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衛驍看著屏幕里的冰箭獵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兩年前的四十八小時，衛驍不可能全記得。
但他用暗賊卻被Close用冰箭錘爆那場，他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他們已經Solo了一天一夜，輸了近100場的衛驍連一丁點打退堂鼓的意思都沒有，每次都是麻利地邀請陸封，麻利地開始遊戲。
直到第一百零一場，衛驍拿了Solo王者暗影盜賊，對面的陸封卻拿了Solo弟弟冰箭獵人。
當時衛驍就探出腦袋看陸封：「什麼意思？」
陸封：「嗯？」
衛驍：「別讓著我，我不怕輸。」
拿冰箭獵人，簡直是在瞧不起他，這種勝之不武的Solo，他沒興趣。
熬了一天一夜，眉眼間也沒太多倦色的陸封揚唇：「輕敵是大忌。」
衛驍癟嘴：「這可是Solo！沒有輔助保護的冰箭獵人，連小兵都不如。」
陸封沒解釋：「開吧。」
衛驍點了開始，嘴上還在嘟囔：「我不管，這局贏了也不算，你還得和我繼續Solo。」
隔著相對的電腦屏幕，陸封看不到衛驍的模樣，可他自己的聲音仍不由自主放軟了：「好。」
然後……
衛驍驍輸得目瞪口呆：「這、這……」
陸封看他：「冰箭獵人弱嗎？」
衛驍還在震驚中：「弱……」
陸封：「嗯？」
衛驍：「冰箭獵人很弱，但你的太強了，你什麼都強，操，Close你怎麼這麼厲害！」
他站起來，一雙眼睛盯著陸封，裡面毫不掩飾的熱火，燒的人心尖發燙。
白才有句話說的不錯。
衛驍真的是始亂終棄。
雖然這個「亂」是無意識的。
兩年前被冰獵支配的恐懼又壓到了衛驍頭上。
然而他不是個會被恐懼壓垮的人，恰恰相反，他越挫越勇，遇上強者只會更加興奮。
十幾分鐘后，冰箭獵人做出三件套（三件核心裝備），輸出瞬間爆炸，衛驍哪怕經濟沒落下，可惜全輸出裝的他根本別想靠近冰獵。
如果經濟碾壓，衛驍可以補一件防禦裝，摸過去偷襲冰獵，只要一套技能，肯定能殺了他。
可惜的是他搶不到錢，他沒辦法從這個冰獵手中搶到哪怕一塊錢！
衛驍對Solo的地形極其熟悉，然而冰獵彷彿比他還熟悉；
衛驍對暗影盜賊這個英雄了如指掌，然而對面的冰獵完全看穿了他的想法。
這麼強的嗎！
在Close手下磨鍊一年，參加過數次大賽的選手，成長如此迅速嗎！
衛驍被激起了戰意，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渾身血液全部覺醒，腎上腺素激增，大腦空前清明，五感被全面放大。
他聽不到任何外界聲音，只有峽谷里的腳步聲、草叢拂動聲、還有技能擊打聲……
他的手指彷彿和大腦直接連接，每一下滑鼠的晃動，每一下鍵盤的按下與彈起，都極其精準，絕不累贅。
他喜歡這種感覺，他一直在尋找這種感覺。
兩年前在與Close對戰中體驗過的熱血澎湃。
緊張、刺激。
這種全部神經被調動的興奮，是只有遇到真正強者才會被激發的不屈戰意！
另一邊。
白才看得那叫一個頭皮發麻。
他雖然沒在衛驍身邊，雖然隔著網線，但僅僅從屏幕里他都感覺到了暗影盜賊的「瘋」勁。
那是只通過遊戲人物就能傳遞的熱血，是被徹底激發、完全釋放出來的澎湃鬥志，是少年熱血，是對勝利的無盡渴望！
白才想起了兩年前，他作為衛驍的輔助，跟著他挑戰各大俱樂部的日子。
囂張、狂妄、恣意。
那陣子他們就像扎進泥土、野蠻生長的種子，以無人可擋之勢，劈開了沉寂的中國賽區。
是了。
這樣一個小瘋子，難怪過去兩年時間，陸封仍對他念念不忘。
優秀的選手比比皆是，天生的戰士卻可遇不可求。
衛驍就像一柄劍，有著破開陰霾的氣魄與能力！
二十八分鐘。
局勢已近明朗，發育到這個階段的冰獵，哪怕被暗賊近身也不怕了，他輕輕鬆鬆放兩箭，都能讓暗賊倒地。
勝負已定，毫無懸念。
白才忽地想起一事，開口道：「對了！今晚衛驍還放了個彩蛋。」
陸封盯著屏幕里的盜賊：「彩蛋？」
白才趕忙道：「對！這小子放下狠話了，今天只要誰能贏他，他給他做終身陪練！」
妙啊，陸神肯定能贏了衛驍，混小子給陸隊當一輩子陪練吧！
自以為幹了件好事的白才愣住了。
啥？
啥啥？
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個碩大的Defeat(失敗)。
陸神輸了？
拿了這麼巨大優勢，只差點破衛驍轉生水晶的陸神輸了？
怎麼可能！
這一秒鐘……
發生了什麼！
遊戲結束，回到對戰房間，對話框里彈出衛驍的字：「怎麼回事？為什麼點投降？」
白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隊長點了投降。
不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要點投降！他跟衛驍一樣疑惑。
只見陸封打了四個字：「早點休息。」
然後退出了房間。
白才：「？？？」
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封起身，拿起運動水杯道：「你也是，早點睡。」
白才忍不住問出來了：「……隊長你為什麼要點投降？」
明明馬上就贏了，贏了就能綁到個終身陪練了！
陸封面平靜地說了一句話。
白才僵住了。
陸封剛走，白才的手機就炸了。
衛驍的微信密密麻麻發過來——
「怎麼回事？」
「越文樂走了？」
「他為什麼要點投降？」
「老子是輸不起的人嗎！」
白才想想陸封那句話，頭痛得很，他拿起手機，斟酌道：「你還沒發現？」
電話那頭的衛驍呆了呆，接著他渾身像過電了一般，罵了一句操。
他打給白才：「剛才的冰獵是Close？」
白才嘆口氣：「對。」
衛驍半晌沒出聲，他緊緊握著手機，聲音微顫：「他……為什麼要點投降。」
兩年前，四十八小時，他們的一百四十四場對決，Close每一局都認真對待。
為什麼這次……
白才有點說不出口：「是我嘴賤。」
衛驍：「什麼？」
白才道：「我說了彩蛋的事。」
衛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白才閉了閉眼，把陸封留下的話說給衛驍聽——
「陸隊讓我告訴你，他不需要陪練。」
衛驍那邊猶如被按下靜音鍵，一點聲音都沒了。
白才怪心疼的：「老衛，那個你……」
嘟嘟嘟，電話里傳來忙音，衛驍掛了電話。
白才：「……」
單人公寓里。
熬了一整宿都沒覺得累的衛驍，此刻癱倒在床上。
電腦屏幕亮著，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他一人，對話框里只有兩句話。
「怎麼回事？為什麼點投降？」
「早點休息。」
——陸隊讓我告訴你，他不需要陪練。
「操！」
衛驍拿起枕頭壓在自己腦門上。
那是Close。
他們兩年後第一次Solo。
Close點了投降。
因為他不需要陪練。
他不需要他。
兩年前他甩手離開，被人厭棄也是自找的。
道理都懂，腦子都明白，可此時此刻的衛驍，心還是像被扎了一刀。
他死死攥著枕頭，指關節都凸起泛白。
是他讓Close失望了，這會又哪來的臉委屈。
衛驍輕吁口氣，起床去沖涼。
熱水器之前沒開，衝出來的是冰涼的水。
衛驍被凍得一哆嗦，湊合洗了下后回屋。
睡覺吧，睡醒又是一條好漢。
衛驍抱住毛豆，在它脖子上蹭了蹭，努力睡覺。
毛豆像是察覺到主人的情緒，少有的安分。
衛驍卻根本睡不著，越想睡越睡不著，閉上眼就是那三個字。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睡個屁！」衛驍坐起來。
狗子：「嗷嗚？」
衛驍揉揉它腦袋道：「爸爸打會兒遊戲。」
毛豆跟他下床，蜷在他腳邊。
衛驍點了排名賽，要做個沒有感情的沖分機器。
一局剛結束，手機叮了下。
衛驍拿起手機，是陪玩平台來的消息。
LU：「這麼早？」
衛驍沒心情陪玩，但錢都收了，得敬業：「老闆早上好，要玩嗎。」
對面頓了下：「你一宿沒睡？」
衛驍面無表情打字：「沒有啦，剛醒^_^。」
LU：「行，玩一會兒吧。」
衛驍：「好嘞，我換號。」
Close不需要他拉倒，總有人需要他，瞧，他的二百萬老闆就很需要他！
衛驍心裡想著不能讓個人情緒影響工作，可惜情緒不是這麼好管控的。
他再怎麼努力，也調動不起氛圍。
三局結束，LU問他：「心情不好？」
衛驍的心情爛透了：「沒。」
LU：「遇到什麼事了嗎？」
哎，老闆有錢還心細，是個好人。
衛驍挺過意不去的：「抱歉，影響到你了，這三局我們不記賬。」
LU：「沒事，你發揮得很好，我們一直在贏。」
衛驍打字：「贏是肯定的，您花錢買消遣，我不該給你添堵。」
LU：「沒那麼嚴重，不過心裡有事說出來會好一些，當然你不介意的話。」
衛驍心裡悶得慌，還真不介意和素未蒙面的「網友」聊聊：「的確遇到點小事……」
LU：「嗯？」
衛驍斟酌了一下，換個方式表達道：「是這樣的……嗯，我陪我女朋友寫作業，然後遇到一道題，我對她說你要是能寫出來，我給你當一輩子家教，然後她放棄了這道題，她說她不需要。」
這麼說完的衛驍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在不暴露信息的情況下，完美把事情給交代清楚了！
FTW基地。
陸封盯著對話框怔了怔。
他搖頭低笑，打字：「你誤會了。」
衛驍：「怎麼？」
LU：「不需要家教，是因為只想要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