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往曾經
燕雲蒼坐在椅子上，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那挺拔的身軀由於憤怒的原因在瑟瑟發抖起來，可見這一次燕雲蒼被燕雨涵氣的不輕。
尤其是燕雨涵哭著跑出去的時候所說的話，更是讓燕雲蒼心窩子抽搐起來。「我恨你，我恨你……」這三個字不斷在燕雲蒼腦中浮現、在耳朵迴響，那聲聲悲傷到極致的質問讓燕雲蒼第一次心神震動，這還是燕雲蒼第一次見到燕雨涵這樣的一面，燕雨涵這副模樣也的確讓燕雲蒼覺得燕雨涵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柔弱，在柔軟外表有著一顆堅定不屈的內心。雖然燕雲蒼對燕雨涵有了一定的改觀，但是對燕雲蒼如此激烈的行為燕雲蒼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是因為這個世界男尊女卑思想所致，所以燕雲蒼也是這般，只是沒有那麼嚴重而已，其實燕雲蒼是一直都很尊重燕雨涵的決定的，只是這次燕雲蒼必須阻止罷了。
燕雲蒼在生氣的時候，看著在一旁的燕寒丹不由惱火起來，說道：「你怎麼不走，難道你也要逼我嗎？」
「丹兒不敢，只是有些話想和爹說而已，我希望爹你可以認真仔細的聽。」燕寒丹說道。
燕雲蒼對於自己這個兒子還是很肯定不已的，所以燕寒丹一說話燕雲蒼便稍微緩了幾口氣，輕點頭顱，示意燕寒丹說下去。
燕寒丹看見自己父親這樣，便知道此刻的父親能聽進自己的話，於是便說道：「爹，涵兒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和她計較那麼多。而且雖然涵兒說的有點過，但是爹你說的也是過分了。」
「過分？丹兒，我本來以為你能明白我苦心的，但是沒想到你居然和你妹妹一樣犯渾起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雨涵好，你應該知道像你妹妹這樣的人踏上那條路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可以說像雨涵這種人在那個世界隨時就可能遭遇不測，我之所以說的如此重，還不是想讓雨涵平安無事嘛，難道丹兒你就一點都不明白嗎？你這樣偏袒溺愛雨涵，你就不怕雨涵受到傷害嗎？如果雨涵遭到什麼意外，你就難道可以一點事都沒有嗎？」燕雲蒼站起來大聲說著，眼睛很是有威懾力的看著站著的燕寒丹。
「我當然知道這一切，如果涵兒有事，我比誰都著急，而且我會第一個毫不猶豫衝過去保護涵兒，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一點委屈，因此我明白爹你的顧慮和擔憂。所以我也曾勸阻過涵兒，但是涵兒的一段話讓我改變主意了，難道爹你就不能聽聽涵兒心裡想說的話嗎？」燕寒丹也是略帶激動說道。
「涵兒說的話你也相信？丹兒你怎麼那麼天真，你妹妹這麼說只是為了讓你答應而已，是完全不可以相信的。」燕雲蒼咆哮道。
「爹，看來涵兒說的一點都沒錯。你一點都懂涵兒，你也一點不明白涵兒的心。」燕寒丹平淡說道。
「嗯？為什麼？」燕雲蒼問道。
「因為爹你從來就沒有把涵兒當大人對待，爹你只是把涵兒一直當做一個孩子，你從來沒想過你這麼做會對涵兒造成什麼傷害。」
「爹，你總是說我與涵兒關係最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為什麼涵兒會這樣？其實說到底這都是爹你一手造成。」燕寒丹說道。
然後燕寒丹無視燕雲蒼的錯愕，面露懷念的神情說道：「說起來，還要從十六年前說起。我記得那年爹和娘外出遊歷了，小叔由於有事也不在府中，只留下我一人在諾大的府邸里。當然我也是無所謂，因為我已不是小孩了，自然也沒有理由纏著爹和娘。但是數個月後爹你回來，還帶回一個女嬰說是我妹妹，你叫我好好照顧她后便又急沖沖的走了，只留下措手不及的我和一個嗷嗷哭鬧的女嬰，但是當時的我也不過只是十一歲。」
「後來由於西邊戰事爆發，爹你隨後親自出征來抵禦外敵去了，而娘親由於當時生下涵兒后留下傷患，在一位女修士處養傷許久，而我便留了下來繼續照顧涵兒。隨著涵兒的長大，我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傢伙，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涵兒就更加渴望一種不可或缺的情感，那麼便是父母的關愛。雖然涵兒以前一直很怕爹你，但是在涵兒心裡一直都渴望爹的關心和疼愛，雖然我無微不至的照料涵兒她，但是我卻永遠無法滿足涵兒渴望爹和娘疼愛的願望，你知道涵兒為此哭了多少次嗎？但是我什麼也做不到，我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安慰，可是這對於涵兒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溫暖，對於涵兒來說這傷痛永遠是無法治癒的，涵兒依舊在我不知道下獨自一人承受這份苦楚。」燕寒丹痛苦說道。
「這，這……為什麼涵兒不說來，如果說來，我自然不會這樣啊。」燕雲蒼急切道。
「說？涵兒一直都有說，可是你，有給過涵兒機會嗎？我記得有一次，涵兒叫我帶她去集市，說要買給爹生辰的禮物。我見到涵兒一副認真的模樣，我心裡即是感動又心酸。最後涵兒買了一件小小的禮物打算在你回來那天給你，但是你為了戰事只是留了一個時辰，然後又是討論戰事、分析局勢的，你給涵兒的時間不過那一丁點而已。涵兒好不容易克服了心裡對你的畏懼，親自將禮物遞到你手上。可是你連看都看便丟在一旁，然後說了一句「少玩這些沒用的，多學些有用的……」然後你便急沖沖的走了，只留下呆在那裡的涵兒，獨自哭泣。那一次涵兒第一次哭的這麼傷心，眼睛哭腫了，聲音哭啞了，最後是哭到實在沒有力氣睡了過去。可是在睡夢中，涵兒卻依舊在無聲流淚，嘴還念道：「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不希望你能對我有多好，我只是希望你能關心一下我，抱一下我而已，難道這小小的我願望都不能給予嗎？」當我聽完后，我也是落淚了，這是我長大后第一次落淚，也是那一次我決定要不讓她再次哭泣。涵兒醒來后我就連忙去逗她開心，可是涵兒用那稚嫩而沙啞的聲音說「哥，我累了，下次再和你玩，我去休息了。」然後涵兒把你丟在一邊的禮物拿在手上，然後落寞的走回去了，爹你明白那時候涵兒的苦嗎？雖然涵兒不說，但是我知道涵兒的心在一直流血，而那個時候涵兒才五歲……」
燕雲蒼聽到后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無力的坐在椅子上。
「呼，之後涵兒便不再提及你和娘，涵兒又再次開朗起來，但是我一說到你涵兒便有意的避開，那怕見到你也是規規矩矩的，就像丫鬟般。至於後來涵兒由於體弱，所以涵兒都沒怎麼出過燕府，而燕府內除了小環比較玩的來外，涵兒幾乎沒有朋友。後來我外出拜師學藝，涵兒連唯一可以依賴的我也走了，所以涵兒對我之所以如此這般，那是因為我不僅是哥哥，更是代替爹和娘的存在。而那一年涵兒十歲。」
「兩年後我曾回來一次，我發現涵兒已經變了，變得不會笑、不會哭，眼中就空洞洞的毫無神采，那怕是我回來了，涵兒也沒有笑過一次。而且涵兒自此之後便再也沒有找過，那怕是我找她她也是迴避我。我其實知道涵兒為什麼這樣，但是我卻無法改變她，因為我無法像以前那樣一直陪伴，因為我不再單單隻是燕寒丹。可是就在我要走的時候，涵兒卻拉著我的手說道：「哥哥，你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就一會而已。我不想獨自一人在這裡。」當時我聽到后感到呼吸都會疼痛，於是我便多留了一會，最後實在來不及了，我才離開。涵兒這次沒有挽留，但是那希冀的目光卻告訴了我涵兒的孤獨。尤其是那沒發出聲音的話語讓我現在都感到後悔，其實涵兒當時說出來，我哪怕違反師命我也會再陪涵兒一會。」燕寒丹情緒低落說道。
「涵兒說了什麼。」燕雲蒼蒼白的問道。
「涵兒說的是哥哥你不要走，不要把我獨自丟棄在這裡，我真的害怕孤單……」燕寒丹單手捂臉說道。
燕雲蒼聽到后感到眼前一黑，然後搖頭苦笑起來：「原來我是這麼的不合格的父親啊，怪不得涵兒會這麼說……」
「爹，其實兩年前那場意外的幕後黑手便是王世傑，王世傑為人作惡多端，涵兒正是被其手下綁架的，最後涵兒僥倖逃脫了出來，但是卻不曾掉落河中險些溺亡。其實現在想想我好像知道了涵兒為什麼要出去了。」
「不是貪玩和害怕孤單嗎？」燕雲蒼問道。
「涵兒不是個貪玩的人，所以貪玩這個說法應該是涵兒說謊的。其實涵兒目的只有一個！」燕寒丹看向燕雲蒼說道。
「我？怎麼會，那個時候我並不在燕府，我正在勝利班師回朝，怎麼會是我呢？難道是！」燕雲蒼突然想到什麼張開嘴說道。
「涵兒出事的地方就是爹你會來必經之路，涵兒雖然不喜歡你，但是對於爹的勝利，我想涵兒心中是為你感到自豪的，所以涵兒沒有明說去接你，但是卻自己偷偷去了，我想涵兒就是為了想不讓你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吧。錯啦，錯啦，原來涵兒渴望的不是自由，渴望的原來一直都是爹的承認和關愛而已。的確對於一個十六年來從為得到過一絲父愛和母愛的涵兒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涵兒再怎麼說是女孩不是男孩，涵兒她永遠不能想男子般忍住這份苦楚，因為涵兒的心真的已經不能再承受了，所以涵兒今日才會這樣……」
「我以為我懂涵兒，卻不曾知道原來我也沒能真正的走進涵兒的世界去。涵兒這般選擇的確是最合適不過了，因為涵兒已經對世俗沒有依戀了，而導致這一切的人就是我們，我們欠涵兒的太多了。」然後燕寒丹也是離開了這裡去找燕雨涵了。
燕雲蒼聽完后直接整個人倒在地上，臉色蒼白不已，眼睛通紅，然後一滴水滴落在地上，一代威名赫赫的將軍流淚了。
燕雲蒼靠在柱子前右手捂臉，腦中不斷浮現兩年的場景。燕雨涵躺在床上氣若遊絲，嘴裡不斷喊道爹和娘以及哥哥幾個字。自己走過抓著燕雨涵手的時候，燕雨涵睜開黯然的雙眼說道：「爹？不是，你不是。我沒有爹和娘，我有的只有一個哥。現在看到的只是和虛影而已，看來我真是不行了。不過也好，我可以解脫了，如有來世，我不會再投富貴之家，而是去普通之家，因為這一世我真的受夠了這樣的苦了，我已經不想再次體會這種痛了……」然後燕雨涵便咽氣了，只是數息後燕雨涵有再次有了氣息，才讓燕雲蒼送了一口氣，至於燕雨涵說的那些燕雲蒼並沒有在意，現在看來原來燕雨涵早就渴望解脫。
燕雲蒼一遍遍的回想燕雨涵的說過所有的話，發現自己與燕雨涵加在一起還不夠一百句，最後燕雲蒼慘笑起來：「看來我真的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像我父親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涵兒。我根本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