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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變態

  燕鯉蹲在牆角處,細細的聽著房中私語。


  只聞內處又傳來聲音:

  「沈折枝的手伸的太長,不僅壟斷朝廷勢力,與司空、太尉、尚書令、侍中等官員苟且,狼狽為奸,且暗中安撫党項羌族與女真族,派人和解,辱了我燕國天朝,有損皇室尊嚴,還企圖將手伸向各大商行,竊奪不義之財!」


  燕鯉在外面支著下巴,聽著聲音,應該是三王爺本人,她半闔著眼,腦中思緒翩飛,眉眼略容意興闌珊。


  不義之財?說得該是左相才對,沈折枝為人她還是比較認可的,牟取暴利這事,從不去做。而左相,以利為上,若是殺人能夠讓財源滾滾,想必左相十分樂意去讓自己的暗衛做個殺手,為其牟金。


  左相囤積居奇、特權牟利可沒少干過,在交通發達,客商雲集,權貴居多的泉州,店鋪鱗次櫛比,人來人往,財源多,泉州消費市場廣闊,接近原料產地,因商業發達,繁華昌盛,已位列於京城之下的第一州,許沈折枝還有意讓小皇帝遷都。


  而泉州,是左相勢力聚集之地,沈折枝若徹底打垮左相,在商業方面,必須從泉州下手。


  左相眉宇緊皺,幾乎可夾死自空中飄過的幾隻飛蟻,他嘆了口氣,「不知為何,沈折枝總能知道臣想做什麼,準備做什麼,從而先下手,讓臣措手不及,無計可施。」


  三王爺對左相的話半信半疑,「此話當真?」


  莫非沈折枝會預言不成,才次次料事如神?


  兩人之間假裝爭鋒相對便是為了讓沈折枝掉以輕心,以為三王爺是真的歸順他。


  對於燕霧那個兒子,他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這個不成器的孽子三番五次壞他好事,令他面子受辱。


  如此一來,死了也好,孩子,總不會缺的。


  兩人在房內思索著,燕鯉跟著在房外思忖。


  左相這話說的不錯,沈折枝是不是太運籌帷幄了些?


  什麼事都可預料,什麼題都可解決,這有些不正常,也不尋常。


  她目光微抬,突然看到了左相手指間一樣看似珠光寶盛價值連城晶瑩剔透的東西。


  那是一個玉戒。


  玉被磨得很圓潤,沒了稜角,上面那晦澀蔓延的紋路一直順到玉戒內部,那玉中的髓,像是一汪清水下埋藏的酒,混在一起,透露出幾分純幾分濃的色,幾分清幾分艷的顏,玉中無瑕,戒中無疵。


  燕鯉的呼吸一緊。


  那是……


  與金釵一般的紋路。


  也就是說,是永寧公主的首飾,在此之前,與金釵存於同一首飾盒中。


  她的目光太過於灼然,房內的左相五感敏銳,察覺到后,驀地往窗外看去,卻是空空如也,一旁的三王爺也看了過去,未見其他事與物,便是疑惑問道:「那邊可是有什麼動靜?」


  左相搖了搖頭,「大概是我看錯識錯了物。」


  接著,兩人繼續交談起來。


  窗下的燕鯉也料到左相不會起身,避於窗后,身形不動,盤腿而坐,目視前方,深邃悠遠。


  那玉戒,即使無法物歸原主,也必須物歸其後。


  她待兩人交談過了一刻鐘,才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


  燕鯉出了相府,準備了一些東西,打算夜探相府。


  夜探相府,將那玉戒追回。燕鯉堅定此信念后,走在街上,遠遠看往官道,卻在那路上發現了一輛戰車。


  戰車大概寬長不一,為單轅,駕兩四馬,兩驂一動不動,那馬兒在前,神采奕奕的舉著腦袋,黑漆的車身毫無亮眼之處,車輪靜靜的立於地面上,塵土未沾。


  及此,燕鯉突然想到一個典故,「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一成語的來歷,便是由戰車產生,戰車大致有兩匹馬或四匹馬組成,通常情況下,中間兩匹,外側再兩匹,合稱為「駟」,衛國有一大夫問子貢關於君子的修身養性,子貢對答,便以戰車為喻,傳到後世,成了典故。


  何來戰車?


  無戰爭無起義,哪來的戰車?


  燕鯉看見戰車內走下一人。


  那人,為原憂吟。


  原憂吟下車后,匆匆忙忙的離開,連往四周看去的時間也無,倒像是有什麼急事,不過,燕鯉對此並不關心,她只是瞥了一眼便再看向戰車,心料車內應還有人。


  果然,不出須臾,戰車內又走下一人。


  烏髮,黑衣,雲靴,奢貴胄然。


  燕鯉退後一步,那人撐著傘,擋住了傾斜而下的日光,在陰影中行走,飄然如風,行然若雲。


  狹路相逢冤家路窄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燕鯉一個轉身,迅速轉身離開此地,要多快有多快,恨不得立刻瞬移離開這裡。


  若是從那個方向看望這裡,目光該是不受鉗制,看得清楚異常。


  所以,早走早安事。


  那人影像是感受到身後那一驚之下極速收回的目光,頓了一頓步伐,轉身望去,只來得及看見在人群中掠過的竹青翩躚,似雪中松,花里碧。


  他微勾唇,綻放清揚的笑意,身旁立定之人見此探著身子,輕聲道:「大人?」


  「嗯,我們走吧。」沈折枝含笑,眸色淺了淺,也放低了聲音,顯出幾分娓娓而談的意味來。


  ……


  是夜,幕下,一個人影在濃烈的夜色中緩緩移動,在門側頓了幾秒,又足尖一點,躍上了牆,掠過房,在檐上立好,看著滿宅的住處,一時之間認不出何為後宅,何為前堂,何為女眷住處,何為左相住處。


  她嘆了口氣,「月黑風高夜,尋房無措時。」


  眼力再好,也無法夜視。


  更何況,這是在相府,半分大意也不行的地方。


  燕鯉突然起了詩意興緻,又悠悠道:「與月弈,與己談,何若存友?」


  「弈明月,談知己,友存身前。」


  後方冷不防傳來聲音,燕鯉一聽,眸光一亮,便是拍手叫好——


  「不錯,正合我意!」燕鯉眉開眼笑,十指蔥白,她面容皎白無瑕,如雪中飛玉,青稚未脫,甚是清絕。


  須臾過後的燕鯉反應過來,驀地下了房檐,從下看去,那房檐不遠處站著一人。


  正是白日里看見的沈折枝。


  燕鯉一陣頭疼,怎得在哪都能看見他?

  真是陰魂不散?


  從這個角度看去,那人眸中笑意徐徐,不慍不火,對上燕鯉那不知是怒是無奈的目光,唇瓣微啟:「燕姑娘,別來無恙。」


  這麼一說……沈折枝又看出了她的易容?


  燕鯉下意識的摸了摸面上的人皮面具,正安安穩穩的待在她臉上,沒掉。


  那,沈折枝是怎麼認出她的?


  透過人皮面具看得真容,此功夫手段非比尋常。


  心裡的警惕又深了幾分。


  「燕姑娘的易容術無錯,哪怕在江湖之中葉屬上乘,只是,那瞳色,是騙不了在下的。」


  檐上之人這般答道。


  過目不忘已經不足以形容沈折枝了。


  這根本就是變態啊,誰會那麼在意他人的瞳孔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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