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火幽影(第二更~)
就像,這山被這一道雷電硬生生辟開了一般。
塵土翻滾,地龍奔騰。
白曉坐下的土地猛地一空,一條裂縫突然出現在白曉的身下,白曉夾在一堆土層、碎石如落雨一般墜下。
啪——
沒等白曉反應過來,就重重摔落在地上。
疼的他齜牙咧嘴,半響時間才恢復過來,不過幸運的是,掉落下來的高度落差並不大,也只有少數幾塊不算大的落土砸在了他的身上。
除了被摔的有些疼之外,倒沒有了其他的傷害。
白曉撓了腦袋,啐了一口:「果真是遇到張元就沒有好事。」
微微抬起頭,那條裂縫像是在山坡上開了一個天窗一樣,兩隻裝著九青狐的玉籠卡在裂縫的邊緣,搖搖欲墜。
白曉現在所處的地方,似山腹中的洞穴,而那道裂縫就是孤零零的一道口子。
高度倒不是很高,丈許多的高度,只是除了腳旁零碎的土塊外,就再無其他借力點,而那些土塊、碎石,也不過只鋪了淺淺一個腳面的高度。
白曉輕輕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從這個口子出去的念頭。
轉而將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周,打量現在自己所處的這個環境。
是一方極大的溶洞,薄薄土層下的地板,透著顆粒狀的土塊和碎石,泛出青色的淡淡熒光。
白曉又瞥了頭上裂縫一眼,緩緩向前走去。
得趁早從這個地方走出去,回到宗門內。
既然那道裂縫無法作為出口的話,那隻能再找其他的路了。
白曉小心翼翼的向著前方走去,腳下的淡青色熒光,隨著白曉越走越遠的路程而漸漸清晰起來。
在熒光的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出這裡似乎並不是一個天然的洞穴,腳下是一格一格的地板,有序的鋪列。
走了不知有多久,似是走到了這一處地界的盡頭。
一塊橫斷攔路的石牆,阻絕了白曉接下來了路。
石牆上,雕琢著一道壁畫,被一層淺淺青苔覆蓋著,帶著歲月的痕迹,荒古的氣息,即便是隔著那條不知有多長的時間河流迎面撲來。
這是荒古遺留下來的被實體化銘記的歷史。
白曉抬手,拂去石壁上的青苔。
從左至右,刻畫著那段上古中,不知是何時間段的歷史。
第一幅壁畫上。
一顆火流星從天而降,落在大陸之上,生靈湮滅,原本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歷史,在這流星的摧殘下,盡數毀滅。
第二幅壁畫上。
一名長袍裝扮的男人,手中握著一柄極長的木棍,身後有寶光繚繞,如神靈傲立九天浮雲之上。
僥倖能在流星下逃生的人類,跪拜在這名長袍男人身前。
如果說,前兩幅的壁畫,雕刻人是抱有一種憧憬的態度,那第三幅壁畫的風格截然相反,整個扭曲了起來,變得邪佞,讓人惶恐不安。
那名長袍男人戰力在一座石台前,身後是呆板的人群,長相幾若一模一樣。
而在那群呆板的人里,有一名彎腰潛伏蒙面的人,分不清男女,手裡攥緊著一枚泛著寒光的匕首,看向長袍男人的目光里,帶著嫉恨。
第四幅壁畫,便是那長袍男人身死道消的場景。
那名暗殺者站在長袍男人的屍首之上,血雨滔天。
那雙裸露在外的眸子,便是隔著悠長的歲月,在石壁上刻畫了出來,也讓白曉感到一股來自於心靈深處的震撼。
殺意!那股滔天的殺意,便是上古自現在從未消散。
突然,石碑上,那踩在長袍男人屍體上的暗殺者動了。
拔出插在男人身上的匕首,猛地向前一躍,眸子冷冷的盯著白曉,就像要從石牆裡躍出來,將白曉擊殺了一般。
白曉被嚇得猛地向後退一步。
雙腳卻似失去了知覺一般,重如灌鉛,打了個趔趄,重重跌坐在地上。
那名暗殺者卻是陡然消失,只留下一串陰暗低沉的「呵呵呵」的冷笑聲。
面前的石牆開始發生變化,一塊塊的剝離掉落下來。
碎裂的牆面,落在地上時,卻濺起一道道水花,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方寂靜的空間內顯得格外吸引耳朵。
啪——
一朵水花濺落在白曉的臉上,一股刺鼻的鐵鏽味傳入白曉的鼻間。
白曉重重吞咽了一口口水,瞳仁幾若縮成一個小點,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向臉上一抹。
借著身下的熒光,白曉定睛一看,何曾是水花,分明是血液,鮮紅如綻放的彼岸花一般的血液。
白曉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這他娘的是什麼鬼地方!」
眸子里,是藏匿不住的驚恐之色。
白曉腳上,那灌了鉛似的沉重感漸漸消失,但依舊是一時半會無法站起身來,雖然沒被嚇得失禁,但一雙腿軟的和麵條似的。
面上是一副心有餘悸之色。
剛才白曉真覺得那名暗殺者要從壁畫內掙脫出來,那肅穆的殺意,實質化的凝聚在他身前,似一柄架在他咽喉上的利劍。
石牆終於倒塌,一縷昏暗的橙黃色光,從石牆那頭投射而來。
對面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兩人多寬。
牆壁上,每隔固定的一段距離,便是掛著一盞油燈,散發著昏暗的光。
隔著上古的歲月,依舊在亮著,在這樣一片通道內,就連油燈散發出的光,都似染著一絲洪荒的韻味。
光的強大不大,但至少是要比青苔熒光要強上許多,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光源附近十尺距離內的東西。
踏踏——
一道沉重的腳步聲,夾在漫耳的水滴聲中傳來。
白曉提起了耳朵,一顆心吊懸在空中,眸子四處打量,企圖找出那名腳步聲的主人。
腳步聲的主人沒有絲毫躲藏的心思,大大方方的出現在白曉面前,從石牆那一段的走廊中緩緩走了出來。
是一尊一個半白曉高度的木人傀儡。
身上也蒙上著一層薄薄的青苔。
青苔不厚,像是新生未多久的樣子,遮掩不住傀儡身上那一道道玄妙晦澀的神紋,如熔岩一般炙熱,施以白曉重重的氣勢壓迫。
正胸口的位置上,鑲嵌著一枚淡紫色的晶石,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光。
白曉從血液匯聚的小潭裡掙扎著起身,一臉嚴肅的盯著傀儡,心中不免有些提心弔膽,畢竟現在他體內的內氣,並未恢復多少。
不知道能否對付眼前的這隻傀儡。
不過看起來,以他的速度,從這隻傀儡手下逃生倒是綽綽有餘的。
等了許久,傀儡終於是走到了白曉身前,然後高高抬起那隻粗大的手臂,一片片青苔隨著它的動作飄落下來。
白曉腳下微微發力,離弦箭一樣衝到傀儡面前。
伸手一掏,便將那枚紫色的晶石摘下。
如此輕而易舉,讓白曉有著片刻間的失神。
失去了胸口的那顆晶石之後,傀儡身上的神紋即刻間暗淡了下來,動作也隨之卡頓,甚至連那隻手臂都還未舉止最高處。
白曉伸手輕輕一推。
嘩啦——
傀儡便是肢解成一堆閑散的零件,紛紛掉落在地上。
白曉握著那枚晶石,驚愕笑道:「竟然就這麼容易?」
他本以為這又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爭鬥,但結果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起來極為強悍的傀儡,竟是這麼不堪一擊。
白曉緊了緊握著那塊晶石的手,是一片清涼的觸感。
白曉把那晶石湊盡在眼前仔細端詳,是四四方方人工打磨好的一塊,如染了紫色顏料的琉璃一般,在燈光的照印下泛著一圈圈七彩的光暈。
即便是滿手的血液,也都不曾在晶石上留下印記,偶爾染上的血液,也都很快便從稜角上滴滴滑落,又匯聚在白曉手中的血跡上。
白曉勾動起一絲內氣,湧入紫色的晶石中。
令他驚喜的是,從那晶石內反饋回一縷更加精純的靈氣,滋補著他的肉身。
白曉小心翼翼的將這枚晶石收入懷中,若是剛才他手中有這樣的一枚晶石,張元的性命必定是逃不出他手中。
白曉緩緩蹲下身子,拿捏起一枚傀儡的零件。
並非是他想象中的那種神異材料,只是普通的木塊,看來賦予傀儡力量的,除了他手中的那枚紫色晶石,便是傀儡身上刻畫著的神紋了。
只是頗為可惜的,那神紋在隨著晶石拿下的那一瞬,便被自己摧毀。
看來這傀儡身上的神紋,還有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以防止這種煉製傀儡的手段落入他人之手.
白曉心中思慮,一腳踢開這堆無用的木塊,繼續向前方走去。
轟——
沒等白曉走出去幾步,腳下的土地又是一陣顫動,隨即一聲巨響從他身後傳來。
白曉猛地回頭,恰巧看到兩道石壁正緩緩合攏,那最後一絲裂縫在白曉的注視下,急速的合攏起來。
牆壁上,油燈里的火苗,也都猛然一個抖動,橙黃色的光芒,在一瞬間變成幽暗的淺綠色。
如鬼火一般,晃晃悠悠。
呼哧一聲,一道人影從白曉身後掠過,從走廊這一道牆壁,鑽入另一道牆壁內,帶起一陣陰冷的風。
一吹而過,一過便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