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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先做文興泰

  「師兄?」我被安文說的心中一盪,這個化龍堂居然是江海學堂的分部?雖說這個結果對我對第六軍是極為有利的,但我確實有點難以接受。這個化龍堂在戚州已經盤踞許多年,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江海學堂的學生軍呢?


  「帝國1001年,戚州駐軍整編ys師名義上還算是偽政府的部隊,所以江海武裝軍事學院在戚州秘密成立學生軍組織,當時暫名為輔安堂,校長章長寬兼任堂主並沒有為外人所知。1002年,鄙人剛滿21歲,作為江海學堂當時最年輕的學生會主席,受校長委派改名文興泰秘密潛入戚州,獨立領導輔安堂,在那個時候,輔安堂的立身口號是,「輔華,安邦」。1004年,戚州駐軍整編ys師,因偽政府宣布與日軍合作,自行易幟,成為帝國獨立作戰部隊,到那個時候,其實帝國委派江海學院在戚州的監視任務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但是鄙人不才,粗懂生意,又有點運氣,本作為掩飾身份的糧米生意做的還算不錯,且當時ys師可以說是縱橫華夏,無人可敵,戰火完全燒不到戚州,這裡漸漸變成了中吳地區的重要經濟場所,這輔安堂也越做越大。」安文說著他的往事,是我在江海學院讀書時候完全沒有聽說過的,但是我現在可以相信他,因為一個人什麼都可以瞎說,但是他眼睛里射出的那種懷念,那種對自己青春的回憶,那種從剛才的老成突然變幻出來的純真,是無論如何裝不出來的。我在軍校里學習過拷問心理學,眼睛雖然不能說話,但是有時候能讓人知道的更多。


  「1006年,輔安堂下面的糧行已經成為了戚州,甚至於整個江南地區最出名的幾個糧食販賣場所之一,輔安堂幫眾也達到了上千人,於是我將他一劃為二,以江海學院學生軍為主的還以輔安為名,以後加入的,以及生意場上的幫眾,成立濟仁殿,兩殿合併,取江海化龍之象,高調宣告化龍堂。」安文緩緩的又在我們面前站定了腳步,微笑著看著我們,「也就在那一年,我將這一堂重擔交給了老三,自己回了金陵,投了s集團軍。化龍堂的故事,只有我,老三,兩位首席最清楚,當然,金副司令也知道,那是我告訴他的。」


  「那,既然是一家人,為什麼不早些亮明身份?」我皺了皺眉頭,有些事情還是想不通,「反倒惹起我們的懷疑。」


  「想不通的事情,很多,多想了會頭疼,哈哈!」安文微微的點了點頭,「餓死了,餓死了,羅丹,飯好了沒有?」


  「堂把子,已經在偏廳準備好了。」羅丹笑道,「看您這麼有雅興和師弟講這老掉牙的故事,我便不好打攪。」


  「好,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吃飯,邊吃邊聊。」安文笑著伸出手指頭朝我和裘強勾了勾,便自顧自的背著手,一點沒有和我們客氣,晃蕩著帶頭先走了。


  「我日個奶奶的天,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頭都暈了。」裘強搖晃著自己的腦袋,哭喪著臉,「石楊,你們讀書人的事情,真啰嗦,自己人早點說么得了,給繞這麼一大圈子,吃飯,吃飯,他不是做生意的么,賣米的么,我今天干吃菜,什麼貴吃什麼,我吃死他。」


  既然說開了,也就沒那麼多客氣的了,幾個人甚至都沒有分賓主落座,就這麼隨便的圍了一圈。羅丹為幾個人都倒上一杯酒,便也自己做了下來。


  安文先把酒杯端了起來,笑眯眯的說道:「額,今天第六軍的同僚來我化龍堂,我要略盡地主……」


  「長官,大家都是集團軍混過的,老領導那一套咱們收了行不?」裘強沒等他說完,也不喝酒,夾起一塊蹄髈肉就吃了起來。


  「說的是,說的是,哈哈,管不了了。」安文一點都不生氣,看樣子他也不是個迂腐之人,只是在官場上混的多了,端起杯子就要習慣性的客套一下,「大家敞開的吃喝,今天我高興,一來我一直覺得我這麼高調,為什麼第六軍就一點懷疑都沒有,覺得這個情報工作太弱了,反應神經太慢,現在看來我是多慮了,查到我頭上,我居然放心了。二來沒想到過來查我的,居然還是江海學堂的師弟,可以說也是化龍堂的自己人,來,石楊,裘營長,我們干一杯。」


  「干——」我舉起杯子和安文輕輕的碰了碰,一仰頭就喝了個乾淨,今天我也是有點興奮,來化龍堂探底,這個結果是非常讓人興奮的。


  「裘營長?還在生我們的氣?」余日三看著裘強拿著杯子卻不喝,只得也拿起杯子站了起來,「剛才我也是魯莽,想和裘大哥練練手,哪裡不對,請大哥海涵。」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裘強苦笑著看著安文和余日三,「我沒那個意思,打架這種事情我是最喜歡的了,剛才一進屋,見到你,就算你不打,我也想鬆鬆筋骨,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難不成怕我下毒?」羅丹笑盈盈的看著他,「石副官可是已經喝了,長官,肚子不疼吧,咯咯咯咯。」


  「老裘,有什麼話說么,都是一軍同僚,這酒應該是洋河大麴,也算是好酒,難不成還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也看著裘強,不知道他為什麼就不喝,我也是和他第一次在酒桌上吃飯,以前這傢伙也總是推脫,食堂讓他坐下來作陪,他也是以要燒菜打哈哈。


  「我……,我……」裘強端著酒杯,似乎那裡面是世界上最最難喝的東西,皺著眉頭,「好吧,今天高興,但是我可重,兄弟你今天受點累了。」


  「啊?」我被他這麼一說都有點莫名其妙,剛想問他,裘強舉起杯子一口喝個精光,然後吧嗒一下把酒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


  「好,爽快!」安文和余日三笑著也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凈。羅丹拿起酒壺也笑著替我們添酒,但是這一圈的酒還沒有斟完,就聽見哐當一聲,裘強這傢伙就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滿臉通紅,完全沒有了知覺。


  「什麼意思?」我蹭的站了起來,看著那四個人,「你們下藥?」


  「沒有啊?」羅丹有些著急,忙走了過來,拿起裘強已經倒在桌子上的酒杯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朝著安文看了看,示意沒有問題啊。


  「石楊,你先坐下!」安文倒是並不驚慌,站起來一巴掌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如果我們是別有目的,那麼你覺得我需要和你說那麼多,然後用一杯藥酒先只葯倒一個,再用武力解決你這麼麻煩么?」說著,他繞過我,走到裘強的身邊,用手指搭了搭裘強的脈門,又翻了翻他的右眼皮,臉上原有的一絲擔心之氣便一下子就散開了。


  「石楊,以前沒和裘營長一起吃過飯?喝過酒?」


  「沒有。」我搖了搖頭,「他雖然負責軍部食堂,但是從不參與宴請,從沒一起吃過酒,即使軍座邀請,也總是推脫。」


  「那就是了!」安文笑道,「羅丹,安排個房間,找兩個兄弟過來,把裘營長抬過去睡一覺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我懷疑的看著安文。


  「唉,看不出啊,看不出啊!」吳錦心似乎憋了半天終於笑出聲來了,一巴掌拍在了余日三光溜溜的腦袋上,「老三,身手比試你們兩個半斤八兩,這酒量上,裘強100個都比不上你啊,哈哈哈哈。趕明兒你又可以拿這個事情去找影兒去吹了,又打贏一個,還是個硬茬子。」


  「胡說!」余日三級別上比吳錦心高一點,但似乎在化龍堂,在座的四個人,並沒有太多的等級限定,大家都可以像老朋友一樣互相開著玩笑,「老裘是個百年難遇的一杯倒,有什麼可誇的。」


  「一杯倒?」我看著裘強趴在桌子上的紅臉,聯想起這傢伙喝酒前的那幾句話,突然想明白了,一下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裘強啊裘強,枉你一世英明,原來還有這麼個弱點,尤其是習武之人,還有這毛病,丟人丟大發了。」


  夕陽映照在廳堂的木柱上,襯著烏漆的顏色,更顯得油亮,黝黑中透出那種讓人心醉的金黃。座鐘重重的敲了5下,告訴我,裘強已經呼呼的睡了3個多小時了。


  余日三,吳錦心和羅丹吃完飯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偏廳里上了香茗,只剩下了我和安文。


  「許峰要走了,你知道么?」我站在門口,望著還不甘心落下的紅日,心中突然有點不舍。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來的原因。」安文安靜的坐著,喝著茶,緩緩的說著,「你們的軍座,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那,為什麼偷偷的來,而且至今不現身?難道你想一直做你的堂把子?」我回過頭看著他,想從他那裡解開我心中還沒想明白的謎團。


  「在這江南江北,文興泰比安文吃得開,化龍堂比第六軍好走路。」安文笑道,「戚州化龍堂仙鶴糧行,可是個知名的守法守規的商號,不論到了哪裡,即使是江北大營盤踞的江都,江鎮,或是錫城,姑蘇,都是有一號的。而且每年不管哪裡都是孝敬當地頭頭了不少的大洋,文興泰雖然離開了戚州,但這些年一直在這一帶活動,還是喊得開的。所以我們的船才可以沿著運河通行無阻,你覺得如果是第六軍物資籌備處處長安文,做得到么?」


  「那,為什麼連第六軍的高層都瞞著?」我點了點頭,認可他的說法。


  「據我所知,自s集團軍整編以來,第六軍一共用了三次兵,去年三月的突圍戰,十二月的金州戰役,今年5月的城西會戰。」安文站了起來,踱著方步走到了我的身邊,拍著我的肩膀,「哪一次,不是內部有鬼?」


  「你的意思是?」我被他這麼說著有點懊惱。


  「沒別的意思。」安文眼睛也盯著漸漸西斜的夕陽,「城西會戰前,我就到了這裡,走之前金副司令是想讓我帶著委任狀過來的。但我的意思是,正好有化龍堂堂把子的身份,先做文興泰,看看情況。就目前情況來看,戚州早晚要用兵,而且是巨大的物資消耗,打仗打的其實是後方,物資籌備處現在最大的任務是把後備物資準備齊全,而我現在的身份,比那個什麼勞什子處長,要有用的多。瞞著高層,也是希望這種事情萬無一失,所以這件事情也請拜託你和裘強了。」


  「那,什麼時候可以顯露?」我轉過頭看著他。


  「看金副司令把。」安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到茶几上,拿著他的煙袋又點了起來,「我現在暫時還是直接受金副司令指揮,在戚州,我還不能叫安文,整個集團軍也都知道,安文還在物資籌備部,只是最近被金副司令安排去了美國談軍火。」


  「我這邊沒有問題了。」我笑著看著安文,「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么?師兄。」


  「其實呢,也不算什麼師兄啦,哈哈,雖然你進學堂比我晚,但是你是軍官訓練,我是基本士官訓練,科目差不多,但深度不同,不過呢,你這麼叫,我受用的很。」安文的笑容很燦爛,這個時候,似乎我們又回到了那個曾經揮汗如雨的學院訓練場上。


  「橫流浩劫永斷絕,拯救數兆黎。」安文看著有些暗淡的天空中的那一朵朵白雲,輕輕的吟唱著。


  「大哉江海奔前程,毋負邦人期」我也輕聲的符合著。


  「上善若水,篤學敦行!」安文的臉上充滿著嚮往,「真想回到過去,可是那些日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文先生,回歸現實吧,哈哈。」我一把把他的旱煙袋搶了過來,「以後找你,直接過來么?還是……」


  「以後我們的交集不多。」安文依然是那種不會生氣的樣子,沒有了煙抽,只是打了個哈欠,「沒有糧食了,可以叫人來買,要多少有多少。」


  「嗯,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給安文敬了個禮,「安處長,希望早日能夠看見你出現在第六軍的會議室。」


  「我可不這麼想,堂把子的日子,可比處長舒服多了,哈哈哈!」安文身子往後一倒,直接就躺在了椅子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你手下的人是否如你想象的那麼可靠?」我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放心,化龍堂不是第六軍,簡單的很,而且知道的身份的人,就今天看見的三個,他們,就是我安文,我安文,就是他們。」


  「啊呀,媽的,你個死石楊,今天被你害死了。」裘強打著哈欠懶羊羊的走進了房間,後面跟著羅丹。


  「老裘,這個是我的不對,你不能喝酒,咋不和我說呢?」我趕忙過去陪著笑,想扶他一把。


  「可拉到吧。」裘強笑著身子讓了一下,沒讓我扶到他,「我一個這麼大個的漢子,還是練家子,在對手,還有兩個女人面前,認慫,可能么?這年頭,能喝一斤的只喝八兩,還不如我這個一滴不能沾的,一下子灌下去一杯,來的英雄。」


  「裘營長說的好!」安文站了起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男人,要的就是這種氣魄,安文非常佩服。」


  「哈哈,安長官,承讓承讓!」裘強笑著抱了抱拳,「石楊,幾點了,我們也不好多叨擾,真的惹得警衛營多疑,部隊過來就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快6點了。」我看了看座鐘,點了點頭,「是該走了,師兄,羅姑娘,我們兩個就此告辭,今天唐突,請多包含。」


  「兩位都是軍務在身,我們就不多留了。」安文上前一步,一下子把煙杆子從我手裡搶了回去,生怕我把他的寶貝疙瘩帶走,「羅丹,讓他們把車開過來,我親自送客。」


  「不必了,不必了。」裘強笑道,「你那車,我們坐不起,坐不起,我和石楊就從後門出去,自己走走好了,這樣最不顯眼。」


  「怎麼,你知道……」安文愣了一下。


  「方向盤右下缺了一塊,用黑膏藥貼了一塊,這輛車我以前開的多了。」裘強篤定的說著,「總參的車隊裡面最破的一輛車,哈哈哈,不過你也別生氣,有的給,就不錯了啊。」


  「好吧,這些都瞞不過你,以後還要多討教。」安文讚賞的看著裘強,「兩位,請!」


  走出化龍堂的後門,為了安全起見,安文並沒有送的很遠,到了弄堂口就自行轉了回去。


  「我喝醉的時候,你把事情都問清楚了?」裘強一邊走,一邊低低的問著。


  「差不多了」我點了點頭,「他們的身份還不想讓我們的高層知道,金副司令也始終擔心第六軍的內鬼問題,這是個頑疾,所以他們現在的樣子,更能為戚州籌集到足夠的軍備糧米。」


  「也好!」裘強低著頭,走的有點快,「司令總是很謹慎,謹慎點好。」


  「所以,安文關照今天的事情……」


  「我今天一直在外面看食堂的糧米,別的什麼都不知道。」裘強抬頭看著我笑了,「我今天也不知道石楊去哪裡了。總之你今天的一切和我無關,被別人打,被別人罵也和我沒關係。」


  「什麼個意思?」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沒什麼意思,哈哈!」裘強隨手一指,「喏,自己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那依稀可見的軍部大院的門口,曲小亥正叉著腰,氣呼呼的站著,四處張望。


  「唉,我說裘強……」我剛想扭頭罵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卻發現這一眨眼的工夫,已然完全找不到他的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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