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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花魁

  老鴇剛鬆了口氣,就見外面又一陣騷動,一波士兵湧入樓中,她一看,眉目間有些不善,「官爺不是搜查過這花樓了嗎,怎得又進來,莫非是糊弄我不成?」


  左相衣袖一揮,一聽這陰陽怪氣的話語,他動作一頓,後方的士兵上前一步,直接伸出腳踹開老鴇,「擋左相大人的路,我看你這花樓不要開了!」


  老鴇防不勝防遭受一擊,腹部絞痛,摔倒在地,砸中那地面桌椅,不知是碰到哪處,疼得慘叫起來,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等左相再次發話,這些士兵齊齊上了樓,將花樓封鎖起來。


  「無論是人是物,不準離此一步。」左相負手而立,冷聲開口。


  「是!」


  眾士兵立即執行,不敢有所怠慢。


  老鴇待腹部疼痛緩了些,這才有時間去看,發覺這波士兵並不是先前的那一批。


  房中,燕鯉凝了神去看這四周,須臾反應過來這是她方才入花樓時經過的那間房舍。


  房內仍然是空無一人,燕鯉走了幾步,隱隱聽見那細微的水聲,這房中桌上擺放著一枚端硯,桌面整潔乾淨,離端硯一尺處有一檀木筆筒,內插幾支毛筆,銅鏡豎著,蒙了些塵,好似長久不被光臨。那銅鏡下方是一串烏色佛珠,隱隱約約,似是可聯想到那悠遠梵音,


  紙窗邊的瓷盆中栽著一株清冷蘭花,挑起瓔珞珠簾飛舞,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寢室內,黃梨花木的架子床上掛著素色紗帳,古色古香,這時,窗外透了風進來,微涼。


  這房間,無一不精緻,無處不韻雅。


  腳步聲愈來愈近,大概離此不遠。


  近了,又近了。


  「嘭——」


  「進去搜,攔者不必手下留情!」士兵長冷聲道。


  其他衙役應了后,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老鴇扶著腰終於趕了上來,見此嚇得不輕,哭喪著臉道:「各位官爺啊,使不得,使不得!」


  她抽泣個不停,又擔心他人動粗,便往後移了一步,「這裡是花樓花魁的住所之地,你們搜人,按規矩辦事,也不能平白污了姑娘的清白啊!」


  「再說,這事若是傳出去,對丞相大人的名譽也有一定的影響,是弊大於利,而不是利多於弊…」


  「唰——」


  劍,立於脖頸之上,衙役長冰冷的表情沒有半分鬆動,「我這劍,不動安分守己之人。」


  老鴇面色一窒,只覺得腹部的絞痛更深了些。


  「稟報,后室貌似有人在……」


  「在幹什麼?廢話少說,多做事!」


  「在沐浴!」衙役驚了一驚,連忙出聲,把未說完的話道出。


  衙役長面色略有鬆動,他看了看面前幾人,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對身前兩人道:「你們先進去探風。」


  「這……」兩人面露為難之色,「這不太好吧,雖說這裡是風月之地,但畢竟是女子的住所,就這麼進去,唐突了人家,實在是登徒浪子所為,況且裡面的人是二公子的心上尖兒,若是她有個好歹,我們也不好向王爺交待!」


  衙役長畢竟也是屬下,聽這麼一說,果然有些猶豫不決。


  屋內的一切都顯得安寧,卻又劍拔弩張。


  燭光,微舞。


  果盤,輕晃。


  「是在下失禮了。」


  燕鯉連忙轉過身,閉了眼,想將方才那秀色可餐的一幕掃去自己的腦海。


  太妖,太澄,太蠱惑。


  「姑娘就是這般賠償的?」後方傳來的聲音如此平緩,甚至是漫不經心,她說著,低低一笑,「姑娘的賠償方式太過於特別,盜了他人的酒杯,不問自取他人衣裳,現如今,又做了偷窺這種不禮之事。」


  燕鯉聞言,面色不變,動作不變,心裡卻疑惑此人的眼力,竟是認出了她的性別?


  「花樓花魁?」


  「是。」


  「慕言岐?」


  「喚我慕言便是。」


  水聲依舊在響,接著是出水的聲音傳來,雨滴打落於光滑地面,泛起涼度絲絲,光憑聲響,燕鯉便可想出美人出浴是一副怎樣的場景,大抵是美色萬千,不勝其人。


  她抬頭,又一種聲音鑽入耳內,驀然一驚,倏忽之間,回頭,拾了地面上整齊放著的衣裳,披於那濕漉著烏髮正從水裡起身的女子,自己整個人也跳於水中,因重力而喚起層層水花四濺。


  她入水后,迅速將自己埋在水下,借著衣裳隱了身影。


  果真是做任何事的目的都不簡單及單一。


  披衣裳,不過是欲避身形,而不是為遮他人身,以防春光乍泄。


  女子突然間笑了起來,微勾唇,形成了一種極為好看的弧度。


  「讓開讓開!」粗里粗氣的男音響起。


  「你們不能進去……啊——」


  身子撞向木桌的沉悶聲突兀傳來,接著沒了聲,腳步聲漸漸接近門口。


  女子動了,在無人覺察的角落,手輕輕一動,一股透明的力量從掌心射出,直透門底,打在那接近之人的腳上。


  他一個踉蹌,撲了過去,門被迫打開,發出咣當的吱呀拉扯音,接連不斷,不曾休止。


  男子頓時齜牙咧嘴,舉頭望去,目光瞬間一滯,變得怔愣起來。


  好出色的人。


  無論是外貌、氣場,還是姿態。


  他的第一反應告訴他,此人,冒犯不得,更不像是花樓里能待著的人物。


  然而,這一思索過後,卻沒了別的想法。


  因為——


  他已經死了。


  那東西,直至砸中腳底,從筋脈擴散毒素,身亡,也不過只需幾刻之時。


  後面陸陸續續到來的人先後見證了這一幕,在諸人鴉雀無聲之時,那人已將外袍披好,卻不曾離開水裡一寸。


  「看一面,十兩。冒犯一次,亡。拔刀相向者,死無全屍。」


  燕鯉在水下忍不住彎起唇角,又壓了下去。


  這人怎麼不去搶,還來花樓禍害人?

  與燕鯉的側重點不錯,其他人則是面色鐵青了起來。


  「好大的口氣!」那衙役長眼瞪圓,喝道:「阻官府辦事,殺官府之人,對官府不善,花樓這是要反官府,反了朝廷嗎?!」


  女子慢慢抬眸,「是又如何,如你所說。」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徹底的瞠目結舌出現,那出聲呵斥的聲想必也沒見過這麼答話的,一時之間竟是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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