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死無常都是命

  我獲救了，是被一個打著商隊旗號，實則是一個和親的隊伍給救了。在船上睡了差不多兩天兩夜才醒過來。醒來之後，心裡莫名變得很沉重。因為這段昏睡的時間裡，腦子裡那個猙獰的笑臉一直都沒有消停過，一直在看著我笑，如噩夢，更像是夢魘。開始還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看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那混亂時刻出現的幻覺，可現在越發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仔細想想也就一切都清楚明了，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一個為我而大費周章，靜心布置的局。不由得冷笑，韓梓歡還真是大手筆啊！為了置我於死地，不惜拉上這麼些人的性命做賭注，他這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不過就只是一個小女人啊！

  經歷了這件事兒，越發對那群人想要敬而遠之，想要躲得遠遠的，想要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群人。更甚者，有些不想再堅持什麼非要回家的念想，只想找個小地方安安靜靜的，簡簡單單的過日子。生命有限，我這一味的堅持到底有多大意義？這一刻，我只想如蝸牛般躲進自己的殼裡慢慢療傷，什麼藍星石，什麼回家，我都不願再去想了。我累了，累的不想再去和那群人打交道，累的沒有底氣再計劃回家的事兒。


  因著情緒低落，整個人也就顯得無精打采。也正如此，才對於船上的異常後知後覺。這是去和親的隊伍，按理說應該是喜氣洋洋，而不該是現在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本不打算去過多關注，免得另生事端，但想著人家好歹救了我一命，也應當問候一下，出於基本禮貌。


  船上的主事兒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婦人，她穿著華麗，妝容打扮也很精緻，只是不知是身體不適還是怎樣，氣色看起來很不好，滿臉愁容。我剛醒來時見過這位婦人，那時腦子還不太清晰，所以也未過多關注。這次丫鬟領我去見她，才稍稍留心。他們的服飾不像是我見過的任何一種，所以只好照著丫鬟的模樣行禮。


  「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在此謝過。」「姑娘不必客氣，當日救你，實乃緣分。」看她如此親和，也就不再虛偽，開始寒暄起來。「夫人說的是，一切都是天意。當日小女子無意落水，還以為將命歸於此，沒想到是命不該絕，得夫人出手相救。這些天又蒙夫人悉心關照，小女子才能這麼快恢復如初。夫人如此大仁大義，必定能得上蒼庇佑。」


  沒想到我話還未說完，只見婦人臉色一沉，嘆氣連連。「夫人，您怎麼了？」她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緊抿雙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她是有難言之隱，我也識趣，不欲再問。「夫人您早些休息，小女子就先退下。」「慢著。」「夫人還有何吩咐？」她站起身來，招呼我過去。等我走近之後，她便命人將身後的帷帳拉開。正疑惑間，只見床上躺著一個虛弱不堪的女子。


  湊近一看，那女子也就二十來歲，只是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臉色慘白一片，瞪大的眼睛，空洞無奇。轉過頭，只見婦人早已被丫鬟摻扶著，臉上淚跡斑斑。周圍的幾個小丫鬟也開始在那兒小聲啜泣。這下我大概明白為什麼婦人會愁容滿面了。


  再將目光移向床上，看著床上那連呼吸都很微弱的女子，我多希望自己以前是選擇的學醫，那麼此刻說不定還能救下一個年輕的生命。只是，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而此刻，就算是非醫學專業的我，也能看出這個女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我一向都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別人。無意識的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握住那個女子的手。她的手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她的手也太瘦了，只剩下皮包骨，甚至有些硌手。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心裡很是震驚，這是我第一次觸碰一個這樣的身體。這本是一個年輕的，有活力的身體，而不該如同一節乾枯的樹枝。


  不知是我的摩挲還是我手心的溫度打動了她，她輕輕側過頭來看著我，空洞的眼裡似乎有了一絲光彩。見此，我望著她的眼睛，輕輕點頭，想要給她力量，讓她繼續堅持下去。


  頭頂響起激動的嗓音「雨兒，我的女兒，你這麼年紀輕輕怎麼就染上這樣的怪病。」「夫人，小心身體。」一旁的丫鬟安撫到。「傷在兒身，痛在娘心」的道理我懂，所以我能明白她的切膚之痛。只是，這一刻，我更多的是關注躺在床上的人。因為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夫人，小姐是不是有什麼心愿未了。」我知道這麼問話很不合適，只是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無可挽回的地步，那麼，如果能了了她的心事，讓她了無牽挂的上路，也未嘗不可。


  還以為婦人會責怪，沒想到她並沒有，她只是嘆息道:「我們琉璃國近年天災不斷，糧食年年失收，眼看著餓殍遍野，國將不國，好不容易得到星帝國庇護，才能勉強為生。為了兩國交好，我的女兒主動提出和親，奈何途中卻染上此怪病，大夫們都束手無策，藥石亡靈。而和親之事又早已和星帝國達成一致，雨兒是怕她這一病，完成不了和親，到時星皇會遷怒琉璃國，不再施以援手，那麼到時琉璃國就真的會面臨滅國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