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99年就要過去
轉眼就進入了十二月，最近幾天大雪不斷，路面上積了厚厚一層。
每到這時候，各街道辦事處就會通知各單位掃雪，包括學校，常常看到一群人在路邊用鐵鍬砸碎冰面，鏟掉積雪。
不過再怎麼打掃，還是常常看到有人走著走著噗通摔個跟頭，各種滑到姿勢俱全。
許靖最近很少去室外活動，上完課沒事就待在步行街店裡，捧個茶杯看看書。
如今奶茶店改了名字叫愛尚水吧，經營各種果飲，奶茶，咖啡，養生茶，屋內不大，不過有空調，靠窗戶裝了兩張小桌子，每張桌子面對面都有座位。
其他三個位置很快就被人坐滿了，其中一張桌子坐了對小情侶，外面天冷，很多客人進來買了奶茶或其他飲品后，就喜歡坐會吹吹空調。
許靖對面坐了個短髮女生，從店裡靠牆掛的一排夾子里取了本故事會，一邊看有時還會忍不住發出笑聲，見許靖皺眉看她，還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許靖笑了笑就低頭繼續看書了，今天是月中了，還有五天，奧門就要回歸，這是99年最後一件大事了。
之前國慶大閱兵慶祝建國50周年，舉國歡慶，cj在幾大廣場放了整整四小時的煙花，整個天空被五顏六色的禮花布滿，每個廣場外圍都是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之後的整整一個星期，都在下雨，天空都灰濛濛的。
如今奧門回歸，也是振奮人心的大事件了，很多飯店順勢打出了慶祝奧門回歸打折活動，生意也做的紅火。
眼看99年就要過去，即將步入新世紀，迎接千年到來，cj晚報早早登出了即將在新千年元旦那天推出特別紀念版報紙，售價一元，許靖尤記得當初不到天亮報紙就被搶光了，隨後各種二道販子賣到了一份一百元的高價，整整翻了一百倍。
其實這報紙根本不值這麼多錢，只不過被很多人炒的虛高，就像一場鬧劇般，cj晚報也因此名聲大振，迎來了一波訂報熱潮。
曾經的許靖也定了鬧鐘，天沒亮就去報停排隊買了一份，後來轉手賣給了環宇大世界商城裡收古玩的人，賺了八十塊。
謝忠平拿著這八十塊去市場還了欠的米錢菜錢，又繼續賒欠了一些回來，這樣的生活經常需要擔心下一頓有沒有飯吃，有時候市場買菜的都不願意賒給謝忠平了，他還會讓許靖去賒欠，每次母親在看不下去的時候，迫不得已向許靖外公要一些錢，許靖一直覺得，這就是謝忠平真正的目的。
而當初沒學上沒錢的許靖，就整天在家裡陽台上數螞蟻，或者去環宇大世界商城看人玩手柄的遊戲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曾經的現在的對比，許靖有些恍惚，一幕幕回憶不時出現在腦海，在這段時間，有時候就莫名其妙感慨頗多，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對面的女孩子看許靖在發獃，她估計也挺無聊，順便問道：「喂，你誰家孩子啊，今天又不是周末，怎麼沒上學，是不是逃課了？」
許靖楞了半天，回魂后看了看她，「今年政策改了，大學開始擴招了，大專院校也會越來越多，以後馬路上隨便找個人估計都是大學畢業，文憑越來越沒用了，說不定清大畢業的會去賣豬肉，北華畢業的去當城管，上不上學有區別么？」
女孩子一臉不信，「胡說八道，國家就算擴招也不會變成你說的這樣，危言聳聽。」
許靖微微一笑，「從去年開始大學生就不再畢業包分配工作了，金融危機剛過，今年的擴招，是國家為了拉動內需，激勵經濟增長的政策，以此為大前提，任何阻撓都是螳臂當車，擴招已經是迫在眉睫。
而各大院校也需要錢，擴招只是順勢而為，大形勢如此，可以預見為了資金，各種二三流甚至不入流的專科也會跟進，高校也許會有足夠的師資力量，軟硬體設施來接納更多學生，而那些渾水摸魚的院校呢？
更多的學生需要有更多的老師，良莠不齊之下，混入各種人渣敗類也理所當然，教育水平可想而知。
而從今年開始，到03年畢業，第一批擴招的大學生進入社會，市場對大學生供求體系也會悄然轉變，以後每年大量畢業生的衝擊下，各大企業單位的招人標準也就提高了。
大學生不再是稀有生物，如此一來，大學生就業率和薪資水平就可想而知了，上大學混文憑與沒上大學學技術的人相比，毫無優勢可言。」
女孩子傻傻的聽著許靖的長篇大論，想了想若是真如此發展確實很難說上了大學有什麼優勢，一時反駁不了，只好哼了一聲，不再搭理許靖。
許靖不以為然，雖然以後文憑越來越普及，但他也不會輟學，不是上學沒用了，而是你上學學沒學到有用的東西才是關鍵。
雖然擴招確實坑了一大批八零后，但也讓更多的人接受了高等教育，提高了民眾的受教育整體水平，對於國家的長遠發展還是有好處的。
店裡的員工上來給許靖的杯子續滿杯，看的對面女孩子有些發愣，傻傻的問：「這裡還給免費續杯么？」
正端起杯子喝的許靖一愣，然後很平常微笑道：「續！」
店員很機靈，給女生也倒滿了，女生在店員走後還有些不滿：「我來好幾次了，這店的人一直沒跟我說過能續杯，害我有時候還買第二杯。」
許靖搖了搖頭，笑著解釋了下。
「這店是我家裡開的，你懂得。」
女生這才不好意思，剛才太丟人了，這會感覺臉頰都發燙，匆忙喝了幾口，掛好雜誌就推門離開了。
許靖看著她急急忙忙逃離，也許是走的太快，在不遠處還差點滑倒，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女生覺得今天太丟臉了，不僅被一個初中生樣子的小孩說得啞口無言，最後還犯傻抱怨服務，女孩子握了握拳頭，頭都不敢回，真是好丟臉。
一路上好幾次險些滑到，直到離開老遠，上了公交車，才鬆了口氣，一路上生著悶氣回到學校寢室，坐在床鋪上還鼓著嘴一副我受委屈了的表情。
很快寢室門被推開了，許靖要是在這裡肯定會覺得很巧，進來的是劉雅雯，看著氣呼呼的女生，好奇問道：「暄暄，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被叫做暄暄的女生一邊抓狂一邊對劉雅雯說了今天的事情，末了還不甘心，「那個小孩簡直太能說了，道理一套套的，雯雯你說我今天倒不倒霉，閑著沒事去逛逛街，進店喝點東西還遇到這樣的事。嗚嗚嗚，過來給我親口安慰安慰我吧。」
說著就要上去抓劉雅雯，兩人互相鬧了一會，劉雅雯才說道：「你說的那個小孩是不是三毫米長的短髮，看起來跟個光頭一樣，偶爾會做個推眼鏡的動作，但沒戴眼鏡，於是尷尬的摸摸鼻子？」
「是啊是啊？你神了啊，難道你也去過那裡被他損過？」暄暄驚訝道。
劉雅雯白了她一眼，「他就是我做家教教的學生，之前還跟你說過要介紹給你認識下的，叫許靖，跟你講過的，簡直就是個妖孽。」
暄暄大叫一聲，又無可奈何嘆口氣，「可憐我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好了好了，我們去圖書館看書吧，哪天我讓你們認識下，跟他交流不能當小孩看。」
「哼，我才不信他有那麼厲害呢，等過幾年我看他怎麼圓今天的長篇大論。」
暄暄還是有些不甘心。
………………
許靖仍在看書，有時發獃，對於其他並不關心，這樣的生活對於小孩子來說是少見的，對於他人的目光，他並不在意。
如總是忘記自己如今還沒近視，經常會自然而然做出去推鼻樑上方的動作，沒摸到眼鏡架，就順手摸摸鼻子，有些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一切都需要時間，去改善，去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