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遙遠的餘生(11)
第1059章 遙遠的餘生(11)
彼時,霍辭無不慶幸他是醫生,找起同行來,方便又可靠許多,同時,他又無比怨恨一件事,當年,怎麼就主修了腦外,若是學了中醫亦或者是與感冒發燒這些相關的專業,這時候,他就能親自上陣給她看病。
當然,這裡不是說霍辭就沒修中醫藥學以及其他一些專業,不過是沒那麼精湛,略懂皮毛,他不敢在宋年這裡嘗試,畢竟術業有專攻,尤其她肚子裡面還有一條小生命。
縱使宋年反覆的發燒,霍辭乃至為她看過病的所有醫生都只覺得是一場感冒,沒往其他地方想,直到……
直到凌晨,一條新聞忽然爆出來!
sars病毒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就在南方初露了端倪,可,那時候可能是因為還沒有死人,死多少人,又或者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國家施壓將社會上的一些負面消息全面封殺,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及重視。
直到這個冬日的夜晚,這一場疫病因為太過於嚴重,怎麼都藏不住了,sars這個詞從新聞里出現,從網路上出現,從所有人的嘴中出現,仿若是用幾個月的時間積累起來的災禍,然後在一夕之間全部爆發。
人人自危,人人惶恐。
尤其,尤其是在醫院這種地方,又尤其是發燒的病人。
全國的醫院,無論公立還是私立,無論大小,皆以從未有過的迅速的速度將所有發燒、患有呼吸道疾病、腹瀉嘔吐的病人還有在這些科室工作的醫護人員隔離。
這其中包括宋年。
霍辭雖然是醫生同行,雖然背後有著極其強大的背景,卻對宋年被隔離這件事沒有一點兒辦法,畢竟她在發燒,畢竟是這樣的關鍵時刻,全國上下都陷入了對這疫病的恐慌,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陷更多人於未知的危難之中,這是他作為醫生的原則,亦是他本身的原則。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與她一起被隔離,以及利用手中的那一點兒權勢,為他們兩個單獨弄一個隔離房。
至於外婆,她雖然與宋年接觸過,但沒有發燒,霍辭就將她送回了穹蒼灣,那裡比醫院要安全,該說,現在那裡其實都是比醫院要安全。
病房裡並不安靜,開著電視,不過並沒有什麼看的,這時候,無論是那個頻道,放的都是疫情的消息,比如:這一場疫病的起源是那裡,誰是第一個患的,又是誰第一個發現,那裡是重災區,又有誰死了……
看著那些畫面、數字,如果自己又是被隔離的一員,大多數的人是會覺得非常恐怖,會覺得死亡離自己非常近。
宋年不是異類,清醒過來,知道sars,知道自己被隔離,看到電視上放的那些畫面,聽到新聞人播報的死亡人數,她與大多數人是一樣的心情,恐懼,害怕死亡。
如果這個房間裡面只有她一個人,她大概會瘋掉,不等檢查結果出來,不等危機解除,自己心態就先崩了,撐不住了。
好在,還有人。
宋年將目光打電視上移開,落在旁邊沙發上坐著的男人身上:「霍辭,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可她好奇霍辭為什麼會與她一起被隔離。
被隔離的時候,她人還在發燒,不是清醒的,所以是不知道這些前因。
之前不是沒想過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問不出口,直到這會兒,那疑問磨得她心實在癢的不行,她猶猶豫豫了一會,還是問了出來。
「你發燒的時候,我和你接觸過。」霍辭頭也不抬的回答。
「可我發燒的時候,外婆不是也和我接觸過?你說外婆沒有發燒的癥狀就可以離開,不用被隔離,那你不是也沒有發燒?也是可以離開的?」
宋年這一連串的話出來,男人抬起了頭,並且朝她走過來。
今天,外面難得出了太陽,窗帘拉開,病房裡面便落滿了陽光,於是,男人就像是踩著光影,又像是被光影包圍著而來,步伐從容,面色冷雋,卻好看的驚心動魄。
宋年不由有些看呆,直到他至了身前,又開口說話。
他說:「因為你和我們的寶寶在這裡。」
他說:「你們都在這裡,我怎麼可以扔下你們離開?」
他說:「我走了,你和寶寶會怕的,我怎麼能夠讓你們害怕?」
恨他,宋年恨霍辭,非常。
可此時,聽到他說的這一些話,她又不由的心動。
明明不似情話,卻更甚情話一般。
不過,在此刻這樣的環境之下,這種生死關頭,男人,還是如此英俊的男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無論是哪個女人都應該是沒有什麼抵抗能力的。
想,有那麼一個人不顧自身的安危也要陪在你身邊。
生死與共,這是世界上多美妙動人的事情。
宋年望著男人,半響的沒有找回來自己的神智。
好久,過了好久,她才從男人這話裡面回過來一點兒的神。
她張張嘴巴,想要說話,可是……說不出口,什麼樣的話,那些惡毒的話,狠心的話,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但叫她感動,說出謝謝,動人的話?
她也同樣說不出來。
讓她怎麼對著一個她恨的人說出動人情話?這不可能。
哦,還要就方才那句做個否認,那句:生死與共,這是世界上多美妙動人的事情。
這得有個前提條件,得他們是相愛的,倘若他們是不相愛的,是仇人,那麼,這並非一件愉悅的事情,甚至是一種另類,變現的折磨。
宋年找不到話說,於是將視線瞥向窗外,不去看男人。
她這樣子落在霍辭眼中,令他非常不喜,甚至很討厭,因為在霍辭這裡,女人的沉默即代表著厭惡。
霍辭朝宋年再靠近過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沒有什麼,呼吸相融。
他低沉著聲,道:「宋年,說話。」
宋年:
「說什麼?你想要聽什麼?」
「你說的,我都不愛聽。」
「呵。」宋年聞言一笑,說:「是啊,你竟然知道我說出來的都是你不愛聽到,那你還要我說什麼!找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