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莫平
場地中還是那樣地乾燥,空氣中瀰漫著微塵的氣息,莫平吸到鼻子里,很容易分辨出裡面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他望著遠處裹在長袍內的對手,他決定以靜制動,等待對手的主動攻擊。劈空斬雖說可以攻其不備,銳不可當,是他臨陣對敵的殺招,但受限於攻擊距離不過丈許。如果沒有摸清對手虛實,他可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實力。
哪知對方對莫平也是有所顧忌,莫平這個新近崛起的格鬥場殺神讓任何挑戰者都不會掉以輕心,對他的攻擊手段必定也會知之甚詳。
就這樣兩人一時間陷入對峙的狀態。
觀眾的情緒會改變場中的狀況,惡毒的咒罵聲,尖厲的口哨聲催促著場中的兩個人。
兩人緩緩拉近著彼此間的距離,對面的魔法士見對手已經進入魔法的有效攻擊範圍,當下也不再猶豫,隨手一揮一連串的火球就向莫平攻來。
莫平仍舊信步向魔法士走去,火球並沒有影響莫平的速度,甚至行進的姿勢。他快速地小範圍的擺動身體,將火球一顆顆甩在了身後。
魔法士嘴角噙著冷意,他繼續施放火球,但用精神力改變了其中的魔法頻率,「試探結束了,那就讓你嘗嘗真正的火球盛宴!」
莫平展現出來的速度的確驚人,躲避火球的身法也夠玄妙,但這些在魔法士眼中根本不夠看。速度再快捷,身法再玄妙,在魔法士看來也只是更高階的煉體士而已,又怎麼會和真正的魔法士相提並論?
莫平僅憑火球飛行所夾帶的風聲,就迅速判斷出其中的差別。火球速度不僅有快有慢,而且運行軌跡不單單有直線向前的,還有劃出詭異弧線的。這下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從容不迫,閑庭信步了。
他充分發揮出自己身體上的優勢,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都做得乾脆利落。很多時候火球都是差之毫厘就會擊中他,但他妙到絕巔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或快或慢,或停或頓,伴隨著觀眾一聲聲驚咦聲和懊惱聲,他迅速拉近了和對手的距離。
對面的魔法士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只是知道眼前的對手冷酷殘忍,力量和速度遠非常人,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夠如此控制自己的身體。這時他不免有些心浮氣躁,一邊向莫平施放魔法,一邊在場地上倒退著。他知道如果讓莫平近身,對方哪怕一根手指都能結果自己的性命!
他倒退的步履還算穩健,發射火球的速度更快了幾分,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延緩莫平靠近自己的速度。一定要和他保持足夠的距離!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在施放火球的間隙,他也開始施放火炎刀,或者突然施放一面火牆,火球之間也偶爾互相撞擊,瞬間爆發的火焰有時也能將莫平捲入其中。
莫平的皮膚開始被零星的火星濺到,有的地方變得焦黑,有的地方被燒得通紅,但他不理不顧,仍是保持方才的速度,只不過在隨時改變行進的方向。
見莫平給予自己的壓力沒有分毫減輕的跡象,魔法士的鬢角也漸漸滲出了汗水,如此難纏的對手,他此生第一次遇到。
觀眾也開始變得茫然,他們看不出誰佔據上風,如此乏味可陳的拉鋸戰讓有的人都打起了哈氣,吶喊聲也變得稀稀落落,只有小孩子和女人被場地中絢爛迸發的火球所吸引,如此文雅華麗的對戰更像是一場表演。
即使大多數觀眾都認為魔法士已經佔據了上風,可他本人的心卻在變冷。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生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他無法找到對方的漏洞,對方的步步緊逼卻暴露了自己致命的弱點。
因為經過這段高頻率的魔法攻擊,他的精神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雖然魔法道具能儲存魔法元素,但精神力這個衡量魔法士戰力高低的硬性標準,是不可逾越的。不停下來進入冥想狀態,根本就無從恢復。
莫平一步一步向對手走去,踏出的每一步都在魔法士的心中敲響死亡的喪鐘!魔法士的慌張說明了一切,觀眾也看出來了什麼,開始按照莫平的步伐頻率鼓起掌來!
魔法士跪倒了莫平的面前,這個以折磨格鬥士為平生最大樂事的人沒有勇氣去面對死亡。
觀眾停止了鼓掌聲,他們在等著莫平的最後一擊,以此來點燃所有人都在刻意壓抑著的激情!
莫平一腳踢在了眼前這個懦夫的下巴,魔法士孱弱的身體如飛箭般撞向主看台下的圍牆!
權貴們沒有看到魔法士最後身死的慘狀,觀眾的呼喊聲宣洩著太多太多,這一踢也包涵了太多太多……
第二天午時,那個叫晁嵩的男人又坐在了莫平的對面。
「我為昨天的話抱歉。」
莫平不理不睬,繼續吃著碗里的黑豆肉泥湯。
「我和你一樣都不想跪在地上添狗屁主人的腳趾,像牲口一樣滿足貴婦人別樣的嗜好。」
莫平沉默。
「我想讓這裡的所有奴隸都獲得自由,而不是自己獨自逃跑。」
莫平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抬頭看向這個男人。
「打敗圖亞!我不能,只有你能!」
莫平沒有理會晁嵩的話,他已經吃完了碗里的食物,沒做聽力起身離開。
晁嵩看著莫平的背影,目光卻變得愈發堅定。
晁嵩的話不能讓莫平無動於衷,他只掃了一眼遠處的圖亞。這個細節沒有逃過晁嵩的眼睛,他知道他的話起了作用,他笑了。
晚飯的時候晁嵩又端著飯碗向莫平走了過來,莫平沒有說話,但挪了一下身子,給晁嵩讓出了一個位置。
老黎一邊用勺子敲著飯碗,一邊用眼睛掃著坐在一起的莫平和晁嵩。
「老黎就是里斯的一條狗,最大的樂趣就是舔里斯老婆的腳趾頭。」晁嵩看了一眼老黎遠去的背影撇著嘴說道。
莫平不知道這麼私密的事情,不過他聽過好幾次老黎嘴裡念叨,「我才不會讓她拿走我的項圈呢!能有個好主人,那才叫好呢!」
晁嵩低沉著嗓子說道:「奴役最陰險之處便在於,它是如此容易地使人習慣它。一代又一代,骨頭越來越軟,舔女主人的腳趾頭成了對他最大的恩典。他們不會惹麻煩,但會支起第三隻耳朵來探聽不利於他主人的一切。」
莫平點了一下頭,他認可了晁嵩對別人的說辭。
「你現在可是里斯的搖錢樹,可我發現你總是在躲著他。是不想乖乖地叫他一聲主人,還是害怕他的皮鞭?」晁嵩總是時不時刺激莫平的自尊,他認為這才是把莫平納入自己計劃的可行之法。
莫平聽到這話沒有被激怒,但他的眼中閃現著怒火,奴隸這個身份就是他難以洗刷的恥辱,對里斯不能磨滅的仇恨。
「我從你眼中看到了仇恨,我同樣對仇恨有著足夠地了解。」從晁嵩說出那個詞的聲調,莫平就知道他說的千真萬確。眼前這個人他在咀嚼著仇恨,每時每刻。
不間斷地勝利讓里斯對莫平慷慨了許多,時不時就會在他的床頭總會擺上幾瓶未開封的酒。每到晚上,他總是喜歡和左欽對飲小酌一番,現在也越來越喜歡這種東西了。
「準備好了嗎?」
左欽伸出自己的右拳,拳頭握得很緊,很有力。莫平用自己的右拳和他撞了一下,他很高興左欽能夠恢復如初。
「我決定帶鈴鈴一起離開。」莫平第一次對左欽說起鈴鈴。
左欽點頭,他知道莫平這個人,知道他鐘情那個女人。
夜不成眠,莫平始終在想著心事。晁嵩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其他人未必不知道。但他的計劃只對左欽說過,別人再怎麼想也是猜測。他不想和晁嵩攪和到一起,哪怕他嘴裡說得冠冕堂皇,正義凜然。
莫平從骨子裡就很難區分正義,他能分辨不公,蔑視權貴,厭惡各種強加到人身上的桎梏,但他不會把打破這些桎梏的重任放到自己的肩上。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卻在乎自己在意的人。
莫平心裡知道,晁嵩這時候和自己把話說得如此透徹,絕非無心之舉,自己稍有大意就會給左欽和鈴鈴帶去危險。但他不知道是,一個更大的危機已然籠罩在他頭頂,稍有閃失就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自從在被俘昏迷醒轉后,隨著實力的漸漸恢復,莫平對四顆魔核融合也就不再留意,也無從留意。肩背上魔紋的變化他無法發現任何端倪,自以為已經度過了危機。殊不知碧睛戰熊的魔核猶如包裹著一層層衣服的美艷少婦,每脫下一件,都會讓人驚心動魄。越往內部魔核裡面的魔力越是恐怖,他已經融合的三顆魔核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莫平對這一切還茫然無知,現在正是他準備逃離的關鍵當口,他能避過自身的這一次劫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