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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施珊

  ?……這得有多疼啊。

  孫沛明看著桌子和顧沉舟的手,腦海里忍不住就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倒是顧沉舟,經過一瞬間的暴怒之後,很快收斂了情緒,重新靠在沙發上對孫沛明說:「這些照片是那個人給孫少的?」

  孫沛明微微頷首:「沒有一點餌,孫家為什麼要咬鉤?這些東西是本來要放在衛少車子里的,顧少去得及時啊。」

  「這件事我知道了,」僅僅幾句話的功夫,顧沉舟的神態語氣已經無可挑剔,「孫少還有什麼其他事情要告訴我?」

  「沒有了。」最關鍵的事情已經說完,孫沛明乾脆回答。

  顧沉舟點點頭,站起身來:「我記住了。」

  等得就是這一句。孫沛明滿意地笑了笑,本不滿賀海樓這次話都不說就跟顧沉舟離開,想再挑撥一下顧沉舟跟賀海樓的關係,又覺得這樣既無趣又無用處——這種政治上的打擊,說白了跟他們這些三代還真的沒什麼關係,倒是他們交往的對象和態度跟政治上的來往很有相干——念頭這麼一轉悠就丟了開,跟著起身送顧沉舟出去:「我只是將我知道的一點點事情告訴顧少而已,我這麼一說,顧少也這麼一聽,說什麼記得不記得。顧少慢走。」

  說道這裡,他還是忍不住在顧沉舟面前給賀海樓埋了個釘子:

  「賀少這次得到顧少的邀請,連平常最喜歡的伴兒都不帶了,二話不說就收拾了跟顧少離開,可見邀請的事不是重點,邀請的人才是關鍵。」

  這話是在說賀海樓和顧沉舟關係匪淺——但兩人哪有什麼關係?暗暗就指出了賀海樓這麼乾脆地跟顧沉舟離開,要麼是家裡早有指示,要麼就是居心不良了。

  顧沉舟淡淡一笑。只要回到了京城,這種程度的話鋒他每天都聽得耳朵起繭子,十來歲的時候就左耳進右耳出。反正跟孫沛明剛剛說的一樣,他這麼一說,他也這麼一聽。

  何況這種事早有默契,如果不是顧衛賀先有了約定,他怎麼會去邀賀海樓?難道還真是眼睛不好使,把賀海樓當成了衛祥錦?

  ……不過賀海樓。顧沉舟想。

  明天上午還得去醫院看看對方,萬一真出了什麼事,簡直跟夢裡一樣,渾身再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接下去倒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顧沉舟懶得再跑,回到天香山腳下的小院子自己給自己隨便弄了點吃的,就躺回床上狠狠睡了一個下午,等到晚上五點半,先回家一趟跟顧新軍打了個招呼,就準時來到跟他家僅隔著一條車道的衛祥錦家裡。

  一轉過花園小徑,顧沉舟就跟拴在門口的,豎起耳朵警惕地盯著他的一條大狼狗打了個照面。

  「汪!」土黃色的大狼狗先威嚴地對著他叫了一聲,又含著聲音沖他嗚嗚了兩下。

  顧沉舟露出笑容,蹲到對方面前親昵的撓撓狼狗脖頸上蓬鬆的毛髮:「又有幾天沒見了啊,有沒有想我?晚上請你吃大骨頭!」這骨頭當然是虞雅玉餐桌上的,因為他喜歡喝骨頭湯,虞雅玉發現后,每次他來都熬上濃濃的一鍋,讓他喝得飽飽的。剩下一些吃不掉的,就全都被他和衛祥錦給借花獻佛了。

  那大黃狗也不知道是聽懂了沒有,低下腦袋追著顧沉舟的手就要伸出舌頭去舔。

  顧沉舟哈哈一笑,跟著大黃狗玩了好一會,直到在廚房做菜的虞雅玉探出窗戶,嗔怪出聲后才走進小樓。

  「伯母,今天煮什麼好吃的?」走進小樓,衛誠伯還沒有回來,似乎臨時有點事情。他就直接走進廚房幫虞雅玉做事。

  虞雅玉今年近五十的人了,是大學的副校長兼中文教授,上班時候做中文研究,下班了就弄些美食養養花,氣質嫻雅,輕易不發脾氣,看上去跟四十齣頭的人一樣漂亮。

  「當然是你愛吃的。」虞雅玉笑眯眯說,顯然很高興顧沉舟能過來吃飯,這時候外頭傳來車子的聲響,廚房的窗戶跟前門是一個方向,虞雅玉抬眼一看,就對顧沉舟說,「你伯父回來了,出去跟他說說話吧,順便讓他喝口茶,該吃飯了。」

  顧沉舟應了一聲,走出廚房沒一會,就聽見虞雅玉「吃飯了」的叫聲。

  一頓晚飯並沒有特別豐盛,但十分和顧沉舟的胃口。飯後顧沉舟陪著衛誠伯坐了一會,在虞雅玉收拾桌子前拿著剩下的骨頭走到外頭,站在一旁一邊看著大黃狗咔嚓咔嚓地咬骨頭,一邊掏出手機,撥通衛祥錦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那頭接起來:「沉舟?」

  「在忙嗎?」顧沉舟問。

  「剛剛吃飽在休息,怎麼了?」衛祥錦回答,電話那頭也是一片安靜,並沒有說話或者喧鬧聲。

  「我今天得到了一個消息。」顧沉舟說。

  「什麼消息讓你特地打電話來跟我說?」衛祥錦奇道,開玩笑說,「不是你看上什麼女人打算追過來做女朋友吧?」

  顧沉舟沒有笑,他淡淡說:「我又聽到施珊的消息了。」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你那天提早離開,是因為施珊打了電話過來?」顧沉舟問。

  「……嗨,」衛祥錦苦笑一聲,「是她。」

  顧沉舟沒有說話,衛祥錦也沒有說話,

  新聞的聲音順著敞開的窗戶和光線一樣流瀉出來,大黃狗還是孜孜不倦地啃咬骨頭,發出讓人牙酸的摩擦音。但不論生命的、自然的、還是機械的聲音,都逐漸遙遠,天地像是在這一瞬間寂靜下來了。

  「小舟,你聽我說……」衛祥錦欲言又止,「她,我就是——」

  「祥錦。」顧沉舟打斷對方顯得有些急迫的話。

  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被掐掉了舌頭,一下子安靜下來。

  「對不起。」顧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從出生到長大的二十三年間,他很少道歉,偶然的幾次也不像是悔改,而是暫時的權衡和妥協。他從沒有真正反省自己,沒有意識到,哪怕在對自己最好的兄弟,他也是那樣驕橫而狂妄。

  「祥錦,施珊的事情,我很抱歉,當初是我做得不對。」他真心實意地對衛祥錦說,為自己曾經的作為表示歉意和愧疚。

  「……你今天生病了吧?」良久,衛祥錦對顧沉舟說。

  顧沉舟失笑:「滾一邊去,從小到大你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只有這句話!辭彙真不會太貧乏了?」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輕鬆了,衛祥錦在電話里笑道:「要我爸的話說:那勞什子管什麼用?」他頓了頓,「對了,到底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得到了她的消息……誰跟你說的?」

  顧沉舟沒有再廢話,將孫沛明和他的談話簡略說了一說。

  電話那頭再一次安靜下來,許久,衛祥錦說:「操!婊.子!」

  回想這件事,顧沉舟自嘲笑道:「我也就跟婊.子一個智商了。」當初施珊和衛祥錦交往,他不喜歡對方的做派,跟衛祥錦說了幾次,衛祥錦總是表面上答應,沒幾天又被對方哄回去。他索性就設了一個局,只花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讓衛祥錦在房間里看著施珊對他脫衣服……

  我那時候在做什麼?

  這到底算個什麼事?

  顧沉舟回想五年前的自己,不用閉眼,就勾勒出一張冷漠高傲的臉。

  也真是衛祥錦脾氣好,從小到大都把他當弟弟疼,要換成是他,當時就把那個人給揍死了……這個女人再不算什麼,也是衛祥錦當時喜歡的女人,他有許許多多更溫和的方式,卻選擇了最激烈最不好看的一種。

  ——他那時候,到底有沒有真正把衛祥錦放在心裡?

  「得了,」衛祥錦,「多少年兄弟說這個。當年你是讓我看的,沒必要照照片,我也不可能去弄這些。那些照片——」

  「當然是施珊照的。」顧沉舟淡淡說,「吸引你的好感,然後再做些事情讓我厭煩,我以為對方是傻子,結果對方把我當猴耍呢。」

  衛祥錦氣極反笑:「真是一盤好大的棋啊!你跟顧叔叔我爸爸說了沒有?」

  「還沒。」大黃狗已經啃完了骨頭,繞著顧沉舟轉圈想要進行下一個散步活動,顧沉舟蹲下身拍拍對方的腦袋安撫對方,「我剛在你家吃完飯,就先給你打電話了。」

  「這事由我跟我爸說。」衛祥錦果斷說,「顧叔叔那邊就交給你了,讓他們查查施珊的底。」

  「恐怕查不到多少。」顧沉舟分析,「既然擺了出來,肯定已經抹乾凈了……我現在想想,那一次我大概真的趕早了,不然恐怕兩輛車的司機都會當場死亡。」

  衛祥錦沒說話,如果沒有施珊的事情,他不會想到這個;但如果對方從五年前就開始下手——還有什麼比死人更乾淨?

  「先這樣吧。」顧沉舟打住話頭,「我們說了這麼久,大黃都要炸毛了,我帶它去跑跑。」

  「那狗就會發瘋。」衛祥錦說,「對了,我聽說賀海樓進了軍區醫院?」

  「你的消息也挺靈通的嘛,」顧沉舟簡單說了一下兩人的野外旅行,「我明天還得去軍區醫院看看他。」

  「你跟他一起旅行幹什麼?」衛祥錦一愣。

  「對他有點興趣,剛好有機會就接觸看看——賀海樓非常喜歡野外活動,當初來這裡的頭一年,有人邀他野外旅行他一定會去,而且從不帶那些人。」顧沉舟解釋說。

  「你是說賀海樓對野外有特殊感情?」衛祥錦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又問道,「明天你什麼時候去?」

  「九點,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問問。」衛祥錦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顧沉舟收了電話,解開拴著大黃狗的鐵鏈子,輕輕一抖:「走!」

  大黃狗汪地一聲撒開四足,拉著顧沉舟一路朝前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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