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替死人占卜
天妍居住的小區名叫「月光小築」，裡面居住的大都是年輕白領。進電視台的第二年起，她就獨自住在這裡。小區環境很好，春有山茶秋有桂花，一年四季綠意盎然。
在這個盛夏周末的清晨，空氣中隱隱飄來的梔子花香，讓天妍忍不住閉目凝神，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是一個挎著竹籃的純真少女，如夏日的梔子花般清新可人。
她在等東方梓。昨晚約定為方瑞占卜，東方本想找個僻靜的茶樓，天妍覺得累，不想出門。況且，在家裡占卜更方便。
東方如約按響了門鈴。這是他第一次登門拜訪。
被迎進門后，東方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番天妍的客廳，復古的紫色水晶吊燈，白色帶淺紫花樣的牆紙，深紫色絨面沙發，透明質感的玻璃茶几，紫色奇異圖案的圓形小地毯，白色帶紋的大理石地板，透明的紫色紗質落地窗帘……夏天的早晨沒有風，這如夢如幻的紫色卻彷佛要飄起來。
東方忍不住說：「很少有人用紫色作為客廳的主色調。」
天妍笑笑：「對，不過我喜歡這顏色。你隨便坐，喝什麼？茶？咖啡？」
東方在沙發上坐下來，沙發的扶手上有白色羽毛狀裝飾：「別麻煩了。」
天妍便去廚房的冰箱里取了一廳冰可樂遞給東方，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我記得方瑞是金牛座，你說過的。」
東方打開可樂，喝了一口：「對，網上說，金牛座的人，對物質的渴望和追求很強烈，可是方瑞不像。」
天妍搖頭：「網上的說法太籠統，事實上沒有誰的性格是絕對的。你知道方瑞的月亮星座是什麼嗎？」
東方想了想：「聽你說過月亮星座這個詞，但是不知道什麼意思。」
天妍說：「我們通常說的星座，指的是一個人的太陽星座，也就是本命盤上太陽所在的位置，而事實上，宇宙中那麼多行星，比如月亮、金星、水星，都在影響人的性格和命運，月亮星座代表人的潛在性格，也就是說，一個人表現出來的東西，和內在的真正性格，不一定相同，更多人的性格是矛盾的。」
她頓了頓：「你說金牛座的人對物質的渴望和追求很強烈，這就有些絕對了，對物質的追求只是性格中的一面，並不是金牛座的全部性格。」
「那我怎麼才能知道方瑞的月亮星座？」
「這個可以通過命盤看出來。我需要她出生的準確時間和地點，畫出本命盤和流年盤，再通過行星在命盤上的位置來推斷她的過去未來。」
「本命盤是什麼？」東方靠在軟軟的沙發靠背上，在連日來的勞累中，有這麼個地方可以放鬆，也還不錯。這紫色，這羽毛，這飄忽感，都容易讓人想到一個地方——天堂。
「本命盤簡單地說就是一張圖，」天妍解釋，「在你出生的時候，以你的出生時間和地點為基礎，看天上行星的運行位置和發展態勢，把這些狀況反映在一張平面圖上，這張平面圖就是你的本命盤，也有人翻譯成出生圖，英文里都叫做birthchart。」
東方插話道：「就是你曾經在筆記本上畫的那個圖？」他還記得，在天妍筆記本電腦上常常出現的那張圓盤，黑色的底，怪異的符號，看不懂，所以從不琢磨。
「那個圖不是我畫的，是我用命盤軟體排出來的。這個軟體記載著千萬年來以每個時間每個地點為基礎，天上行星運行的狀況。人腦畢竟不是電腦，我可記不住。」
「學問真深。我對星座的了解一直只停留在……比如，方瑞是金牛座，我是雙魚座，而你，是白羊座。」
「不是什麼太深的學問，」天妍起身，「我去取筆記本，一會兒你就能看到方瑞的命盤。」
取出筆記本電腦並打開命盤軟體的時候，天妍其實有些忐忑。她知道，作為一個經過了開普勒占星學院嚴格訓練的占星師，自己應該在任何時候保持鎮定，事實上她也表現得無比冷靜，只是，方瑞的死，太突然，那個利用她的手機號打電話的人，太詭異，讓她一刻也怠慢不得。
按照佔星解盤的程序，天妍輸入了方瑞的出生時間和出生地點，系統立即畫出一張黑色圓盤。東方看到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符號，還有不同顏色的線條將一些符號連接起來。
「這就是命盤？」
「對，」天妍答，「這是本命盤。從這張盤上看，方瑞是太陽金牛座，月亮處女座，上升摩羯座。她是很典型的土相星座。」
「土相星座很務實。」東方想起在網上看到過的話。
「是的，目標感很強，做事嚴謹有計劃，」天妍一邊說一邊接著看盤，她看到太陽位於本命盤的第十二宮，而且與第三宮的火星構成了一個刑相位（刑相位：兩顆行星之間成90度角），這個星象引起了她的注意。
太陽在十二宮的人，大都更適合幕後的工作，實在不太可能像方瑞這樣光芒四射，而第三宮有象徵交際、溝通的涵義，衝動的火星在這個位置可能會帶來更多的溝通問題。
刑相位是一種相當兇險的相位，太陽與火星成90度角，只會讓兩顆行星的優勢更難發揮，劣勢更加明顯，如此一來，從本命盤可以作一個基本判斷：方瑞做不了舞台上的成功者。
想到這裡，天妍被自己嚇了一跳。這分明是睜著眼說瞎話，方瑞已經成功了，而且是非常成功！是哪裡出了問題嗎？
「東方，你告訴我的出生時間和地點，是準確的吧？」
「絕對準確，我找方瑞的父母問的，他們記得很清楚。」東方問，「怎麼，有問題？」
「哦，沒有，我只是習慣性確定一下。」
天妍接著觀察這張命盤，方瑞的本命冥王星位於命盤第二宮，冥王星在第二宮的人佔有慾極強，對錢財和感情都是如此，甚至包括他人的感情和錢財。
「聽說方瑞很低調？」天妍故意問道。
「是啊，你想想看，在這個圈子裡，沒有緋聞還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外界盛傳，她與世無爭。」天妍不動聲色。
「是，她很謙遜，只是安安靜靜地唱歌，從來不為自己爭什麼。」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天妍心裡疑惑，東方審視他人的眼光是犀利的，與方瑞相處了三年的他都說方瑞與世無爭，看來是應該是確信無疑的了。可是命盤不會騙人，這是天妍潛心研習占星術得到的最大啟示。
曾經有一次，她預測一位朋友將在當年9月遇到命中注定的伴侶，可是9月快結束了，朋友依舊單身，正當天妍開始懷疑自己的占卜有問題的時候，朋友真的戀愛了！
那是一個偶然的邂逅，卻擦出了愛的火花！而那天，正好是9月30號。從此，天妍的信心更加堅定：命盤不會騙人，絕對不會。
那麼，方瑞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怎麼樣，看出什麼了？」東方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考。
天妍只說：「我再看看流年盤。」
她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命盤上的符號變得更多更複雜，東方看得有些暈乎乎的。
「流年盤是看什麼呢？」
「看最近的運勢。」天妍簡單解釋。
東方不說話了。最近的運勢不就是個死嗎？
天妍直接把行運星盤的時間調到方瑞出事的那天，8月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