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催眠中的藥丸

  「沒有。因為我太太那件事，我對自己和家人吃的任何藥物都要仔細檢查。當時我已經驚醒，但是覺得如果當場檢查唐先生的藥丸，顯得太不尊重人，所以就假裝把葯放進嘴裡吞了下去，其實那葯還在我手上。但是，唐先生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他說什麼？」天妍好緊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想，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經清醒了，」鄭源一回憶，「他說，吃下這顆葯，我會喪失所有的正常意識，從此精神失常，再也想不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什麼？」唐逸他……居然要毀掉鄭源一的正常思維？為什麼？

  「我當時突然覺得不對勁了，你和小遠都說過，給我催眠是為了了解老陸的印度之行，了解事情背後的陰謀，可是那會兒，我覺得唐先生有那麼點滅口的意思。」


  一句話戳到天妍心裡。是啊，唐逸這麼做，分明是在下達一個罪惡的指令。因為被催眠而導致精神失常，這絕不對催眠術的初衷。其實，在催眠結束的時候，催眠師可以下指令讓被催眠者忘掉催眠狀態中發生的一切，這種情況一般運用於治療某些精神類的疾病，忘掉催眠中說過的話和發生的事，有助於讓病人重新開始新的狀態和生活。如果唐逸不想讓鄭源一被這段回憶所累，也可以直接暗示他，在醒來之後忘掉催眠中說過的話，根本不需要給他吃什麼葯。但是他的指令不僅僅是「忘記」，他要鄭源一精神失常！也許他很清楚，如果不用藥的話，直接下達指令會觸碰鄭源一的底限，從而讓鄭源一從催眠中醒來，他的計劃落空，所以他才想在催眠中命令鄭源一吃藥？


  「妍妍，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您接著說。」


  「接下來的時間裡——就是唐先生以為我已經吃下藥丸之後——他不斷地重複之前的暗示，說我馬上就會精神失常，忘掉一切。後面的事情，你大概就可以猜到了，我裝瘋，拿著刀從書房跑出來。當時嚇著你了吧？」


  「我還好。」天妍說，「鄭伯伯，您知道唐逸去哪裡了嗎？還有，那顆藥丸現在在哪裡？」


  「跑出書房之後，我就不知道裡面的事情了，所以，沒辦法告訴你唐先生的去向。藥丸在我這裡，我想拿出去檢驗，但是你知道，我一直裝瘋，不方便出去。」


  「難為您了。」


  「妍妍，我現在把藥丸交給你。」說著，鄭源一從衣服內袋裡掏出一顆白色小丸，大概只有濃縮六味地黃丸的大小。


  天妍接過藥丸，打開項鏈的墜子，小心翼翼地放進去：「鄭伯伯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的。您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


  「說實話，我當時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我不知道唐先生會不會發現我是裝的，也怕你們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直到事情過去了這麼一段時間，我在小遠這裡，偶然聽到他提起唐先生失蹤了，加上陸家的人都覺得我恢復得還不錯，不會步步跟著，我才想約你來。」


  「原來是這樣。」天妍獃獃地說。唐逸，他怎麼可以？！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妍妍，你可以回去了，小遠現在還沒有回來。」


  「鄭伯伯？」他還是不願讓陸遠知道？為什麼？

  「我說過，為了小遠的安全，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您怕唐逸回來對付他？」


  鄭源一點頭：「妍妍，別怪我自私，至少你跟唐先生師出同門，我想他不至於把你怎麼樣，但是小遠不同。現在老陸已經出事了，我不想他的兒子再出事。」


  「我能理解。」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回到家的天妍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思考。


  滴漏壺裡的咖啡已經涼了。她機械地拿起壺，慢慢走到廚房，倒掉咖啡，又慢慢回到客廳，坐下。


  這一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雪停了，天色也漸漸暗下來。


  手機又響了。


  她機械地抬手，拿起手機按下接聽，放在耳邊：「喂。」


  「嗨，天妍，晚上有空嗎？」是狄楓。


  「學長。」她懶懶地問，「什麼事。」


  「你怎麼了？聲音怎麼不對勁？」


  「我沒事。」


  「吃了嗎？」


  「沒，不想吃。」


  「那怎麼行？這樣吧，我來接你吃飯去。」


  「真不用。謝了。」


  「別廢話了，20分鐘之後你下樓。」


  天妍掛掉電話。面對熱情的上司，實在也想不出什麼理由拒絕。好吧，什麼都不去想，先填飽肚子再說。


  20分鐘后狄楓準時到了樓下。


  「領導大周末找我，不會只是為了吃飯吧？」天妍調整了一下情緒，見到狄楓的時候已經把之前的心情隱藏起來。


  「當然不是。不過，先吃飯再說。」狄楓賣了個關子，「想吃什麼？」


  「麻辣。」


  「那就川菜吧？」


  「好。」


  當麻辣的味道通過味蕾刺激到身體里的每一根神經，天妍覺得自己變輕鬆了，雖然有點胃疼，還有點頭暈，但是現在所有的意識都在對抗渾身的麻辣，沒功夫再思考其他。


  「早知道就不帶你來這兒，看你都辣出汗了。」狄楓盯著她。


  天妍無所謂地笑笑：「很久沒吃辣，想吃了，辣得挺爽。」


  「行，那你繼續爽吧。」


  「對了，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今晚的那檔直播，你幫我頂一下了。」


  「直播？你沒搞錯吧？雲雅幹嘛去了？」雲雅是當晚直播節目的主持人。


  「她病了，沒法出鏡。」


  「那你怎麼不早做打算，現在才來找我？」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不是不想幫忙，是真的太累。


  「我的大小姐，她是發高燒，臨時打給我的，我知道之後馬上就找你了，就是吃飯前。」


  「發高燒？不要緊吧？」


  「聲音都啞了，在醫院打點滴。我放了她三天假。」狄楓說，「怎麼樣，幫幫忙了，給你申請加班費。」


  「就說怎麼這麼好心，非得請我吃飯，原來是給我下套呢。」


  「誰讓你形象氣質這麼好，什麼節目都能頂上一把？」狄楓諂媚地笑。


  「不會這三天都要我做吧？」那檔節目是從晚上11點開始，真受不了這個時間。


  狄楓繼續傻笑：「呵呵，這個……這個……」


  「那我每晚12點過才回家，你也不怕我被打劫啊？」


  「你不是有護花使者嗎？」


  「瞎說什麼呀。」狄楓指的應該是陸遠吧，他算什麼護花使者，都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更何況，她也沒打算見他。


  「怎麼，吵架了？」


  「你別八卦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是嗎？那可惜了，連陸遠這樣的都追不到你，我看你是要單身一輩子了。好吧，我當做善事，你做三個晚上直播，我陪你，做完節目送你回家。」


  「謝了。威逼利誘，就是想讓我下力嘛。節目我上，你也不用陪我不用送我，以後這種事情別來找我就謝天謝地了。」


  「是是是，以後保證找別人，如果能找到的話。」狄楓一邊說一邊給她夾菜，「來，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