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蝶遁
殷紅的鮮血順著衣襟流到石台上，白色的儒士服被染成刺眼的血紅色，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出現在荀子的胸口處，滂湃的黑色煞氣洶湧，阻止傷口的癒合，狂暴的劍氣從青竹劍上蔓延到他的體內，撕毀經脈，磨滅浩然正氣。
荀子的面色不是很好，不過眉宇間卻隱隱有一種解脫的意味。
這一戰，無論輸贏，兩者之間的仇怨已然兩清。
唯敬提著染血的竹劍，一步一步走到石台的正中央，目光肆無忌憚的從石台下的諸子百家中掃過。
洶湧的劍勢從他的身軀中湧出，盤踞在頭頂的天穹，恐怖的壓迫宛如潮水，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寬廣的稷下學宮在他的氣勢之下搖搖欲墜，掛在檐角上的風鈴響個不停，洪亮的鐘聲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
睥睨一切
這就是太元真人嗎？
在唯敬的壓迫之下，甚至沒有幾個人敢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目光。
那目光就像兩道璀璨的劍光一般，直直的刺去他們心底最深處。
「今日本座便代表陰陽家來與百家諸子論道，不知還有哪一位想要和我論道。」唯敬淡淡的說道，絲毫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諸子的身上，在場的人中，也只有他們配做自己的對手，至於其他的，不入大羅，連讓他出劍的資格都沒有。
這世界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越級挑戰，更不是每一個人都和他一樣，在太乙金仙就有大羅金仙的實力。
「唉，這太元真人已經遠遠不是我等可以窺視的了。」
「如此氣度，方為一代人傑。」
不得不說，強者總是受人敬仰的，哪怕此時此刻和陰陽家是敵對，但許多修士依舊被唯敬的氣度所折服。
修為可以利用外物提升，傳說中的人蔘果，蟠桃，九轉金丹，哪一樣都可以讓人白日飛升，立地成仙。但心境卻是最難修鍊的，只能靠悟，這也是許多先天大神看不起後天修成的仙人的原因。
相比與莊周的無為，墨翟的無鋒，荀子的無爭，太元真人更像一柄劍，一柄鋒銳的天劍，鋒芒畢露，勢不可擋。
儒家之人低頭不語。
墨家遊俠交頭接耳。
兵家武士正襟危坐。
陰陽家弟子目光火熱。
諸子百家，每一家都有不同的教義，或是互相碰撞，或是互相融合。
並不是所有人的信念都和陰陽家相反，比如同為機關術大家的公輸家便親近陰陽家。
荀子戰敗，便意味著儒家在此次論道中已經出局，陰陽家未嘗一敗。
荀子沉默
鬼谷子痴笑
孫武無悲無喜
墨翟搖頭
最後，莊周從道家陣營站起身來，踏上石台。
儒家和陰陽家的仇怨了了，可道家和陰陽家才開始。
三仙劍折損了兩個，道門精銳弟子死傷無數，不可能因為一個太元真人便放棄論道。
道門不能退縮，莊周亦不能後退，否則以後道門的名聲就一落千丈。
誰又會喜歡被冠上一個欺軟怕硬的名聲。
他莊周可以不在乎，可是道門卻不能不在乎，他無為，道卻有為。
「道家莊子，如雷貫耳。」唯敬戲謔的開口。
莊周沒有反駁，甚至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撇了一眼唯敬便自顧自的踏入封印之中。
既是對手，自然無需多言，成王敗寇，勝者才有資格笑到最後。
莊子，道家領袖，修為深厚，道法通玄，諸子中最強大之一。
唯敬亦不再言語，轉身再度踏入封印，兩人一前一後相繼消失。
石台上的道文毫光皺起，方圓萬里的天地靈氣瘋狂的湧入石台上，封印運轉，小千世界把石台籠罩，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屹立在小千世界的天空。
白袍太元
青衣莊周
這是一場絲毫不亞於剛才的戰鬥，誰都沒有想到，唯敬會在戰勝荀子之後，繼續迎戰莊子。
天空無風，沉重的氣息籠罩小千世界，似乎連空氣都莫名的重了不少。
莊周雙手背負，青色的道袍無風自動，周身的氣息若有若無，就像一團流水一般，可方可圓，難以捉摸透徹。
他目光散漫，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以不為應有為，則天地無常，星辰無時，以漫漫無序中止身，則無為可為，為可無為。
大道至簡，以一衍萬物。這便是莊周的道，他便是這一。
唯敬心知，若是論對於道的領悟，他不及莊周，然而道不是戰力。
他劍道大成，鋒芒絕世無雙，撕天裂地，以一劍破萬法，並不會落下風。
「轟」，萬道劍氣自他的周身爆發，恐怖的劍氣洪流通天徹地，光芒奪目。
唯敬手掌一翻，狂暴的劍氣歸於他的掌心，凝聚成一朵巴掌大小的白色蓮花，每一片蓮葉都是由無數道劍氣凝聚而成。
手掌推動，劍蓮激射而出，一股龐大的劍勢把莊周籠罩，不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白色劍蓮便來到莊周的頭頂，蓮葉轉動，撕開空間，帶起無數的空間裂縫，隨即又被劍氣鎮壓。
大羅金仙固然能夠打破空間，可是像他這樣隨手之間，就能讓空間破碎的，足以讓人駭然。
劍蓮轉動帶起的罡風撕裂大地，將地面斬出一個無比巨大的坑洞，滿目瘡痍。
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天地間只有白茫茫的劍氣籠罩。
「噗嗤」，劍蓮從莊周的身軀中穿過，洶湧的劍氣驟然爆發，將周圍的空間徹底泯滅，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天空中，強大的吞噬之力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啪」，莊周的身影消失，密密麻麻的白色蝴蝶從劍氣風暴中展翅高飛，絲毫不受黑洞的影響。
不過是幾個呼吸之後，天穹是都是白色的蝴蝶，無數的翅膀在煽動，狂暴的劍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鎮壓，天地間趨於平靜，空間癒合，他的攻勢被阻攔下來。
「蝶遁。」唯敬饒有興趣的說道。
果不其然，無數的蝴蝶匯聚在一起，在另一處，莊周現身。
莊周夢蝶這個典故在後世流傳千古，蝶遁乃是超脫於五行遁法之外，介於有和無之間。
有中生無，無中生有，若虛若幻。
「你既然知道蝶遁，那就應該知曉你的攻擊對我是沒用的。」莊周也不驚疑，地仙界誰不知道他的蝶遁之法。
如果不能破開蝶遁，那他就永遠處於不敗之地。
「或許別人拿你沒辦法，可本座偏偏就能破你的遁法。」唯敬似笑非笑。
莊周全然沒把唯敬的話放在心上，就算是准聖也不一定能破蝶遁，更別說一個大羅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