨勢能組個邪amp;教……
「賣假藥的也是這麼操作的啊!」趙虎抱著胳膊給馬漢說,「先找個有名氣的病患來表演,然後見證奇迹的時刻到啦,一粒神葯下肚立刻死馬變飛馬!」
馬漢點頭。
「我也見過那種邪amp;教教amp;主誒!」伊賽爾和Eleven也跟兩人聊上了,「就教amp;主法功,植物人秒變超人!喚醒睡美人什麼的哪兒用得上王子啊,教amp;主『嗨』一聲,內力所到之處萬物復甦!」
白玉堂和白燁默默看了一眼門口沒正形的兩人。
……
白錦堂對雙胞胎點點頭,示意先把徐列帶走藏起來……這事兒看來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
這時,就聽房裡展昭說,「還是先去抓兇手吧,別一會兒乘亂跑了。」
趙爵也點頭同意。
門口眾人愣了愣,所有人都回頭看著他倆,「什麼意思?你倆知道去哪兒抓兇手了?」
展昭和趙爵點點頭,兩人同時伸手,一人指著左邊一人指著右邊。
白玉堂皺眉看著兩人——你倆有譜沒譜?
展昭和趙爵對視了一眼,都挑釁地一揚下巴,「要比賽么?!」
說完,兩人出門,一個拽著白燁往左走,一個拽著白玉堂往右走,剩下一群人左看右看——跟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