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姐之哀
外面傳來子時的更聲,黑衣小廝又看了一眼已在案前坐了好久的藍衫公子,吶吶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聲說道:「公子,這都子時了,你還是先睡吧,我會盯著那喜鳴公主的房間,有動靜馬上叫你。」
藍衫公子聞言抬頭,愣了一下,突然嫵媚一笑,道:「小福,我去做那喜鳴公主的閨閣密友可好?」
這次輪到黑衣小廝小福一愣,片刻后卻道:「公子,你這笑的哪還有半分男子英氣,一看就是女兒身——我們現在既扮作男子,最好還是要有男子樣——你為何要去做那喜鳴公主的閨閣密友?」小福想了想又繼續道:「小姐,大人要你順道打探喜鳴公主的行蹤,你既已打探到了,我們還是回去吧——你已出來一年了,就不想回去看看夫人?」
扮作公子的小姐聞言竟有些傷感:「小福,我如果就此回去,父親依舊不會正眼看我與母親,大夫人依舊不會讓我母女二人好過——你想繼續跟著我和母親在丞相府不被人待見?」
小福聞言不禁低下了頭,半響才道:「可是,小姐,這兩年你一直遊走在各諸侯國的權貴間,那些權貴們哪有正眼看過我們,說來這些所謂權貴其實還不如丞相大人位高權重——如果回了姞國,不管大人和大夫人在府里如何待你,走出去你總還是丞相府小姐呀,依然有很多富貴人家願與你結親呀!」
「是,只是這些願與我結親的人家,都在巴望著靠我這丞相府小姐的身份提升地位呢,既如此,就算我嫁了,母親在丞相府的日子依然不會改觀,然後娶了我的人家,看到願望落空,我在夫家只怕又成了不受待見之人,你又跟著受苦,這與如今有何不同呢?」
「可是小姐,你看你本有女兒家極品的容貌和身段,這兩年風塵僕僕在外,整天一身男子裝束,臉上都有了風霜之色,這可如何是好?」
姞國丞相府的撒歡小姐卻抿嘴一笑,對丫鬟小福道:「所以才要去做那喜鳴公主的閨閣密友,爭取早日結束這無謂的奔波呀——我想來想去,那高公子也許不是為喜鳴到漁福鎮,但為喜鳴住到海風客棧還是大有可能,只是我還沒想透他如此行事的緣由——想那喜鳴已是家破人亡,依然有高公子這等人物為她奔波,還不就是因她鄭國嫡公主的身份,既如此,想必還會有更多你我想不到的人物出現在她身邊吧?」
「這跟小姐有何關係?再說,那喜鳴公主又為何會與小姐為友?」
「小福,若我成了那喜鳴公主的密友,高公子這些人也就與我有了關係——這兩年你隨我四處奔波,可說之話、可做之事都已行過,為何從未真正有過與權力風雲人物相交之機會?再說,我在父親眼中又為何微若塵埃?說到底,只因在這些人眼中,我身上並無他們想要的可取之處,若我成了喜鳴密友,身邊有了如高公子這類友人,我的身份自然也就重了——至於喜鳴公主為何要與我為友,說來也簡單,若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鄭國嫡公主,自然不會與我為友,只是如今的她已是惶惶然喪家之犬,那我這樣有身份、有才貌、聰慧可人心的女子願真心與她為友,只怕她再難拒絕吧!」
「可她為何要相信小姐呢?再說,韓大人和鄭大人定不會放過她,小姐與她為友會不會太險?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丞相?到時不知丞相又要如何大發雷霆了?」
「這些正是剛才我一直在想之事。」撒歡眉頭一皺,憂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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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鳴之事有了定論,車離與車坻滄先離開梧桐院,車三公子卻留了下來,繼續與鐔頔樊武飲酒把談。
樊武放下酒杯,眉頭一皺,說道:「也不知這次誰會得手?」
「眼下哪國最有可能對鄭國出兵?」鐔頔放下筷子,繼續說道,「那麼這國就最有可能全力搶奪喜鳴,那搶到手的可能也就最大。」
「嗯,有理。」車三公子點點頭,悠然道:「眼下,我們雍國是無力出兵;姞國是韓淵鄭季的支持者,也不會出兵;荊國已有綺絡,犯不著來搶;其他小國,根本無力撼動鄭國這塊肥肉,也就看看罷了;最後只剩下一個呂國,國君田晅正當壯年,國內又安定富庶,如今正上下一心,力圖擴充土地人口,只怕是不會放過如此大好機會的。」
鐔頔聞言反駁道:「我看姞國也有可能,雖說之前他支持韓淵鄭季,但在如此大利前,不保以後不會翻臉。」
「要我看,最想得到喜鳴公主的是韓淵鄭季,那這次她豈不是死定了?」樊武插話道。
車三公子聞言點點頭,笑道:「樊兄言之有理。」
「話是如此,」鐔頔咽下口中魚肉,繼續道,「但如果想要喜鳴活命的人太多,如在鄭國還好,在這漁福鎮,韓淵鄭季怕是難以得手——不過說到底,還是荊國好,有綺絡在手,隨時可出兵,且是真正的名正言順,其他各國,就算有了喜鳴子瑜在手,底氣上到底不如荊國。」
車三公子端起酒杯,想了想,說道:「這喜鳴公主孤身一人逃來漁福鎮,是不是那索家也倒向了韓淵鄭季?」
樊武放下筷子,道:「應該是了,要不她怎不回索家。」
「啊,有了,」鐔頔突然「咕咕」笑道:「既然那喜鳴公主已是孤身一人,你們說,可否讓君上娶了她?如此君上與荊國公就成了連襟,然後兩國一同出兵,大家一起瓜分鄭國。」
樊武差點被口中魚肉噎著,車三公子縮回伸到半空的玉筷,輕放在面前後才說道:「說的也是,只是你一直未娶妻,為何不自己娶了她?那也同樣可與荊國一同出兵——喜鳴公主雖黑了些,長得還是頗為俊俏。」
鐔頔「嘿嘿」兩聲,說道:「君上娶她,才不枉她嫡公主的身份,再說,君上既已娶了丞相府與國尉府的兩位小姐,再娶一位喜鳴公主又有何不可——你看君上那後宮,就知他無暇顧及美色,多一個喜鳴有何要緊?」
樊武吞下口中魚肉,正經道:「君上的婚事怎可如此隨意?再說,那綺絡公主是早就嫁給了荊國公,君上今時今日娶喜鳴公主怎可同日而語。」
車三公子嬉笑一聲,正要再回幾句,青楊卻推門走了進來,先對著眾人躬身一揖,然後才稟道:「三公子,兄弟們發現有鄭國來的人馬,正到處打聽喜鳴公主的行蹤,懷疑是韓淵鄭季的人追到漁福鎮來了。」
三人一怔,轉瞬,鐔頔卻突然笑道:「如此實在是太好——三哥,找人把喜鳴公主的行蹤漏給他們。」
車三公子愕然問道:「這是為何?」
鐔頔答道:「我們正好利用此機會撇清鹽場與她的關係,只是定不能讓人發現漏消息的人是蒼茫鹽場在背後操弄。」
「公子,如此與我們親手將喜鳴公主置於死地有何異?」樊武不滿道。
「話不能如此說。」鐔頔搖搖頭,應道:「你們想,難道我們不做,韓淵鄭季的人就查不到她的行蹤?」
樊武和車三公子聞言不禁點點頭:確實如此,想當初蒼茫鹽場也是輕易就查到了喜鳴行蹤。
鐔頔見狀繼續道:「再有,離叔說過,這喜鳴公主身邊有很多想要她活命之人,這些人定會出手救她。」說到此,鐔頔突然「嘿嘿」一笑,又道,「況且,就算離叔的推斷有誤,結果無人出手救她,那還有我們可去助她一臂之力呀,也算是為今夜出口傷她之事做些彌補,免得說我等大丈夫欺她一亡國孤女。」
樊武一怔,說道:「話是如此,只是離叔說過,讓我們不要捲入此事。」
車三公子卻已聽得心動,他也是個愛熱鬧刺激之人,聞言不禁「哈哈」笑道:「只要不暴露身份即可——小頔,高,我會安排些兄弟助你二人一臂之力。」
鐔頔端起酒杯,說道:「謝三哥,來,先幹了這杯再說。」
三人飲畢,車三公子放下酒杯后說道:「不過這事還是要知會一聲場主和大哥才好——青楊,你速去將此事稟報給場主和二場主——這事還是要詳細計劃一番,此次定要鬧他個人仰馬翻,最好是大家都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