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地藏王
淡金色的虛幻蓮花憑空而生，從空中緩緩落下，卻又在接觸地面的那一瞬間消失不見，化作點點光華，為這漆黑的烊銅地獄帶來微弱的光芒，就如同夜空中的螢火蟲一般。
天龍禪唱，地涌金蓮，果真是菩薩出行，天地慶賀，這六界之中，也唯有地藏王有此大公德。
唯敬和秦廣王一前一後的走在猩紅的地面上，這片空間，被佛光籠罩，龐大的佛力瀰漫，所有的鬼魂都被凈化，投入輪迴，再世重生。
能被地藏王度化，對於這些身懷罪孽的凶魂惡鬼而言，是一個不錯的結局，至少不用再承受十八層地獄無盡的痛楚。
在目光的盡頭，隱隱有一抹淡淡的光芒流轉，所有的佛力源頭便是那裡。
秦廣王之前來過幾次，所以熟門熟路，帶著唯敬朝著地獄最深處走去。
但凡是還能堅持到現在的鬼魂，生前無一不是絕世人物，死後亦是鬼雄，不甘就此輪迴，失去一切，它們抵抗這地藏王的度化，希望能夠脫離地府，去到那無邊鬼界。
空間出奇的寂靜，只有綿延不絕的腳步聲響起，漆黑的山峰高聳入雲，寬廣的石壁陡峭，橫貫百丈，巨大的溝壑一片迷茫，看不出深淺。
唯敬沒有說話，秦廣王亦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安靜的朝著前面走去。
但隱隱可以看出秦廣王的內心在動搖，面色不停地掙扎越是靠近那佛光之地，他的腳步便越慢，最後離那裡不足千丈遠處，他停下了身影。
「啟稟大人，地藏王就在前面。」
他轉過身來，恭敬的向唯敬說道。
「嗯，你就在這裡等著吧，本座一個人前去會會這千古至善的地藏王菩薩。」
唯敬直接越過他，挎著腰間長劍，朝著前面的山谷走去，每一步踏出，就是百十丈遠，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便消失在了秦廣王的目光之中。
山石土木，水火煙雲，一切都是黑的，那是一種由內到外的漆黑，沒有一丁點其他的顏色。
漆黑的河水從山谷流過，通向一個莫名的虛空，目光望去，只能看到灰濛濛的一片，似混沌一般。
在那山谷正中央，有一塊不大的平地，三丈方圓，而在平地四周，則是一片沼澤，但最為恐怖的卻是沼澤裡面的東西，那是無數的惡鬼在裡面掙扎，無數的手臂在空氣中搖晃，恐怖的鬼氣盤旋，森然無比。
這便是鬼澤，相傳乃是地藏王盤身之地所化，由於鎮壓了太多的厲鬼被鬼氣侵蝕，可化人血肉，毀人元神，乃是天地間極其污穢的東西。
在平地上，盤坐著一道模糊的人影，披著黑色的袈裟，手持一串念珠，口中正在誦經。
那人影每吐出一個經文，他身上的佛光便盛一分，佛力化作一張巨大的金色網布，把整個鬼沼全部籠罩，無數的鬼魂在嘶吼，那金色地佛光就如同烈火一樣，灼燒它們的魂體，驅散它們元神上的煞氣。
「道友既然來了，便過來一敘吧。」
空洞的聲音陡然在唯敬的耳邊響起，不知是從何方何處傳來的，那模糊人影依舊未動，仿若萬載枯木，毫無生機。
若不是親眼所見，哪怕是他也感應不到其存在。
唯敬眼中露出一抹慎重之色，腳下卻不做停留，踩著劍蓮，橫渡虛空，從鬼沼踏過，那些厲鬼的手掌還未伸出，就被無形的劍氣斬斷，化作飛灰。
他每踏出一步，腳下便蔓延出去無數的劍氣，瞬息之間，偌大的鬼澤就布滿雪白的劍氣，一層寒霜蔓延，將腳下所有的東西冰封，成千上萬的厲鬼被斬殺，不過一二個呼吸的時間，寬廣的鬼沼便在無寫好聲音，卻是所有鬼魂全被被抹去，只留下一地的冰渣。
「人界蜀山劍派唯敬拜見地藏王菩薩。」
跨過鬼沼，唯敬止步不前，腳踏虛空而立，目光盯著那模糊的人影。
毋庸置疑，眼前這便是地藏王，那渾厚的修為深不見底，就如同一團迷霧，他能肯定，哪怕是天帝，重樓單論修為，也趕不上地藏王，至於孰強孰弱，卻不好說，只有打過才知道，就算如此，他亦無所畏懼。
「道友好大的殺心。」
空洞的聲音再度響起，那模糊的身影轉過來，面容依舊看不清，或者說那一張臉便是眾生像，千變萬化無可捉摸，可見其佛道之深。
念珠轉動，袈裟飄飄，身後佛光普照，四面俱是佛陀虛影，鎮壓四方，好一個佛陀之國，極樂世界。
這一刻，哪怕是以唯敬的心智，都不由的恍惚，但又有轉瞬之間，恢復清明。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殺是為殺，殺為之不殺，菩薩著相了。」
「我殺它們，讓他們免受地獄之苦，早登極樂，當是一件功德。」
唯敬負手而立，和地藏王遙遙對視，腰間易水劍發出輕微的顫抖，渴望著出鞘。
他這正是借用佛家解語，反唇相對，他曾跟隨在老和尚身旁，修習過佛學，雖無過多建樹，卻也略知一二。
「本座前來之意，想比菩薩已經知道了吧。」
他眉頭一挑，再度開口。
若是地藏王不多管閑事，那今日一切都好，若不然，也怪不得掌中劍鋒。
「道友殺心太大，恐怕有傷天和，若是把鬼界交入道友手中，六界眾生怕是有難。」
那模糊的面容中露出一絲凄苦的神色，似乎在哀嘆生靈疾苦。
地藏王的意思很明顯，地府不能就這麼交給唯敬，他從冥冥之中感應到一場滔天大劫即將到來，而眼前這人正是此中關鍵，若是讓唯敬得到鬼界大軍，十殿閻羅的相助，到時候怕是無人能制衡。
「菩薩的意思是不願意嘍？」
唯敬語氣森然，眼中殺機畢露，磅礴的氣勢自他的體內爆發，化作一柄無形的天劍懸在天穹之上，威壓四方，無數的劍氣憑空而生，盤踞在地藏王的四方，恐怖的殺意瀰漫，剎那間，罡風四起，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將地面劃出深深的溝壑。
「只是不知道菩薩是否能夠敵得過本座手中的三尺劍。」
不知何時，他的手掌已經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森然的寒芒傳出去，幻化出一片明晃晃的劍氣。
「斬」
一聲輕喝，如雨後春雷，當空爆裂，漆黑的天幕從中間裂開。
唯敬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只有一抹凄冷的寒芒劃過長空，無數的劍氣密密麻麻，就如同瓢潑大雨一般，密不透風，把方圓千百丈的空間籠罩。
他和地藏王之間，註定不能和談，既然如此，那便先下手為強，易水劍猛的出鞘，斬開虛空，卷著狂風暴雨，傾瀉而下。
漆黑的鬼沼剎那間破碎，劍氣波及，撕開無數巨大的裂縫。
無數的劍道法則匯聚在劍鋒之上，延伸出恐怖的鋒芒，化作最為耀眼的孤月，緩緩升起。
茭白的月華灑落長空，恐怖的寒氣爆發，洶湧的浪潮一浪接著一浪，綿延不絕，無數的劍光化作驚濤駭浪，聲勢浩瀚。
「阿彌陀佛」
地藏王口宣佛號，身後的佛光大漲，無邊的佛力自十八層地獄而來，匯聚在他的身前。
他鎮壓地獄無數歲月，早已和此處融為一體，隨手之間，就能調動十八層地獄的力量。
佛力翻湧，眨眼便化作一個「卍」字佛印，禪唱之音回蕩在天地之間，無數的佛陀在誦經。
下一刻，佛印破開漫天劍光，把方圓空間鎮壓，狂風驟停，暴雨突止。
一條條金色的鎖鏈自地藏王身後延伸出去，迎風便漲，漲到百丈大小，入同神龍入海，從四面八方把唯敬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