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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主上

  回到護國王府已夜幕低垂,以防不備之測,燕鯉直接將馬車拆了,組成了一個小木屋,放在隱秘處。看到月影不避諱的在梅花林旁候著,似是已等候多時。燕鯉看到此,一揮手,讓月影去休息,月影會意,也不多問,作輯離開。


  燕鯉得知了鳳鈺是狸貓換太子從宗人府遁走的,想必天亮便會被發現。


  她回到府,便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那茶是涼的,辰時距現在,已有八個時辰。」


  傷口已處理好的鳳鈺不咸不淡的開口,他的發額處依舊冷汗涔涔,唇色發白。


  燕鯉抬目一看,道:「你身中八刀,這八刀,想要恢復並不容易。只有一夜的時間,現在再部署已遲,我們所需要做的,便是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不必。」


  燕鯉話語剛落,便傳來鳳鈺清幽之聲。


  燕鯉眉梢一跳,以為鳳鈺有了對策,便笑了笑,「說來聽聽。」


  鳳鈺輕闔著眼,長長的睫羽垂下,似銀河落幕,飄閃全無,掩蓋了一切神情。他今夜未身穿白衣,而是換了身灰色深衣,彷彿要戳破天空般,沉厚濃郁,瀲灧氤氳。


  煙波浩淼之中,兮來依飛,神來深去。


  「因為這一切,是我的一棋局。」


  燕鯉聞言,心中雖有詫異,卻並未表現出來,她平緩了情緒,才道:「世人皆知,對自身狠的人才是真正的難纏,鳳鈺……這一點你快登峰造極了罷。」


  「不,不夠。」鳳鈺的目光有些沉鬱,他聲音輕的可怕,「這還,遠遠不夠……」


  燕鯉拍了拍手,坐起,便是看到了提著藥箱走來的原憂吟。


  原憂吟的表情很淡,看到鳳鈺所受的傷后也不著急,有條不紊的拿出草藥器具,將黃花梨藥箱放於木桌之上,然後端出葯碗,像是早已習慣。


  燕鯉讓開道路,原憂吟瞥了她一眼,也未說話,只是將手中藥碗遞給鳳鈺。


  「世子的傷,最慢一月便可恢復。」


  像是聽到了燕鯉之前的話,原憂吟此時不緊不慢的反駁。


  燕鯉只是一挑眉,她說的的確是尋常情況下的判斷,不過……原憂吟看樣子對自己極有信心,剛才她的一番話是讓他不快了吧。


  原憂吟的醫術,不知與她比起來,孰能分上下。


  燕鯉從未覺得自己是真正的神醫,她與神之一字沾不上邊,只是久病成醫,若是沒有異能,怕只是一普通的醫者。


  「既然原公子醫術高明懸壺濟世,不如試試能否解了我身上的毒?」燕鯉笑著開口。


  「懸壺濟世不敢當,我只救該救之人,至於你的毒,一是我無法解,二是我無需解。」


  「何為無需?」


  「你的毒,自有人會解。」原憂吟緩緩說道,見鳳鈺將葯飲盡,他便放回,然後拿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


  「一晝四次,飯後吃,與水和,與內力相調,莫要忘了。」原憂吟最後再次強調了一遍,提起藥箱離去。


  燕鯉微皺眉,「原公子是世子的醫師?」


  這個問題,燕鯉問了不止一遍。


  然這一次,原憂吟卻是頓了頓,似在想些什麼,又抬起腳步離開。


  「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罷了,借宿於此。」


  每一次的回答,皆不同。


  鳳鈺聞聲,開口:「憂吟非我之屬,只是為了還情才居住此地,無他意,也不是我的專用醫師。」


  第一次回答,是因為燕鯉為外人,所以只需知道他是鳳鈺醫師便好,而現在,卻不一樣。


  接納,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燕鯉點頭,剛剛她有意無意的查探了一下原憂吟的葯,從味道來看,有何首烏及鹿茸。


  剩下的,一概不知。


  燕鯉目光深邃了許,轉而消散。


  另一邊:

  「她已經回來了么……」


  一聲低嘆,一聲謂語,聲聲慢,聲聲輕,句句清晰,句句輕吟。


  一身影掩于美人榻上,竹簾飄揚,宛如紙醉金迷,盤中珍饈美饌,桌上杯盤狼藉,朦朧之中似乎美輪美奐,欲飛仙遨遊,攬一捧明月,卻視不清裡面為何物。


  月影低垂著頭,半跪於地,顯得更為尊敬,面上,甚至帶了……深入骨髓的畏懼忌諱。


  「是時候了吧…」人影自言自語的說著,時而傳來惹人沉醉不知的笑聲,雅人深致,長指拂動髮絲,緩緩而下,似清水流淌間,潺潺作響。


  「啟稟主上,殿主她中了毒。」


  人影聞此,沉默了半瞬,繼而笑道:「毒不至死便無礙,燕鯉可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倒是你,在她中毒之前,身在何處?」


  月影面色大變,「噗通」一聲雙膝跪下,伏地,聲音夾雜著顫抖之意,「屬下未能保護好殿主,這是屬下的失職,屬下甘願受罰!」


  「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


  月影背脊一涼,只覺得渾身發冷,他顫顫巍巍的試探道:「求情……」


  「不,是自以為是。」人影的聲音如常,毫無變化,而月影卻從裡面聽出了殺意,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沒了生路。


  「自以為是的認為我會做什麼,我討厭什麼,我的下一步是什麼,自以為是的揣摩我的心理,我的喜怒哀樂,我的決斷以及行事手段……」


  人影還在說著,而月影已經聽不見了。


  因為,地面上污血正在蔓延。


  「真臟啊,卻讓人愛不釋手。」


  那一片血,漸漸地滲入地下,屍體也被人迅速搬走。


  風依舊在飄蕩,天空一碧如洗,梅林里鳥語花香,惠風和暢,魚翔淺底,重巒疊嶂,水至清澈。


  燕鯉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忍不住唇角一抖。


  「鳳世子平常就吃這些?」


  鳳鈺不慍不火的一笑,「那燕公子想吃些什麼?」


  燕鯉將東西一擲,那一盤水果便與杯盤相撞,發出「咚」的響聲,清脆而清晰。


  她陰測測的笑了笑,「我倒想吃了你,看看你的血是何味道。」


  「這恐怕不妥,我身體羸弱,經不起折騰。」


  燕鯉思忖鳳鈺這句話的意思,須臾,她坐下,「鳳世子可以考慮你在下,省時又省力,如何?」


  鳳鈺移開目光,對碗里的葯膳突然也有了些看厭的感覺,他輕咳一聲,聲音平緩,「斷袖分桃之事,鳳某不感興趣。」


  燕鯉冷笑一聲,見鳳鈺不吃眼前的葯膳,自己擅作主張拿來送入口中。葯膳總比水果有營養,與其給鳳鈺,還不如自己先下口。畢竟王府家財萬貫,不缺區區一個葯膳的食材。


  「這葯膳是憂吟為我專門調製的。」鳳鈺瞥了燕鯉一眼。


  燕鯉動作頓住,又將葯膳食完,才拿出手帕擦拭一下,「味道不錯。」


  鳳鈺隻字未提今天黃昏的事,也不去討論蘇得瑾遇刺之事,燕鯉見此,自然沒有自作多情的去詢問,想必鳳鈺已經未雨綢繆。再不濟,鳳王也不是等閑之輩。


  只是,鳳王似乎許久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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