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別離的思念
當雲琳走出大殿時已近中午,廣場上參考的考生和考官都早已散去,只剩下幾個在打掃衛生的門生在悠閑的掃著地。
看了一圈沒有看到雲曦的身影,雲琳走上前去,對掃地的門生道:「請問,這位師兄!」
正在掃地的門生聞言抬起頭來,一見是位美女在叫自己,他整了整了衣服,立馬來了精神,乾笑了兩聲熱情的道:「嘿嘿,師妹有什麼可以幫你?」
「是這樣的,師兄,我想請問一下,方才在這裡考核的考生都去了哪裡?」
聞言掃地門生回道:「考核早已結束,那些新來的師弟師妹們都已散去了。」
雲琳想了想繼續問道:「那你有看到一個身著黑衣,頭髮銀白的師弟嗎?他大概有這麼高!」
邊說著雲琳邊用手在身旁比了比。
掃地門生聽后,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只能一臉遺憾的對雲琳道:「師妹啊,我來之時那些新來的師弟們就已經散場了,也並未見到你所說的那位師弟,不過如果你要尋找新生的話,我建議你可以到那邊的新生報到處去問問,新來的師弟師妹都需要到那邊取一個自己的身份牌,還有領取宿舍的鑰匙,你去那邊應該能問到一些情況。」
聞言云琳頓時喜上眉梢,對掃地門生連聲道謝后,尋著方才掃地門生的所指的方向,往新生報道處而去。
沿著山路,雲琳來到新生報到處,這是一棟不大的木質小樓,坐落與一片小樹林中,小樓前鋪著一條五六丈長的鵝卵石路一直延伸到小樓門口。
走進小樓,裡面只簡單的擺了兩張桌子和幾個柜子,連凳子都只有兩根,讓偌大的空間顯得空蕩蕩的,而在角落一具桌子上,一個看起來身形略胖的門生正趴在桌上打著瞌睡,雲琳走近他的身旁,輕輕敲了敲桌子,想等這小胖子自己醒來。
可等了一炷香后……
趴在桌子上的小胖子竟毫無反應,她眉頭一挑,又用力敲了敲,趴在那睡覺的小胖子這才一邊擦著口水,晃悠悠的醒來。
雲琳見他醒來急忙道:「這位師兄,請問一下今天有個叫雲曦的人來這裡報道過嗎?」
晃悠悠醒來的門生,閉著眼睛,口中呢喃了兩句,在迷迷糊糊中竟然又睡了過去。
見此雲琳心中無語,但現在她找不到雲曦心中著急,沉思片刻,她直接抬手用力拍在了桌上,還在睡覺的門生頓時被驚的跳了起來,一臉心悸的看著四周,嘴裡還呢喃道:「哎喲我的媽呀,咋了,咋了,咋了這是?」
最後看到站在桌子前的雲琳,才皺了皺眉不滿道:「你是誰啊!在這裡做什麼?」
「你好,這位師兄,我是新來報道的,我想問一下今天有沒有一個叫雲曦的人來這裡報道過?」
雲琳心中雖急,但還是盡量讓語氣平緩,畢竟還有求於他。
而那門生被人吵醒后,心情很是不爽,但又看雲琳長的水靈可愛,只能耐著性子回道:「沒有。」
說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要報道的話,把你自己的姓名告訴我即可,我把身份牌找給你。」
聽到那位門生的回答,雲琳心中有些失望。
「阿牛哥也沒來這裡,那他會去哪裡。」
沉思片刻,雲琳對小胖子道:「那先謝過師兄了,身份牌我先不拿了,我現在有些急事,就先告辭了,我晚些時間再過來取。」
說著便快速走出了報到處,留下不知所以然的小胖子一個人愣在了原地。
雲琳走出報道處,重新回到了大殿前的廣場,此時一來一回,時間早已到了下午,可她依舊沒有雲曦的半點消息,心情低落下,也顯得有些焦慮。
「雲師妹!」
就在這時,雲琳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竟是那天招自己與雲曦進來時的陳凡師兄,陳凡走近,對雲琳抱了抱拳,笑道:「恭喜師妹被院長收為弟子,院長可是非常多年都沒收過弟子了。」
雲琳此時雖不想別人打攪,不過還是心不在焉應付道:「謝謝陳師兄,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不過她想了想,突然感覺好像考核之時陳師兄也有在場,隨即問道:「陳師兄,你之前有在考核現場,不知你可有看到與我一起的雲曦師弟?」
見雲琳問到雲曦,陳凡剛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臉色顯得有些尷尬。
雲琳見陳凡臉色不對,急忙又道:「陳師兄是不是知道他在哪裡?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好嗎!」
見如此,陳凡沉吟片刻,小聲對雲琳道:「雲師妹,其實雲師弟他並未進入炙炎學院,就在上午你走之後,他在考核之時頂撞主考官,又說考核用的木樁有問題,對他有失公平,最後讓主考官檢查之後,查出木樁並無問題,因此在參考時,他被懷疑不夠基礎實力,加上懷疑學院不公被逐出了學院。」
聞言,雲琳腦袋彷彿轟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腦海里不斷回蕩著陳凡的話,「他被逐出學院了,他被逐出學院了,被逐出學院了?」
雲琳有些無法接受,他們歷盡艱辛,終於來到了這裡,但阿牛哥怎麼會去頂撞考官呢?他雖然不喜交際,不愛說話,但不至於會頂撞考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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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琳怎麼都想不明白,看她了看陳凡,激動的道:「不會的,陳師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陳凡為難的道:「其實實力不足什麼的,這本是小事,對於能敲響晨鐘的雲兄弟而言,我並不認為他的實力不夠五階武者,但我也不知為何考官會將他逐出學院,這個我就想不明白。」
雲琳想了想,看來只能直接找到阿牛哥,問清楚了。
想到這裡,她隨即問道:「陳凡師兄那你知不知道雲曦他現在在哪?」
「雲兄弟在哪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走之時,我看他是往下山的方向,雲師妹看看這方面是否會有一些頭緒。」
「我知道了,謝謝陳師兄。」說完雲琳便向下山的路奔去。
陳凡見此,好像又想到了什麼,迅速追上雲琳,對她說道:「雲師妹,雲兄弟他如今應該還在城中,先別擔心,可能他已經先回到了你們先前住的地方了,你如果下山的話,可以先回你們先前住的地方找找看。」
雲琳聞言頓時一想,陳凡說的在理,「阿牛哥是上午才下的山,應該還尚未走遠,只要去之前住過的酒店那,說不定可以找到他。」
「陳師兄,謝謝你。」
道謝后,雲琳火急火燎迅速向下山的路跑去。
寒冬時節,本該是漫天風雪,但此時的東陽山卻依舊樹木翠綠,花香徐徐,清爽的山風吹過東陽山山脊,只是帶著微微寒意,就算在這冬季,這不算崎嶇的山路上依舊飄蕩著馨香的花朵,偶爾一兩隻飛鼠的在樹梢上輕靈的跳動,好不快活。
而相比這些美景,疾馳于山道上的雲琳此時卻無心去看,她在不斷的極速奔跑中,早已香汗淋漓,但她卻沒有絲毫想去擦拭的意思,她此刻的心中只想著一個人,只念著那一個人,她只想馬上見到他,聽他略帶磁性的嗓音,感受他溫暖的臂彎,還有那柔和的微笑。
隨著時間的過去,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東陽山頂與山下有一段很長的路,當時雲琳和雲曦兩人上山之時加上幻陣等等考驗,便用了不少時間,就算如今沒有了幻陣,但在入夜之後,山路也更顯難走了。
望了一眼高懸於天際的彎月,雲琳心中默默的祈禱著,希望自己下山後能找到雲曦,即使讓她放棄在炙炎學院學習的機會,他也會跟他一起走。
但這真的會這般順利嗎?
時間如潮,玄月高掛,夜已漸深,雲琳喘著粗氣終於來到了那座酒店的門前,她迅速跑到酒店前台,著急的問道:「老闆,請問先前與我一起住在這裡的白髮青年他走了嗎?」
酒店老闆抬頭,一看是雲琳,立即笑著回道:「姑娘是你啊,不過你來晚咯,他下午就已經走了,不過他好像知道你會來找他,留了一封信讓我交給你。」
聞言云琳感覺身上的力氣被瞬間抽離,差點暈倒,店老闆見情況不對,趕緊扶住了她,將她扶到一旁坐下。
等雲琳緩過神來時,店老闆才將雲曦留下的信遞給了她,並嘆道:「唉,小姐,您可別怪我多嘴哩,男兒志在四方,那位公子既然留書給您,說明他心裡還是很在乎你的嘞,您想開點,要多加保重身體呢。」
店老闆說完,遞了一杯水給雲琳,嘆了口氣又重新回到了前台算他的帳去了。
休息了片刻,雲琳向老闆道謝后,走出了酒店。店老闆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搖頭,隨即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在後面喊道:「小姐,那位公子走之時,我看他好像是往南門的方向走的。」
但云琳似乎並未聽到老闆的話,就像丟了魂一般,漫無目的在街上晃蕩,看著逐漸熄滅的燈火,慢慢變得安靜的街道,雲琳心中瀰漫出無盡的失落。
雲曦走了,這燈火闌珊的都市中,他再也沒有可以親近的人了。
就這樣雲琳渾渾噩噩的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間,她竟來到了首次來到炙炎城時,與雲曦一起呆過的那個破廟。
這座破廟,依舊一層不變,破廟的角落還殘留有他們上次燒過的痕迹,厚厚的稻草堆依舊鋪在一旁,她走近雲曦曾近靠過的那根柱子,輕輕的撫摸著已經脫落的紅漆,只希望可以找到一點曾近他留下的餘溫和氣息。
就這樣摸著摸著,淚水沿著臉頰掉了下來,她再也止不住內心的委屈,大哭了起來。
許久后,她終於哭累了,拿出那份雲曦給她留的信。
顫顫巍巍的打開,這確實是雲曦的字跡。
「琳兒,對不起,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不過,這也是我考慮了許久的決定。在從西環山上下來時,我便有此想法了。我對於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對未來更是充滿了迷惘,但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離開這裡,去尋找我自己的記憶,經過無名山谷那段時間,讓我明白了實力強大的重要性。但炙炎學院的武學不適合我,也無法修習,我需要去尋找能讓我更加強大的方法,只為了以後能夠保護你。而如今你在炙炎學院中,肯定會得到最好的保護,那麼我答應雲風的承諾,也算是達成了,你一定記得在那裡好好修行,不必擔心我,等時機成熟,我自會來找你,你要多加保重。」
落款,雲曦。
讀到這裡,雲琳不知不覺眼角便泛起了晶瑩,不知何時起她的心中那塊小小的區域被那個身影所充斥,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滿身血跡,氣息全無,十年後,他從床上醒來,懵懵懂懂,一臉獃滯。而如今,他們一起經歷生死,歷盡艱辛,如今總算能安穩一點時,他又一次消失了。他不知,就算是天涯海角,再苦再累,雲琳都希望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就算一直衣著不顯,飢不果腹,甚至不去炙炎學院修行都沒有關係,她只想天天看到他。
但她卻一直都未告訴他,直到此刻他走了,她以為進入炙炎學院就是他們快樂生活的開始,但如今卻成了她背井離鄉,獨自一人生活的開始。
如果時間是情感的沉澱,那麼初遇便是緣分的開始,從他被雲風從森林中背回的第一眼起,那滿是血污的身上傷痕纍纍,那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還有異於常人的銀白長發,讓她第一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當爺爺說需要一個人去照顧這個人時,她自告奮勇,每日都孜孜不倦的照顧了十年,而她也從原來的懵懂孩童長的亭亭玉立。
如今她又一次感覺到,沒有他的世界變得異常的空洞,那些色彩似乎都變成了黑白,心中那不斷湧出的思念,讓她此刻無比的無助,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掉在地上爆散開來。
而她卻只能抱著自己的雙腿,在一片黑暗的破廟中,企圖尋找到他的一絲氣息而無聲的哭泣……
清晨陽光透過破陋的屋頂照射進來,雲琳的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緩緩醒來,看了一眼破敗的周圍,突然又生出一股想哭的衝動。
許久后,總算等心情平復下來,她將手中的信件收好,整了整衣服向炙炎學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東陽山頂,已是中午,重新到新人報道處領了身份牌后,雲琳向後山漫步而去。
學院後山,那是只有院長和長老的關門弟子和學院高層才可以進入的地方。
經過學院主殿的小路,穿過一片樹林,雲琳來到了炙炎學院的後山,進入這裡的第一感覺是,這學院高層所住的地方,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奢華,也不像學院中的門生宿舍樓一般嘈雜。
這裡只有幾棟錯落有致的木屋,甚至一些草屋,顯得一派原始,但這裡綠樹成蔭,小橋流水,潺潺的溪流聲叮咚作響,像在作一首寧靜的樂章,竹林邊,竹葉在山風中飛舞,咋看之下竟和自己所住的小村有著幾分相似。
沿著石子小路一直向內走去,雖然現在已是冬季,這裡卻依舊有樹木翠綠,鳥語花香,這似乎是東陽山獨特的地理位置而出現的奇異現象。
就在這時,行走中的雲琳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爽朗的大笑,她向著聲源尋去,只見在一片樹林的背後,院長和另一個老者正在下棋,方才的笑聲似是院長所發出的。
此時,院長對面的老者正單手托腮,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似乎正在苦思冥想著下一步該如何走,院長也不催促,一臉笑意的看著他,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雲琳走到他們不遠處,便停下了腳步,想等他們下完棋了再過去。
但是這一等就是夕陽西下,他們倆的時間就像停止了一般,兩人一直都保持的那個表情和動作,沒有絲毫下一步動作,直到晚霞滿天,將他們的身影拉的老長,他們都還依舊如此。
雲琳覺得有些奇怪,便又走近了幾步,看著院長和另一個老者,伸出手指在他們眼前來回晃了晃,竟還是毫無感覺。
她疑惑的看了看兩人,覺得無趣,隨即看起他們的棋盤來,院長對面的老者似乎已經走到了死路,這步棋無論怎麼走都是輸,但這已經是最後一步了,他只能謹慎、謹慎再謹慎。
雲琳見此,卻覺得甚是疑惑,看兩人都沒反應,順手拿起老者的棋隨手放在棋盤上,就這一刻,一直苦思的老者眉頭突然鬆開,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想了這麼久都沒有眉目,女娃子竟然一眼就看破了,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而院長此時苦著一張臉,沒好氣的道:「又不是你走的,你高興什麼?」
「哈哈,玉機子,這步棋反正是到我走,我自己走和這女娃子幫我走的,都是一樣的,怎麼就不行了?」
老者哈哈大笑,絲毫沒有一絲風度,感覺贏了院長便覺得很是開心,一臉得意的不斷對他冷嘲熱諷。
「好吧,好吧,這回算你贏,行了吧。」說著院長撫著鬍鬚,不滿道。
老者止住笑聲,這才轉頭打量起雲琳,「能來到後山,又是女子,想必你便是那個雙元素體的小姑娘吧?」
「嗯,正是小女子」。見老者詢問自己,雲琳趕緊回道。
「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老者自語了兩句,隨即轉頭對院長道:「嗯,看來這次你是撿到寶了。」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啊……」,院長邊說著,便和老者相視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