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燒〇〇五 離人淚
匠艴:
餐畢後,已是日暮時分,也到了我們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我緊緊的抓著凌落辰的手,淚如傾盆雨,泣訴道:「翩鴻,我們要走了,明早,城門一開,我們……就會立刻動身,趕往通縣。為了能在天黑之前抵達通縣,一路上,我們必須快馬加鞭,容不得半分的耽擱,所以,咱們就在這裡別過吧,明天,我們沒有時間和你道別了!」
凌落辰熱淚難止,「我知道,你們遲早都是要離開灜縣的,可即便是知道,還是很捨不得。」
我捧著凌落辰的臉頰,幫她拭去了淚水,「若是和那位公子成就了良緣,千萬別忘了來京城,告訴我們一聲,若是走不開,託人傳個話兒,也是好的。等我和鳶蘿,和李懋,在京城安頓下來以後,我會託人將我們的住址告訴你的。你以後來京城的時候,千萬要記得來看看我們。」
凌落辰頷首,「你放心,我一定會去的,我一定會去看你們的,我現在就已經開始想你們了。」
我緊緊的抱住了凌落辰,道:「我們眞的要走了,你自己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千萬要保重……」
「你們也是一樣!」凌落辰叮囑李懋,道,「李大哥,她們兩個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們兩個!」
李懋輕點下頜,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有我在呢,我會照顧好她們的,我決不會讓她們有事的。」
「翩鴻,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們……真的要走了,我好捨不得……」離別是我最不喜歡的情景,只是離別已近在眼前,避無可避。
我和鳶蘿死死的抱著凌落辰,泣如山洪。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們已然就是一家人了。若現下有人問我:什麼最苦?
我會告訴他:是離別!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我一向不喜夢窗,卻甚愛此句,現在唸來,正是此情此愁!
「珍重,珍重,珍重……」凌落辰一直在重復這兩個字……
……
次日淸晨,我們早早的就出發了,來到城門口的時候,李懋突然勒停了馬車……
我和鳶蘿推開車窗,向外望去……
原來,天還沒亮,凌落辰就已經早早的趕到了城門口。
我們和她只是簡單的說了聲「珍重」、「再見」,便揮手作別了。
為了能趕在天黑之前到達通縣,李懋駕著馬車一路狂飆,絕塵而去。
……
官道平坦又開闊,馬車平穩不顛簸,李懋馭馬,馬蹄嘯嘯,一路狂飆,只為能夠在黃昏前趕到通縣。
日近晌午時,原本還在快馬行進的我們,隨著李懋「馭」的一聲,勒緊馬韁,我們的行速便一點一點的慢了下來。
灜縣和通縣之間的車程,我們早就已經打聽好了,城門一開,立時啟程,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通縣城門下鑰前,趕到通縣。如果在路上被什麼事耽擱了,那我們鐵定就又要「鋪天蓋地」,露宿野外了!
我和鳶蘿心下意外,便推開了馬車的窗子,向外探去。
原來這裏是山谷,道路十分的狹窄。
在我們前方的不遠處,有一支規模龐大的商隊,黑壓壓的,總有六、七十人之多。他們就像是一層一層又一層的銅牆鐵壁,生生的擋住了我們前進的道路。
因為馱了太多的貨物,所以,他們的行進速度緩慢非常,就算現在我坐在烏龜殼上,尾隨其後,我也絕對不會掉隊的。
無奈!
李懋只能讓馬兒慢慢的跟在他們的後面,走一走,停三停……
雖然我們急如火上蟻,但遇到這樣的狀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能等出了山谷再做打算。
鳶蘿心下憤憤,語帶冷霜,「他們就像一排蝸牛一樣,硬生生的擋在了我們的前面,天黑前,我們肯定是到不了通縣的了,看來今晚我們又要露宿野外了,眞喪氣,難怪從今早醒來到現在,我的眼皮就一直跳個沒完。」
我聳聳肩,以示無可奈何,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大家出門在外,就互相體諒一下吧,反正咱們也不是沒在野外露宿過。通縣和灜縣之間本來就相距較遠,即使快馬加鞭,也只是有可能進得了城,如今鐵定是進不去了,我的心反而更踏實了。」
「是啊,一準是到不了的了,我的心裡也踏實多了呢!」鳶蘿氣的牙痒痒,口中儘是意氣之語,反話!
我看著鳶蘿,無奈的笑了笑,「你呀!還和小時候一樣,眞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到不了就到不了嘛,有什麼好氣的,趕了一個上午的路,我們坐都坐乏了,更何況是馬兒,就讓牠也休息、休息吧,馱著一輛馬車三個人,也怪累的!」
「你的心態可眞好呢,可我還是想睡在髙床暖枕上。睡在野外?還是免了吧……初冬霜濃夜微冷,哀草傾傾只隨風,三分矇矓七分睡,誤將草沙作鬼聲!唉!眞眞是難受極了,根本就睡不踏實嘛!」
「哇!鳶蘿,你作了一首詩欸!」我驚道。
「從黎州到津州,從津州到灜縣,我們常常都會露宿荒郊野外,這詩雖大俗,卻是我最眞實的感受。草聲沙沙難入眠,望星空,想從前,綺黛樓裡,樂聲綿綿,艴兒如仙……我雖不是一塊讀書的好材料,可被你影響的久了,寫幾句順口溜還是不成問題的。」
「你這話,我可不信,素日裡,你詩詞皆拒,歌賦全絕,根本就不愛讀書,不肯讀書。我每每臨窗捧書,你多會跳腳就跑。更何況,我也只是愛好詩詞罷了,卻不長於文作,沒想到,你竟是個比我有天賦的。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大約就是如此了。」
「班門弄斧而已,你快別笑話我了!」鳶蘿從來就是個不會害臊的主兒,現下,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呢,可愛!
「啊——奇怪了,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這些的,我竟完全沒有察覺,唉!傷心,虧得人家愛你愛到心坎裡,不曾想,竟被你瞞得這樣緊!說什麼知心姐妹,患難情誼,嘁,全是誆我的鬼話!」
「不瞞艴兒你說,我其實是因為敏敏姑娘……」
「敏敏?」
「就是鄭麗華的近身丫頭……在閆府門前,吟唱詞,痛斥閆萬年的那個……我有點兒嫉妒她的才情,所以,私下裡,就找了一些詩集、詞集來看……」
……
大約是因為早上走的太急,還沒有用過早膳的原因吧,從坐上馬車開始,我的胸口就一直悶悶的不痛快。現下,馬車走走停停,更是令人難受,猛然間,我竟乾嘔大作,甚是痛苦。
鳶蘿見我這般模樣,不幫忙也就算了,她竟然還「落井下石」,「不安好心」的打趣我,「你沒事吧,怎麼乾嘔的這麼厲害呢?你和懋哥哥在一起,也才不到兩個月呀,難道……你們……這麼快就有孩子了。我們趕路走得緊,累的腰酸腿乏的,你們兩個哪來的時間、哪來的氣力,做那種事啊……」
「沒個正經,休要胡說!」怎一個「羞」字了得,我眞眞是被這個瘋丫頭給氣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