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宋焰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說:「看見了。」

  花灑里,幾滴水滴在地板上。

  許沁又問:「他們在做什麼?」

  宋焰說:「溝通。」

  許沁:「哦。」

  宋焰再度看向鏡子,這一次,女孩的身體正面對著他,眼神也是。

  宋焰眼神漆黑,問:「想試試嗎?」

  許沁抿嘴唇,問:「疼嗎?」

  宋焰說:「會有點兒。」

  許沁想了想,沒回答。

  宋焰突然扔了煙,朝她走過去,一把抱起她的身體,將她放到洗手台上。許沁猝不及防,低低驚呼:「啊——」

  「噓——小聲點。」他傾身湊近她耳邊,微微喘氣。

  她立即拿手捂住嘴,只露出烏烏的眼睛。

  他含住她的耳朵,撫摸她的背脊;她整個人在他手裡打顫。

  屋外,雨水顫顫;屋內,熱氣蒸騰,一點點覆上了牆壁和玻璃。

  她被他挑弄得意亂情迷,卻還記得他的叮囑,咬緊雙唇,不發出一絲聲音。

  他那裡抵著她,挑逗夠了,即將破城。

  他問:「害怕嗎?」

  她搖搖頭,輕聲:「不怕的。」

  「乖啊。」他輕哄,嗓音都變了。下一秒,衝刺而入。

  「嗚——」她齒間溢出一絲嗚咽,而他以吻封緘。

  第28章

  霧霾紅色預警,四合院內光影朦朧,抬頭只見紅牆赭瓦之上,天地一片混沌,周圍的cbd大樓早已隱匿塵霧之中。

  翟淼蹲在東廂房門口的台階處,磨磨蹭蹭系鞋帶解鞋帶,系鞋帶解鞋帶。對面房門吱呀一聲拉開,翟淼立即起身:「哥!」

  宋焰沒搭理,進了隔壁洗手間,擠了牙膏刷牙。

  翟淼跑去,從鏡子里看見他眼裡有血絲,眼瞼下也有圈淡淡的黑,整個人有些頹廢,估計是一夜無眠。

  翟淼站在門邊,小聲問:「你會去找她么?」

  宋焰依是不答,漱了口,彎下腰,雙手捧水洗臉,洗完拿毛巾擦乾臉頰,刮鬍茬。電動剃鬚刀滋滋作響。

  翟淼見他不願開口說話,嘆了口氣,揪著書包帶子轉身要走,實在難受,又返回來找他:「哥,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她喝醉了。」

  翟淼道:「她只顧宣洩,沒有理智,你們之間的問題還是沒解決。這樣跑過去,如果又變成糾糾纏纏不清不楚的呢?」

  「我知道。」宋焰開口,扯了扯嘴角。

  翟淼一愣。

  宋焰也不多說了,抬著下巴睨著鏡子,刮下頜處的鬍鬚。

  上次四溪地分別後,近一個半月不再聯繫,足以說明她不作打算了。這次若不是詹小嬈從中攪局刺激了她一把,時間和理智便會漸漸消磨一切。

  一來二去,如果這緣分陰差陽錯,同一個城市偏偏再不見面,那就是下一個沉默的十年。

  反正這女人最擅長的便是平淡和無聲了。

  翟淼痛心疾首的:「那你還——去找她?哥,你28了,不是18了。再折騰一次,人都要頹了!」

  宋焰低了頭,放下剃鬚刀,手撐在洗手台邊,沉默了半晌,問:「翟淼,過了昨晚發生的事,我不去找她,情況會怎樣?」

  翟淼是女生,自然一清二楚:「那我死也不會再找你。」

  「所以我去找她。」宋焰再度看向鏡中,繼續刮鬍子。

  翟淼怔住,無言以對。

  是啊,他別無選擇。

  去,不一定有個好結果;可不去,結局便已註定。

  無非是,情勢已逼到最無法回頭的地步,而他終究還是不捨得放手。

  翟淼輕聲:「哥,你真有那麼喜歡她?」

  宋焰不做聲。

  翟淼:「你不是說過的嗎?不見面還好。不見面就好了呀。」

  宋焰說:「可她來了,我得去接她。」

  翟淼沒懂,扭頭看大門的方向:「她來了嗎?」

  宋焰已清理好自己,走出浴室回房:「上學去,我的事你別管。」

  「誒——」翟淼還欲說什麼,宋焰已關上房門。

  ……

  許沁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孟家,不免吃了一驚。她知道自己昨晚醉酒了,卻不明白孟宴臣和肖亦驍怎麼會把她送到這裡來。

  而她也無從詢問,現在上午九點,家人都上班去了。

  也好,她能一個人靜一靜。

  她翻了個身,閉緊眼睛,把頭埋進雙臂里。昨晚的事,細節雖已模糊,輪廓卻記得清楚——她跑去宋焰家耍酒瘋了。

  臉頰又燙又辣,可比起羞恥,更多的是懊惱……

  不該喝酒,不該神志不清去找他。

  她往已經冰封的兩人關係上又潑了層冰,把那僵局推成了死局。

  到了如此地步,不驟變,便是死。

  而巨變談何容易。

  手機響了,正是宋焰。

  許沁不知是喜是憂,遲疑了好幾秒,接起電話:「喂?」

  宋焰聲音不大:「是我。」

  許沁也低聲:「我知道啊。」

  宋焰:「醒來了?」

  許沁:「嗯。」

  短暫的沉默。

  宋焰又問:「在哪兒?」

  許沁:「在家。」

  宋焰說:「我過來找你。」

  許沁:「西邊這個家。」

  宋焰一時沒接話,又是短暫的沉默。

  許沁:「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

  宋焰:「行。……那先這樣。」

  許沁:「嗯。」

  放下手機,許沁把臉埋進枕頭,她把自己推到了不得不撕裂的邊緣——不是宋焰,便是家人。

  無處可退了。

  她腦子裡各種思緒紛繁複雜,頭痛欲裂。

  她還是迅速洗漱完畢,下了樓準備出門,無意一回頭,看見走廊盡頭,付聞櫻的書房門沒關。

  許沁以為她在家,過去準備打聲招呼。

  到門邊才發現裡頭沒人,只是傭人打掃忘了關門而已。許沁隨手帶上門,目光掃過書房,意外發現這麼多年來裡頭的陳設一點兒沒變。

  她上一次進付聞櫻的書房,還是年少時候。

  她看著那紅木的書桌,那牡丹綻放的暗硃色地毯,她呼吸微微沉下去。她突然看到了少年時的孟沁低著頭站在那裡。恐懼,讓她細細的小腿微微打抖。

  付聞櫻冷臉坐在一旁。

  她走上前去,拉付聞櫻,小聲:「媽媽——」

  付聞櫻甩開她的手:「我不是你媽媽,我沒有你這樣不聽話的孩子。」

  她不吭聲,只是發抖。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和外頭的人交往。你不潔身自愛,要跟他在一起,那你書不用讀了,這個家不用回了,以後也別再叫我媽媽!」

  她愣愣好久,又慌慌地去拉她:「媽媽——」

  付聞櫻再一次打開她的手,冷臉好久了,終於下通牒:「沁沁,你以後要是聽媽媽的話,媽媽送你出國讀書,給你最好的生活;可你要是想按自己的胡來,不在乎這個家,媽媽現在就把你送回梁市,永遠不讓你回來帝城。你以後沒有爸爸媽媽和哥哥,沒有家了,也就算你去爸爸和哥哥面前哭也沒用,我說到做到。」

  她怔怔的,手緩緩從媽媽的衣角落下。

  付聞櫻起身要走,她終於輕聲說:「媽媽,我聽你的話。」

  許沁記得,當年,那個沉默的小女孩站在那裡,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也沒有流淚,她沉默地接受了這一切。

  而她站在那裡,孤立,無助,將被遺棄的畫面,一如幼年時她站在父母的卧室外看著他們爭吵說要離婚說都不要她時的畫面一樣,成了她再也揮之不去的夢魘。

  許沁關上房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靜靜地戴上口罩,離去。

  ……

  許沁到棕櫚花園小區門口時,宋焰已經到了,站在一株常青樹下抽煙。他穿著一件灰色的修身的大衣,乍一看,竟有些清瘦。

  看到許沁,他把煙掐滅了。

  許沁口罩遮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問:「怎麼不戴口罩?」

  今天霧霾很重。

  宋焰說:「忘了。」

  許沁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來,遞給他:「我多帶了一個。」

  宋焰接過來,低頭戴上,邊問:「吃早餐了嗎?」

  許沁搖頭。

  宋焰的視線停在她的眉上,問:「想吃點什麼?」

  許沁的視線則停在他的口罩上,答:「想喝粥。」

  宋焰:「哪種?」

  許沁:「白粥。……什麼都不放的。」

  這片兒的粥店裡頭,沒有賣白粥的。

  許沁說:「我家裡有水和米。」

  兩人默契地朝小區里走,一路無話。進了電梯,也都分站兩邊,隔著一小段距離。目光不約而同地刻意避開,即使相對,也總落在眉目之上,鼻唇之下,堪堪交錯而過。

  回了家,宋焰打開櫥櫃,看見嶄新的一袋米,問:「家裡沒開火,怎麼還買了米?」

  「醫院裡邊發的。」許沁說。

  宋焰問:「什麼時候發的?」

  許沁:「忘了。」

  宋焰低頭找袋子的印記:「不會過期吧?」

  許沁:「米怎麼會過期?」

  宋焰看清了生產日期:「沒有。」

  宋焰把那袋米拎出來,問:「有剪刀嗎?」看她眼神茫然,「……嗯,菜刀也行。」

  許沁找了菜刀遞過來。

  宋焰割開包裝袋,許沁遞來湯鍋。宋焰舀了一杯米進去,端到水龍頭下,許沁納悶,問:「這就夠了?」

  宋焰看她一眼。

  許沁:「看上去很少。」

  宋焰說:「煮出來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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