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行騙者多
燕鯉待思緒穩定下來后,對相府這個污濁之地更無好感,白曳遇害也是拜陶姨娘所賜,她想了一想,覺得這事不能就此截過,便離開了小樓。
白綢綰置身於人群中,目光飄散,倏忽觸及到一個人影,她微微眯了眼,只來得及看清那人一身水色青窄袖袍,匆匆離去。
當年燕氏滿門被奸人陷害謀反至帝京,大兵壓陣,黑雲壓城。
軍隊錦衣衛反應過來后,卻是順利的將謀反隊伍一同剿滅,皇帝因此動怒,將燕氏皇族譜氏除名,從此,此燕非彼燕,往日風華無限、百年屹立不倒的燕氏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而左相正是推波助瀾者,說不定還是其真正的幕後之手。
燕鯉眸色一濃,若真是如此,此仇不得不報。
一刻鐘后,燕鯉重新出現在相府。
她已換了副人皮面具,用別般的面容來到相府門前,果不其然被攔下。
「幹什麼的?以為相府人人可進?」護衛見燕鯉一身粗麻布衣,嫌棄之意不加以掩飾,燕鯉垂目,透出幾分低眉順眼,「兩位爺有所不知,相爺最近事事不順特派遣小的去請來道長,為相府消災消難,可是這事相爺不是不宜出面嘛……」
一代左相,去請一些江湖不入流的道士,說出去的確平白惹人笑話,指不定在上朝時被參幾本不務正事不敬鬼神。
兩位護衛恍然大悟,讓人去請道長,哪能高調,自然是事事悄無聲息的去不為人知,左相不好出面,也不好讓太多的人知道,就暗自吩咐了人去也是在情在理。
兩人連忙讓開,生怕自己耽誤了左相正事而受罰,「既是如此,進去便是。」
燕鯉笑著點點頭,呈點頭哈腰之勢,低眉順眼,看起來恭敬得很,哪怕對護衛也是如此,護衛看到這不知如何,心情瞬間舒爽了許多,退的腳步都快了幾分。
人啊,就得慣著。
燕鯉抽出腳步,進了相府後,拿出自己的招幡,晃晃悠悠的進了相府,迅速換掉粗布衣裳,穿上素色道袍,頭插竹簪,掏出胭脂水粉往面上一抹,以淡黃面而視之,面容變得黯淡無光起來。
她從暗處走出,在相府大搖大擺的前行。
「天行有道,萬物行自有道!」
「此府凶吉分,陰陽合,聚氣生。」
這幾句話不止是吸引了各行其職下人的好奇與目光,更是讓行至走廊的各色姨娘小姐足立,瞠目結舌的看著那看似在招搖拐騙的素袍人。
這年頭,行騙者多,但入府行騙的,少之又少。
相府家丁亂了,也急了,紛紛跑向燕鯉,顧不得手中的活,腳步凌亂不自知,叫喊著,無非是些讓燕鯉快停下在相府不得喧嘩騙子繞道之類的話,可燕鯉的身形太快,撲了個空的何止一人,於是相府出現了一副古怪的場面,無數人前仆後繼的跟著一素袍人後身,倒地不醒者少,被絆不起者多,那素衣飄飄,衣衫獵獵,在空中掠過烈烈的痕迹,似是光射入湖底那一瞬間綻放的光芒,不為人知,只為水知。
在長亭下的小姐姨娘紛紛震驚的看著那素袍人,思緒也跟著中斷。
這人是誰?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招搖拐騙?
燕鯉驀地停下,那後面的人未想到她突然會停下,猛地收步,卻一陣前俯後仰,險些不穩,燕鯉足尖一點飄到諸人頭頂,點穴般一個個點漆去,隨著被踩之人下巴的一低,頭一埋,她手中的招幡隨之一晃,停於地面。
這些下人,被左相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性子折騰狠了,不敢有所怠慢,只得一涌而上,企圖將燕鯉抓獲。
可惜,智商與行動不成正比。
她嘆了口氣,雙手合十,「佛曾曰,普度眾生,眾生何需渡?權、情、利、禮、忠、誠、信,追與求,不一,何為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輩之人不度人,只化人。」
此話一落,不遠處傳來聲聲清晰的掌聲。
「好!」一聲好,足夠。
燕鯉閉眼,素衣靜立,細指緊貼,烏髮寂然,陽光普照半邊面,在那微黃的面上留下烏沉的日斑,儘是高人風範。
來者,白綢綰。
她款款走來,芊芊細作步,眉眼秀麗似遠山之黛,外罩流彩飛花蹙金翚翟褘衣、內穿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頭上金步搖微顫,襯得美人笑靨如花。
白綢綰一來,四周便清靜不少,那些前仆後繼摔倒在地的下人連忙起身,給白綢綰行禮後站在一旁,頗為安守本分。
看來白綢綰最近將相府治理的不錯。
燕鯉輕輕睜眼,「世間苦,人色。」
「道長是為何而來?」白綢綰並未發現眼前的道長便是半日不來相府的燕鯉,放輕了聲音,不願驚擾高人,她端了神,微凝,「相府並未出事,也無人喚你,無需渡,那道長來此,是看不慣人間至污,還是受人所託?」
這句受人所託就別有深意了,燕鯉心裡思忖著,真是在何時都不失了警惕,時時細心。
白綢綰在試探她是否為他人所託,來相府妖言惑眾,而燕氏卻是嘆息一聲,「此地乃聖地,經百年靈火不滅,終成復甦,卻遭了夭折,早一步而從凡,泯然眾矣。」
白綢綰正想問,這時,從西邊突的傳來聲響。
「何人在相府喧嘩放肆?」
這聲音,分外熟悉。
燕鯉想,莫非是相府之人被白綢綰在暗裡悄無聲息的換洗了一遍,導致左相得知消息遲了些,並且獲得的不全面?
白綢綰笑意盈盈的看著大步走來的左相,輕聲道:「爹,你來了。」
左相卻不想看見這個女兒,假裝不聞,目光掃視在場之人一圈后,定格在燕鯉身上,見她不像是過來搗亂的,不由得起了幾分疑心。
白綢綰見左相疑惑,好心提醒道:「爹,這是道長,被您的鴻輝吸引而來,想為相府算一卦。」
左相平日自己對鬼神也是抱著敬畏的態度,更別說請道士來算卦,而且是從這個女兒的口中說出,原本十分的興趣也變成八分,何況本就無多少興緻。
白綢綰故意在話里添枝加葉,也是本性利益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