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君子不奪人所愛
蘇意輕翻了個白眼。
她自然是知道了。
很多會館都有這種規定，但實際執行的時候，卻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消給管事的塞上鈔票，她們這些啤酒小妹便是可以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蘇意輕相信，蘇岷也是清楚這一點的，平素也不會在意會館之中有幾個推銷酒水的小妹。他說出這般話，無非是想要故意為難自己罷了。
念及此，蘇意輕明白，任何辯白都是無效，她隻輕輕一笑：“實在抱歉，蘇總，我這就離開。”
“抱歉就夠了？”蘇岷向前傾了傾身體，用一種頗具玩味的目光定在蘇意輕的臉上：“你當受罰才對。觸犯了我的規矩，這麽輕鬆便想要走？你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好吧，那就請蘇總拿出貴公司的規則，如何規定，我如何受罰便是，任何懲罰我全盤接受。但容許我提醒一句蘇總，您可以依照法律報警或是罰款，卻是無權限製我人身自由的。”蘇意輕並無畏懼，她也是見慣了世麵的，怎麽會被蘇岷輕易嚇住。
“還真是伶牙俐齒，”蘇岷眼中的興趣多了幾分，臉上的笑意更濃，“你叫什麽名字？”
“蘇意輕。”
“做這個，能賺多少錢？”
“三、四萬。”
“做我女朋友吧，每個月給你二十萬。”
蘇意輕的雙手握起了拳，牙齒輕輕地咬住了嘴唇。
若是之前，她會立刻不假思索地用各種冷嘲熱諷懟回去，一如之前對歐司寒那樣。可是此時，她卻是猶豫了。每個月二十萬，這不是小數目。況且，她正是需要錢的時候。若是蘇辰配型成功，一大筆手術費用便是要立刻付清，她已經一點積蓄都沒有，如何湊齊這筆錢，她毫無頭緒。蘇岷的這句話，著實讓蘇意輕有那麽一絲的心動。
歐司寒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冷眸之中淩厲的顏色如暗夜的幽黑，深不可測，盯住蘇意輕，他的聲音亦是森冷銳利：“二百萬，半年。”
蘇意輕隻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一種有心底湧上的恥辱感，蓋過了這個對她來說很是龐大金額帶來的驚喜。她隻覺此時的自己，真如標價待沽的商品，二人攀比出價，這種羞辱，比眾目睽睽之下挨耳光，更讓她難受。
蘇岷側過頭，眼中帶著淺笑，看向歐司寒：“半年？你什麽時候這麽長情了？”
歐司寒並不看他，目光還在蘇意輕的臉上：“若是期間我沒了興趣，你便可以離開，錢，我一分不會少你的。”話是對蘇意輕講，卻亦是答了蘇岷的話。
蘇岷眯起眼，目光在兩人臉上閃過，笑道：“好好好，君子不奪人所愛。不過，蘇小姐，他沒有興趣了，或許我還有興趣。”說罷，站起身，向著門口方向走去，經過蘇意輕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記輕佻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蘇意輕隻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隨著門再次關閉，房間之中，隻剩下蘇意輕和歐司寒兩個人。
她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她是個成年人，這般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歐司寒適才又講出那樣的話來，就算是傻子，也能想象到會發生什麽事情。而她自己，又似乎並未拒絕。
歐司寒向前傾身，仿佛要站起來，蘇意輕被蛇咬到一般，向後跳了一步，渾身的姿態，都明明白白地寫滿了抗拒。雖然歐司寒提出的條件很是誘人，但這般麵對麵地如談生意一般講出這件事情，還是讓蘇意輕心中說不出的別扭和羞辱。
“怎麽？蘇小姐反悔了？”歐司寒盯住她。
蘇意輕的眼簾微微垂下，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落在她化著誇張濃妝的臉頰上，輕輕地顫動著。
二百萬，那是二百萬啊！就算是配型不成功，在黑市上也能為蘇辰買到匹配的腎源！依照蘇辰現在的狀況，若是不盡快手術，恐怕生命便會有危險的！不就是做他的情人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什麽能比得過救蘇辰的命重要？況且，又不是第一次！
當最後這個念頭閃進蘇意輕的腦海之中的時候，她的臉漲得有些發紅，頭腦也是一瞬間發熱，猛地抬起頭，直直地盯住歐司寒：“我要先付錢。”
蘇意輕的反應，顯然大大出乎歐司寒的預料，他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在片刻之間，由驚訝不解轉為輕蔑，還帶著微微的慍怒，最後，又變得波瀾不驚毫無表情，微微地點一下頭：“好，支票？銀行卡？轉賬？你要什麽？”
蘇意輕的臉漲得更紅，即使她曾經多次偷拍勒、索，與對方談判都可以不動聲色，把那種見不得人的生意談得風生水起，可這般明碼標價地出售自己，卻讓她如何也不能坦然自若。
看出蘇意輕的窘迫，歐司寒沒有再逼問她，他從衣袋裏摸出支票和筆，飛快地簽好，放在麵前的茶幾上：“明早我會去你家接你。”
“我，可以走了？”蘇意輕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的契約，從明天開始。”歐司寒的聲音，依舊冷冷的。
蘇意輕的目光落在茶幾上的支票上，她向前走了兩步，這樣短短的距離，卻令她走得異常艱難，手指伸到支票上，仿佛怕燙一般，飛快地拿起來，塞進口袋，然後頭也不回，逃一般離開了這個令她窒息的房間。
房間之中安靜下來，歐司寒保持著蘇意輕離開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臉色卻是愈加地難看。當門再次響起的時候，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去，進來的，卻是蘇岷。
“你讓她走了？”蘇岷的聲音透著誇張的不可思議。
歐司寒皺眉。
“你在搞什麽把戲？花了錢，還玩什麽矜持？”
“我看不懂這個女人。”歐司寒淡淡地回了一句。
而此時，回到家中的蘇意輕，正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機，看著那條銀行賬戶轉入二百萬的消息，她的眼光還帶著幾分如夢方醒般的難以相信。
她呆呆地看著這條轉賬消息，半晌，才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嘴角動了一下，很是自嘲地勾勒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