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朕知道了
無論燕痣到底想幹什麼,最後還是將燕鯉召來,大臣集體要求懲處燕鯉,且燕鯉的確有罪,他即使是想包庇也包庇不了的,更何況讓他惱怒的只是那些大臣的做法及態度。【零↑九△小↓說△網】
「皇上,燕氏餘孽已帶到。」
李公公低垂著頭,進來后,輕聲在燕痣耳邊開口,言罷后安守本分的退去一邊,恭敬至極,又向沈折枝行了個禮,因沈折枝不出聲,他便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僵硬而酸痛,像是疲憊的身子被灌了水一般,但混跡了這麼多年的皇宮,這點酸痛,不值一提。
「你身上有傷,先下去吧!」見沈折枝遲遲不開口,燕痣眉頭一皺,微一揮袖,讓李公公先行退下。
沈折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太監總管卑微佝僂著的身子,與他投過來的視線對個正著,李公公一驚,連忙收回目光,待退去時,已是一身冷汗。
他匆匆離去,連來來往往的人向他打了招呼也不知,自從這個少年來到皇宮時,他便有預感,此人,是來惑亂的,而絕非救贖。
賢太妃之死、小皇帝的信任、先皇出奇而亡,哪一個與他脫了關係?
李公公這般想著,心裡冒出寒意來,一直延伸到腳底,冰涼之中刺骨,整個身體的血液都似是達到了臨界點而冷卻了下來,晃晃悠悠之中,差點撞上一個人。【零↑九△小↓說△網】
燕鯉往後退了退,押送她的人看到是總管時,紛紛弓著腰問了安,李公公聽到來自外界的聲音,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在觸及到那雙澄澈分明的眸子后,驀地移開,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像,太像了……
與當年的那位公主至少有六分相像。
李公公怔愣了好久,直到燕鯉走後,他才緩緩恢復過來,先是一笑,又是嘆了口氣,接著唇角一拉,最後不知是該做出何種表情,笑而不得,哭而不動,「因果輪迴,果真有因果輪迴一說,聖人誠不欺我…」
這邊的燕鯉此時感受到了腹部的空虛感,讓她的腳步有些飄忽,她無聲的笑了笑,飢餓的味道,再次來臨。
身體四肢無力,燕鯉並不打算用什麼苦肉計,或者她不指望這些計謀,打親情牌,身為皇家人的燕痣,年紀再小,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燕鯉的身份就已給她判了死刑。
天災人怨,借刀殺人,禍水東引,左相有心殺她,便是做足了準備。
「咣當——」
在燕鯉入殿之時,瞬息間,湧出一大片黑衣面具人!
破碎的酒樽被打落在地,發出的響聲足以傳遍整個大殿,這一聲像是一個徵兆,黑衣人迅速在殿里肆虐,各種器物毀於一旦,而那些嚇得四處逃散的宮女太監,則是紛紛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這人來的突然,待燕痣反應過來,已看見黑衣人將燕鯉帶走的那個畫面。
「混賬!」燕痣喝了一聲,跑了過去,後面的沈折枝眸光一暗,像是在思忖什麼,他長指微微一曲,最終卻是放下。
「天師,他們……」燕痣有些著急,眉間都帶了些褶皺,起起伏伏之間,不知所措,再次看向沈折枝,渴望得到他的回答。
「聖上,這些暗衛是攔不住凰殿人員的,就由她去吧。」沈折枝笑了一笑,目光晦澀,滑過一旁凌亂的大殿,可謂是狼藉一片,卻是半條人命也沒取,聲勢浩大,只為一人,不造殺孽,不傷性命。
燕痣也跟著看了過去,那些宮女太監被點了穴,嚇得一臉蒼白,恍然無措,暗衛們正要追上去,燕痣沒由來的一氣,「不準去,也不必去了!」他說完,心中不快絲毫不減,「朕要你們有何用!連個人都看不住,朕看你們是越來越廢物了,今日他們帶走的是燕氏餘孽,改日安知是不是朕的龍椅!」
暗衛們不發一言,齊刷刷跪下,整齊劃一,有條不紊,垂首而跪,恭敬虔誠,等待著主子的發話。
誰知,這舉動更是讓燕痣火氣愈盛,他驀地抽出椅上的長劍,對準了離他最近的暗衛,用力發狠,直接刺了進去,「滾,給朕滾!」
血肉及衣裳被穿透的聲音並不細微,鮮血附在了劍上,卻襯得那劍越發明亮鋒利,小孩子的力道不夠,燕痣的這一劍未能傷了其性命,他拔出后,將劍重重地扔在地上,面色浮上一層怒色,站在原地,看著旁邊的暗衛似乎想扶受傷的暗衛起來,便是語氣一沉,「朕讓你幫他了?」
這暗衛連忙收回動作,向燕痣行了一禮,退了去。
最後只剩下受傷的暗衛緩緩站了起來,承受著傷口的疼痛,一步步邁向大殿外,血跡順著他的腳印畫出一道道曲線,宛如長河。
燕痣熟視無睹,「沈天師,朕是否要帶回那燕氏餘孽?」
「先皇已說過,燕氏一族被除,已非燕氏,聖上莫非忘記了?」沈折枝似乎沒看見燕痣舉劍傷人的那一幕,面色溫和,黑衣給他攏了層霧,像是將整個人包裹,看不清虛實。
燕痣的怒氣也消了一大半,他苦惱的一蹙眉,「朕知道,但朕的子民及大臣都是這麼稱呼的,朕……」
「所以,聖上就被牽著鼻子走了么?」沈折枝不緊不慢的說著,抬眼,一字一句的從唇中吐出,像是一團團引飛蛾赴死的明火,「聖上您是一國之君,燕國整個天下都是您的,您這般縱容他人,便是在壓制自己,燕氏,今為皇族姓氏,您稱呼燕小姐為燕氏餘孽,那您是什麼?燕氏餘孽分支?」
從沈折枝那半笑不笑的話語中,燕痣突然明白了什麼,原本聽著他最後一句視為不敬的言論而不快也被掃除的乾乾淨淨。
且,沈折枝這是第一次用了「您」這個稱呼,想到這,燕痣的心情便好了幾分,那種窒息感也隨之不見。
「朕知道了!可是朕現今頭疼的是該如何處理燕鯉這事,外面的大臣不肯離去,百姓也在等朕一個交待,而罪人已不見,朕又該如何處之?」燕痣嘆了口氣,閉了眼,
他也厭煩了這種被囚禁在宮中,整天處理燕國大大小小事物的生活,以前的堅持是為了母后,現在,他似乎丟失了某種東西,只行屍走肉般的活著,大概是在處理人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一絲快感。
皇位,權勢,美人,這些又算什麼?
怕是連幼時母后遞給他的一塊糕點都不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