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通靈婆婆的神秘小盒
天妍於是求父親傳授易經心法，希望自己的占卜術可以橫貫東西。駱懷谷拒絕了她：「我奉勸你們年輕人，對於命術一類的東西，可以感興趣，可以玩味，但不能陷得太深。」
「我不會陷進去的，事實上，我是批判的繼承。」天妍對自己的悟性有信心。
「我本來不想讓你去學占星術，可是你興趣在此，我也不攔著。只是你必須明白，天機不可泄露，不管是東方的易經，還是西方的占星術，都是一樣。」
「占星術是天文學，是科學，不是玄學，我只是判斷規律，沒有你說得這麼嚴重。」在天妍看來，占星術就是天文學加統計學的結晶，宇宙的運行本就有固定的規律，行星對人的影響也是順理成章，不存在所謂的「天機」。
「不管是科學還是玄學，總之，我希望你記住我的話，不要時常為人看命，這會損耗你自己，為人算命的時候，任何話不可說得太滿。」駱懷谷這句話說得語重心長，「妍妍，命術是不該輕易去碰的，你要好自為之。」
放棄周易研究的駱懷谷從此潛心學術，獨自居住在大學校園的一套窗明几淨的單元房裡，倒也自在悠閑。只是，他從此真的不再過問任何占卜之事，天妍曾經求助於他，也屢屢碰壁，到後來，父女倆便心照不宣，就算見面也從不提及任何與占卜有關的事。
唐逸的提醒讓天妍的心動了動，這次情況特殊，父親他……會幫忙的吧？可是……
「你知道我爸早就不碰這個了。」她這樣對唐逸說。
「我們去求他。」
「沒用的，又不是沒求過。」
「試試吧，這次的事情，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那麼……你會陪我回酈京？」天妍一陣高興，有唐逸和父親的幫助，她會踏實很多。
「食宿你全包哦。」唐逸開玩笑。
「那有什麼問題？快收拾一下吧，我們下午就走。」
唐逸失笑：「明天吧，我久不出門，總得準備準備。你呢，就在我這裡放鬆一下午，我看你這次來，精神都不如以往了。」
「嗯，是挺累。」父親一直叫她「好自為之」，難道如今的境況就是自己泄露太多天機的懲罰嗎？
沉茶古鎮真的是個好地方，當天妍換上一條清爽的碎花連衣裙，披著一身陽光漫步在古鎮小街上的時候，心裡暢快了不少。什麼方瑞、陸坤、屍體、命盤……先把他們晾在一邊吧，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她駱天妍也不過是個平凡女子，背負不了那麼多。
不知不覺走入一條小巷，巷子里靜悄悄的，陽光射不進高高的圍牆，所以身體突然感到一絲涼意。天妍猛然意識到自己偏離了大街，這小巷，應該是古鎮當地居民的住所吧？都怪唐逸，在家收拾他那收拾不完的行李，也不出來做個嚮導，害她差點迷路。
天妍掉轉頭，準備原路返回。剛轉過身，突然聽得身後「吱呀」一聲，像是一扇古老得近乎腐朽的木門開啟的聲音，又像是上了年歲的老婦人的嘆息。她警覺地回頭，巷子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一扇窄窄的木門正慢慢打開。
天妍攥緊了拳頭，如果從門裡出來的是行兇的歹徒，她就直接用拳頭擊中對方鼻樑，然後用高跟鞋猛踢——
「姑娘，要算命嗎？」沒有什麼歹徒，只有一個老婆婆扶著門框，顫顫巍巍地走出來。
天妍把拳頭鬆開：「婆婆對不起，我走錯路了。」
「姑娘不是這裡人？」
「嗯，我朋友住這裡，他這會兒忙，我出來隨便走走。」
「噢，進來喝口水吧。」老婆婆說完，又顫顫巍巍地進屋了。
天妍杵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進去。正猶豫間，又聽得老婆婆在裡面說：「進來吧，家裡就我一個老婆子。」
天妍不由自主地跟了進去。
房間里光線很暗，老婆婆摸索著點亮了一盞油燈。天妍心下奇怪，這婆婆為什麼還用這麼古老的照明方式，但又不便開口。
「姑娘，坐吧，我去給你倒碗水。」婆婆說著又要移步。
「婆婆你快坐下休息，我不渴。」天妍一邊看著老婆婆坐下，一邊說，「我陪你說會兒話就行了。」
「姑娘真是個好心人，以後一定會遇到好夫婿哩。」老婆婆笑，臉上的皺紋綻開成一朵花。
「謝謝婆婆。婆婆一個人住？」
「是啊，不瞞你說，我的兒子、孫子都去世啦，一個都沒留下。」她念叨，「一個都沒留下呀。」
「怎麼？」天妍驚異地睜大眼睛。
「我是沉茶古鎮的通靈婆婆，鎮上的人沒有不知道我的。」老婆婆嗓音暗啞，像一隻年久失修的掛鐘，「這輩子，我就在沉茶古鎮替人通靈，給人算命，從來沒離開過。不過我兒子出息呀，他在大城市哩。」
老婆婆頓了頓，接著說下去：「我就這一個兒子，單傳哪。可惜呀，兒子跟兒媳遇上飛機出事——外面的人是這麼說的，就這麼去啦。小孫子那時候也念書了吧，他外婆家是城裡人，那邊的親戚幫著照看，總比在我這裡強啊。沒想到啊，他剛念大學的那年，一場什麼傳染病要了他的命啊。」老婆婆回憶往事的時候，雙眼獃滯無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婆婆，人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天妍不知道說什麼。
「姑娘啊，我活了這把歲數，這些道理早就看開啦。各人有各人的命哪，我通靈婆婆一輩子都在算命，算盡了天機，註定該要斷子絕孫哪！」
天妍聽得毛骨悚然：「婆婆您別這麼講，各人有各人的命，是不關您的事的。」
「姑娘你是不知道，我活了一百多歲，早就是該死的人了，是我克了他們呀！」
「婆婆您……有一百歲了嗎？」天妍驚訝地看著她。
「我今年104歲，姑娘，今年是我的大限，我該去啦。」
「婆婆？」
「嚇住你了吧？你別害怕，姑娘你容貌好，心眼也好，你身上有股子仙氣兒，走到哪裡都不怕哩。」
「婆婆誇獎了。」
「不是誇獎，我剛才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只是我老了啊，別的就看不出來了。」老婆婆說，「咱倆有緣分，我又實在喜歡你，有件東西想送給你哩。」
「婆婆，我怎麼敢收您的東西呢？」天妍推辭。這個萍水相逢的一百多歲的老婦人，實在令她摸不透。
「我都沒有兒女啦，姑娘，你就收下吧。這盒子，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呢。」老婆婆從身後的柜子里摸出一個小方盒，雙手有些顫抖，直遞到天妍面前。
天妍本能地把身子往後靠了靠，那小方盒大概只有兩個拳頭大，硃紅色，上面的花紋已經舊得看不清，一把小鎖將盒子鎖了個嚴實。
「拿著吧，」老婆婆說，「不然我死了，這盒子就不見天日了。」
老婆婆一直端著盒子，天妍不忍看她那顫抖的手，只得小心接過來：「婆婆，盒子里是什麼東西？」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姑娘啊，這盒子有用，你只能晚上12點正的時候打開它，不然啊，就枉費我一番心意啦。」
「好吧，」天妍輕觸盒子上的小鎖，「謝謝婆婆。」
「我累了，姑娘，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老婆婆說完，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