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宿長空
「宿長空是誰？」陸回見梅若言神色異常，便傳音問道。
聽到陸回的問話，梅若言長出一口氣。
「宿長空，是一個傳奇。」她吐出這幾個字，眼中竟包含著尊敬之意。
陸迴轉過頭來看了看梅若言，想必這宿長空定是天缺大陸上了不起的強者，他靜靜地等著梅若言說下去。
梅若言也收了收心神，然後繼續說道。
「六百年前，天缺大陸出現了一位修鍊奇才，他十四歲步入御靈境，天降異象，十八歲晉陞化元境，擊殺一個成名已久的轉一境高手，他力壓同代，從未有過敗績，頗有無敵之勢。」
「在他跨入轉一境的那日，他孤身一人，覆滅了七個宗門，五個世家，而當他突破到仙門境時，更是覆滅十六個宗門，十個世家，了結了在年少時與這些勢力結下的因果，這件事讓整個大陸的人都為之震驚。」
「此人洒脫不羈，不拘世俗之禮，是天缺大陸數千年來的最強奇才之一，甚至有傳言他極有可能觸摸到了仙境。」
陸回聽得出梅若言此時情緒有些激動。
「他就是這木屋中的男子，宿長空？」陸回問道。
「嗯。」梅若言點了點頭。
「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陸回繼續問道，他覺得這件事梅若言應該知道。
「因為……」梅若言突然頓了頓，然後繼續傳音道。
「人們在他名動天下之後才知道，他是天缺大陸頂尖宗門——紫霄宮宮主之子，而當時這位宿前輩與正與雨花閣閣主之女蕭冰相戀，二人情投意合，於是雙方定下婚約，在八月十五舉行大婚，當時紫霄宮與雨花閣廣發請帖，在大婚之日，幾乎天缺大陸上所有的頂尖勢力都已受邀前來。」
「可是，就在那一日，宿前輩卻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無法想到的事。」梅若言說道。
「什麼事？」陸回在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宿前輩，在大婚當日竟然消失了！」梅若言說道這裡時眼中也有些不解。
「沒有留下任何信息么？」果然，陸回聯繫木屋那邊發生的事，便猜到了一些，那木屋前的綠衣女子，想必就是雨花閣閣主之女——蕭冰了。在大婚之日拋下自己的女人，讓她在天下人面前丟臉，如此說來，她如此憤怒與仇恨，追殺他六百年也不放棄也就說得過去了。
「聽聞蕭前輩在宿前輩居住之地找到了一封書信，她看完書信，竟將宿前輩居住的那一片宮殿給砸了，紫霄宮的人自知理虧，不敢阻攔，只得相勸，可蕭前輩在那一日之後也消失了，聽聞她是尋宿前輩去了。」
「自那件事發生之後，原本結盟的紫霄宮與雨花閣再也沒有往來，紫霄宮主也曾下令，門下弟子不可招惹雨花閣弟子，違令者逐出山門。」梅若言說完也是一聲嘆惜。
「看來這紫霄宮宮主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只是他卻不知這位宿前輩已經身處罪淵，命在旦夕了。」陸回也感嘆道。
「是啊，本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會變成這樣呢？」梅若言道。
陸回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他們靜靜地看著木屋那邊。
……
「宿長空！你還不滾出來受死，畏畏縮縮的躲在木屋裡，你當年的英雄氣概呢！難道你只會躲么？！」蕭冰拔出一把劍，大聲叫道，彷彿要把六百年所受的悲苦哀怨全都發泄出來。
「冰冰，不是我不想出來，難道你感覺不到么？我已經不能出來了。」宿長空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他的生命如風中殘燭，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冰冰？！」蕭冰寒笑一聲。
「哼，少來這一套，你想要裝死騙我，沒那麼容易，天下誰人不知你宿長空是千年以來最強的奇才，誰能傷得了你！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你！」蕭冰冷然道。
「騙你？咳……咳……」宿長空咳了幾聲。
「我怎麼還會騙你，你尋我六百年，不正是想問我，為什麼在大婚之是離開么？」他的聲音依然虛弱。
「哼，少裝模作樣！你不出來，那我就劈了這屋子。」話音剛落，蕭冰便揮了揮手中的劍。
「嘩！」只見一道劍氣從劍上發出，木屋頓時四分五裂。
陸回看著蕭冰這一劍，臉色一變，心中有些不安起來，這女子之前並未動手，陸回看不出他的深淺，可剛剛她出手時的靈力波動太強大了，僅僅是那一瞬間，陸回便感覺到她已經超越了化元境，甚至轉一境！這意味著，陸回甚至不可能是她一合之敵。陸回不知她心性如何，就算她六百年前不是一個嗜殺之人，可誰也不知道這六百年她經歷了什麼，如果被她發現，後果實在難以預料。
靈力散去，木屋已不在，只余宿長空一人盤坐在木榻之上。
蕭冰看著眼前形容枯槁，布滿死氣的宿長空，手中的劍忽然一顫，不過她很快的又穩定下來。
「當年，你留下書信，說你我緣分已盡，你不能當面於我說，就獨自一人遠去，可是你可曾為我想過？那一日之後，雨花閣顏面盡失，我爹被天下人恥笑，說他的女兒被人家拋棄！」蕭冰的聲音中帶著無限的哀怨。
「對不起……」宿長空的臉上滿是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既不願娶我，又為什麼要定下八月十五的婚期？你既不願娶我，為什麼不早點對我言明？你既不願娶我，為什麼當初要來招惹我！」蕭冰說道最後幾乎大聲叫道，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滴滴淚水從她雙眼滑落。
「我……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這六百年來，讓你每天在痛苦中煎熬，現在縱使你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宿長空閉上了眼睛。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么！」蕭冰舉起手中的劍，向著宿長空刺去。
「錚！」一聲劍鳴在空中響起。
梅若言不忍在看，閉上了眼睛。
然而，她意想中的事沒有發生。那把劍停在了宿長空的咽喉處。
「你說，你當初為什麼在大婚之是離開，是不是你真的……已經對我無意。」蕭冰說道最後，聲音已經在顫抖。
宿長空睜開了眼睛，眼裡儘是哀傷。
二人就這樣相望，長久的沉默之後，宿長空終於開口。
「在我們大婚之日的一年之前，我曾與一個人決鬥，你還記得嗎？」宿長空眼裡彷彿出現的那時的場景。
「天陰老祖？你當時不是將他擊殺了么？」蕭冰說道。
……
「天陰老祖！」聽到這四個字，梅若言再次變色。
「天陰老祖又是什麼人？」陸回看著梅若言再次問道。
「他是上一代天陰宗的宗主，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是仙門境強者，沒想到他竟然被宿前輩殺了。」梅若言解釋道。
「千年前便是仙門境？」陸回心中震驚，當時宿長空剛入仙門境不久，便能擊殺數百年前的仙門境強者，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縱使天缺大陸不能有仙境強者，天陰老祖當時也應該是仙門境後期了，這讓陸回愈發體會了宿長空的強大。
……
「是，我是把他擊殺了，可是他也將我打成重傷。」宿長空道。
「你受了重傷，為什麼沒有告訴我？」蕭冰聽到宿長空受了重傷，有些心急，被天陰老祖打傷，那可不是小事。
「我也是在大婚前一月才發現，當時，我在閉關之時，傷勢突然發作，我才意識到，我已重傷極深，命不久矣。」宿長空長長一嘆。
「難道你……你是因為這個才逃婚？！」蕭冰手中的劍愈加顫抖。
「當時請貼已經發出，收回已來不及，並且我知道，縱使我身受重傷，時日無多，你也定然不會拋下我，於是我才會……」宿長空沒有再說下去，他的聲音愈發的微弱了。
「鐺！」蕭冰的劍落在地，六百年，她苦苦尋找宿長空，今日終於得到了答案，原來，他的傷勢不是裝的。
她滿臉淚水，將宿長空抱住。
「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不說出來，讓我同你一起抗，為什麼……」蕭冰泣不成聲。
宿長空艱難抬起手，撫著蕭冰的長發。
「當年我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只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靜靜地死去，可是沒想到你竟然來找我，我無他法，就跳下了罪淵，希望你能心死，可是你還是追來了，要說傻，你比我還傻……」宿長空溫柔地笑道。
「可是，六百年過去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對我說真相，為什麼要等到今日……」蕭冰撫著宿長空的臉說道。
「當年，我跳下罪淵，誤入奇地，得到一株靈藥，讓我苟延殘喘地活到今日，可是，我的修為也在慢慢消失，我的身體變成了這副鬼樣，你讓我怎麼來找你？我如果……來找你，那我還是你認識的……那個狂放不羈……自在洒脫的宿長空么？」說道最後，宿長空的聲音越來越小。
「只有……今日，我要……走了，我……想再看看你，所以……才會讓你尋到……」宿長空憐惜的看著蕭冰。
「你怎麼這麼傻……這麼傻……」蕭冰再也不抑制自己的情緒，放聲痛哭。
梅若言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也閃過淚光。
「冰冰……答應我……一件事好么？」宿長空彷彿只剩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