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複生
沒多久,段福先到了王妃的院子裏,沈嬤嬤上前跟他小聲地說了一些話,眼看著段福的臉色都變了,沈嬤嬤心裏更是忐忑不安。
段福沒多想,立刻差人去請了靜王爺過來,又吩咐人趕緊出去找大夫進府裏救治靜王妃。
靜王爺段懷君沉默地坐在外間,大夫先前的診斷如果沒錯的話,付婉月這會怕是凶多吉少,傷上加傷,又逢小產,這命怕是保不住了。
“段福,你拿著本王的名帖親自去請林其道林禦醫來,本王要知道確實的診斷。”段懷君沉聲說道。
“是,老奴這就去。”段福立刻轉身離開了。
“沈嬤嬤,今兒這事兒你可知道詳情?”段懷君問。
沈嬤嬤趕緊將自己所見都說了出來,隻是當時她不在後花園內,她確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付婉月懷有身孕這個事情,你可知曉?”段懷君繼續問。
“老奴不知。不過娘娘入府的時候確實葵水剛去,而大婚夜裏也隻靜王爺在娘娘的房裏,那夜的處子落紅也都是呈交給您瞧過的。”沈嬤嬤說著跪了下去。
“本王自是知道大婚之夜她付婉月尚是處子之身,隻是這後麵的事情,沈嬤嬤你也都知曉的,你如何能斷定付婉月就一定不曾私通外男?”段懷君一副完全懷疑的口氣。
“老奴自伺候娘娘以來,雖不說是滿滿的十二個時辰守在娘娘身邊,可也從來沒有超過一個時辰離開過娘娘。娘娘夜裏安寢也都是老奴和青姑娘輪流守在外間的。”
“老奴年紀大了,易醒,可是也隻知道娘娘夜裏常常是掩被哭泣,卻從無私通外男的舉動。白日裏娘娘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以老奴敢以性命擔保,娘娘也確實是未曾做過那齷齪的事來。”
段懷君聽聞此言,便再不言語。
難道他真的錯怪了付婉月?
待得林禦醫趕到,細細地診斷之後,回稟了段懷君:“回靜王爺,靜王妃怕是凶多吉少。之前的舊傷也以頭部為重,此番更是加劇。”
說完他抬頭看一眼沉默地靜王爺,接著道:“靜王妃肚裏的孩子已然是保不住的了,尚需喝幾副湯藥清除幹淨方可。”
段懷君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依舊不語。
林禦醫又接著說道:“如若靜王妃熬不過三日,且高熱不退,隻怕是……”
付婉月真的要死了嗎?
段懷君此刻卻感覺不到如釋負重,反而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如果付婉月真的就這麽死了,父皇會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呢?
“有勞林禦醫近期就留在王府裏吧,王妃這情況還望林禦醫多多費心。本王明日進宮向父皇求得許可。”段懷君緩下心情,和顏悅色地說道。
“微臣尊令。”
段福領著林禦醫去安頓一番。
眨眼數日過去,靜王妃付婉月依舊沒有醒來,隻不過暫時退了高熱,傷口愈合得很慢,每日沈嬤嬤小心翼翼地換過藥布,也還是隱隱地有些許血跡。
蕭側妃每天心神不定,喜怒無常,她院子裏的奴仆們也都揣著萬分的小心謹慎伺候著,就怕萬一被逮了個錯處,一頓板子罰下來,不死也丟半條小命。
至於其他的夫人們,各自都不敢出自己住的院子,這靜王妃生死未卜,誰也不知道她會是個什麽結果,如若就這麽去了便也罷了,如若沒去……
怕是這“死到臨頭”四個字真的就輪到她們了!
小青醒來的時候,見著靜王爺還留在王妃屋裏,便是忍著全身疼,也要去到靜王爺麵前申冤。
整個事情也就在小青的口述和暗衛的調查中慢慢地清晰起來,甚至於,連之前他誤認為付婉月私通外男的事情也有了新的結果。
可是,哪怕現在付婉月的冤屈洗刷幹淨了又如何?
她卻不會醒來了。
約計又過去十日,林禦醫請脈之後,坐在外廳的桌前,提起毛筆,半天也沒落下一個字。
他心裏左右徘徊,這方子開還是不開?照目前的情形,靜王妃也隻是梗著一口氣沒落下罷了。
唉!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就看見靜王爺站在門口的身影:“微臣參見靜王爺。”
“林禦醫可是有為難之處?”段懷君站了有一會,看到林禦醫半天沒落下一個字的模樣,大致心裏也是明白了一些的。
“回靜王爺,微臣實在無能為力。除非有神力,否則靜王妃……”林禦醫琢磨了一會,撿了比較委婉的語句說了。
“如此本王也不會怪責你的。辛苦了。”段懷君了然地說道。
林禦醫離開後,段懷君進了內室。
他對沈嬤嬤吩咐道:“沈嬤嬤,就由你著手準備王妃的後事吧,左右不過這幾日了。”
沈嬤嬤驚訝得半晌沒有回答,看了看王爺,又轉頭看了看如同木偶一樣躺著不動的王妃付婉月。
左右不過這兩日了……
沈嬤嬤不禁模糊了雙眼。
靜王妃年紀小,不過才十五歲,大婚那日正好是生辰,這些日子在王府過得也算是辛苦的。
本就是偏房庶出的女兒,從小就失了母親的撫養,膽兒小,懦弱,被側妃和夫人們欺辱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抗。
最終,生生地丟了性命。
小青聽得這個消息,跪在付婉月的床榻邊哭昏了過去。
眾人都以為這廂開始打理靜王妃的靈堂,便是這靜王妃怎麽都不可能醒來的,蕭側妃安下了心,臉上也稍稍和顏悅色了些。
夫人們更是放下心裏的大石頭。
不過事情往往總有節外生枝的時候。
當小青端著溫水,進內室,她再次被驚嚇到了,想到上次也是這樣的情景,她打了溫水來,看見的卻是王妃依坐在床邊的樣子。
付婉月扶著疼痛不止的頭,看了眼剛進來的小青,嗚,她自來這個地方之後怕是就跟這滿身的傷痛分不開來似的,總是在昏迷中清醒,總是一身疼痛。
“小,小姐?您醒來了?”小青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嗯?”付婉月看著小青滿臉的疑惑表情,無奈這喉嚨又是幹啞得發疼,她不想說話。
“啊!小姐您醒來了!”小青瞬間高八度的聲調在夜裏響起。
沒多久,沈嬤嬤披著外衣跑了過來:“青姑娘,可是發生什麽事兒了?啊……娘娘……快,快去請靜王爺來!”
她看到了此刻依坐在床頭的付婉月,雖然臉色還是蒼白得可以,但是那雙睜大的眼睛卻是真真實實地看著自己的。
上天保佑,靜王妃付婉月醒來了。
這消息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靜王府。
剛剛安心睡下的蕭側妃和其他夫人們,一個個都無法相信地從床榻上驚坐而起。
這靜王爺的王府,要變天了嗎?
就在付婉月被伺候換了身衣衫,簡單地洗漱,打理了一下頭發後,便聽見外麵段福高聲道:“靜王爺到!”
複又聽到一聲:“到底是怎麽個事兒,給本王說明白。”
話落,一個年輕男子撩了袍角,率先走進付婉月的屋子。
她抬首隔著屏風看了一眼,朦朧中看上去應是個俊美帥氣的男子,不過這男人的口氣卻讓她不是太舒服,好似他不樂意看見自己醒來一般。
段懷君走進屋子裏,轉過屏風,垂首看向床榻,卻正好和付婉月四目相對:“愛妃,你醒來了。”
付婉月這時才是真正地看清楚這個男人的模樣,他身穿一件深藍色素麵錦鍛袍,腰間綁著一根月白色蝠紋錦帶。
一頭長若流水的長發僅用一根樸素的羊脂玉簪子束了個發髻在頭頂,有著一雙冰冷孤傲的眼睛。
身軀高挑秀雅,品貌非凡勝於潘安,當真是斯文優雅氣宇軒昂。
她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這個男人的臉,老天爺,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等付婉月有太多的想法,林禦醫也跟著到了,眾人也自是不多說什麽,便由林禦醫上前先行請脈。
好半晌之後,林禦醫退開到屏風邊站好,微微彎腰,說道:“回靜王爺靜王妃,靜王妃現下已然度過了危險時期,接下來安心調養身子即可,微臣可開幾副調養食補的方子。”
頓了頓,林禦醫又繼續說:
“而靜王妃小產後的身子現下也好了些,隻要不染風寒,經過一兩年的調理,必定還能為靜王爺懷上子嗣。再則靜王妃額上的傷也不打緊,待將養好,微臣調製祛疤的碧膚膏,不出三個月即無恙。”
“如此甚好!愛妃,你大可安心地調養身子,府裏的事務還有段福這個大總管打理,你大可不必為些個瑣碎事操心了。”
段懷君笑到,好似他真的很高興自己的王妃能奇跡般地醒來一般,又好似故意彰顯他們夫妻很是恩愛一般。
虛假得很!付婉月垂下眼簾沒有表態。
想了一會,便又轉眼看了林禦醫說:“許是剛醒來,這腿卻是沒力得很。”
沈嬤嬤掀開被角,露出付婉月的雙腿。
林禦醫也不多話,迅速上前,經過一陣敲打和穴道按壓,又一一問過付婉月的感受後,林禦醫的臉色也稍微地變了變,心裏基本是有了些準備。
這靜王妃的腿,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