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雌虎助威
「厲害!」在情報的獲取方面,海燕果然由他的一套,畢竟在長星樓可以說是會出現各式各樣的男人,在酒醉溫香之下,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申銀只是懷疑這個御水賭局和新兵營有一定的關係,會有不好的影響,而海燕直接為我指出了新兵營有變,而且告訴我需要留意賭局,看來她又一次走在了第六軍的前面。但是,這後面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雪中才放沁香梅!」這5月的天怎麼會有雪呢?我一時想不出什麼來,又不好折回去問她,人家要告訴我,自然會寫的清清楚楚,就像第一句一樣,這麼寫,一定是要我猜的。
「難道?」我突然想起來當時林鋒的那首四絕歌,「大江落雪,方可博弈?難道這個雪,就是那日姬雲燕和雪燕口中的江盼雪?」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眼前這個事情,似乎更加緊急,這牛戴也進去了一會兒了,再不進去,我的6塊大洋估計要被輸光了。想到這裡,我忙輕輕的把紙團撕碎吞掉,壓低了一下帽子,故作鎮靜的走上台階,挑開在門口的帘子,鑽了進去。
剛一進屋子,就有一陣煙氣撲面而來,差點沒把我這個不抽煙的人給推了出去。這裡面煙霧繚繞,燈光昏暗,和外面這艷陽的天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乍一下,我的眼睛還沒適應過來,就覺得眼前模模糊糊的,能見度非常不好。由於人多,空氣也是極差,聲音極其嘈雜,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非常的難受,我真懷疑這些人在這種環境下面是怎麼能一天天的呆下去的。
我一邊晃蕩著,一邊觀察著四周,御水賭局的地方不小,整整齊齊的擺了有7張長桌子,左右各三張,中間的桌子特別的大些,都毫不例外的圍滿了形形色色的賭徒。左邊的三張桌子是押大小的,右邊三張和中間的略大的桌子是專門用來推牌九的,屋子的左邊有兩扇門,一扇應該是通向屋子的後面,掛著帘子,一扇開著,從裡面傳出來劈啪啦的麻將聲。
「啊呀,又贏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哈哈!」要不是牛戴的說話聲比較大,我還一時半會兒從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找不到他。這個傢伙坐在右邊中間桌子邊上,正好背對著門,後面還站了不少人,在看著,我進來看了半天,自然是尋不到他。
我慢慢的晃他的對面,不禁嚇了一跳,這個傢伙的前面擺著的,起碼有50塊大洋,這剛進來才多久,就贏了這麼多,這個傢伙,是賭神啊。這坐在這張桌子上的其他幾位,都一個個面如土色,沒什麼好臉色,看樣子的確是他贏了許多。正尋思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我,微微的朝著我的方向笑著瞄了一下,也許是因為贏了不少錢的緣故,牛戴一直是在咧著嘴笑,所以沒有人會看出來我們是認識的。
「不好意思,如果不玩的話,麻煩讓一下!」我身邊擠過來一個男子,身材不高,穿著一件黑色短西裝半敞開著,白色的緊身褲子,帶著一頂青白間隔的鴨舌帽子,從我邊上擠過去的時候,還朝我笑了一下。這一笑不要緊,我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這個笑容讓人感覺非常的舒服,一個男人的笑容會對另一個男人有如此的吸引力,我不禁想起了那天在白雲渡遇見柳映梅的時刻,可以說,即使是美艷聞名戚州的柳映梅女扮男裝,也將將能和這個男人的俊俏打個平手。尤其是那雙丹鳳飛目,如微醉酒後,平湖含秋,即使是臉色有點泛黃,但仍然不能阻止整個人散出一種捉摸不透的娟秀,難道?
「方酒瓶,你他娘的輸光了,就不要站著茅坑不拉屎!」那男人一巴掌拍在坐在牛戴對面的一個老頭的肩膀上,聲音有些低沉,不像柳映梅那麼脆,像是男人的聲音,我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啊喲,我們的小賭仙到了,哈哈哈!我讓,讓——」那男人眼睛眯成一條線,忙站了起來,「今天不知道吹了什麼歪風,你還沒來,就來了個這麼個憨貨,手氣好到了發紅了,回回壓著我們,你看看,把老子這兩天跟著你壓大小贏來的,全贏過去了!幫我們報仇。」
「哦?」那男子盯了牛戴一眼,慢慢的坐了下來「你很拽么!什麼來頭?」在他坐下的一瞬間,不自覺的略低了一下頭,我看到在那一剎那微微的露出了一截脖頸,別人不會去注意這些,但我一直在盯著他觀察,自然一目了然。這個人的皮膚是應該非常白皙的。那也就是說,這略帶泛黃的臉……,我笑了一下,這個人應該是打扮過的,而且,這麼白皙的皮膚,這麼俊俏的臉蛋,哼哼,又是一隻雌虎。
「切,問我什麼來頭,小傢伙幾歲了,嘴上還沒長毛呢吧,你先贏了爺爺一把再說,別到時候全輸光了,在那裡哭鼻子,啊,哈哈哈!」這牛戴夠囂張,我感覺他是在故意高調,意圖吸引整個賭場的注意力。
我不能判斷這個女人是敵人還是友人,還是就是一個普通的賭徒,但是既然是喬裝過來的,應該是有其他的身份,也應該不是和這賭坊里的人是一路貨。但我知道,我的目的不是來看這兩個人在這裡鬥嘴的,如果我在這裡看熱鬧,那牛戴這麼趾高氣揚的在這裡拉仇恨就白做了。我需要做點什麼,前面應該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那看看能不能混到後面去。
我拉了拉褲子,假裝尿急的樣子,朝著左邊的那個門走了過去,剛想乘著亂鬨哄的,推開那扇門,卻被兩個大漢給攔住了,這兩個人原本就是站在一個桌子邊上看別人賭錢的,這突然一竄出來,嚇了我一跳。
「幹什麼的,這後面不準進去。」兩個人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
「兩位大爺!」我陪著笑,又鬆了松褲子,「這出恭啊,這不是茅房?」
「茅房在右邊!」其中一個冷著面孔指了指這屋子右邊的一個小門,但表情已經不想剛才那麼緊張兮兮的了。其實我也早就看到了那扇門和門上的茅房兩個字。
「多謝,多謝兩位大爺!」我哈了哈腰,趕忙一邊松褲子,一邊朝茅房奔了過去,一進去,我就趕忙在裡面反鎖了門,好好的喘了一口氣。媽的幸虧我有準備,這裡面果然有暗崗,還好是直接出來阻止我,要是故意讓我進去,又跟著我,就更麻煩了,還算運氣不錯,遇到兩個豬腦子。
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棄,這不是白來了。我稍微有點沮喪,同時開始仔細的觀察這間茅房,當我抬起頭來,便又一次興奮起來,我看到了一扇氣窗,這個方嚮應該是通向這個房子的後院的。
這氣窗雖說有點高,但幸虧是靠著牆角比較近一些,而且這茅房很小,就一個坑位,左右兩堵牆距離也就是一米多一點,我準備自己借著兩堵牆,手腳並用的撐上去,這個應該沒多大問題,軍校里學過。
剛想把這拖沓的長衫給脫了,卻感覺口袋裡多了點東西,趕忙摸出來一看,是一塊白色手絹包了一個物件,打開手絹,卻是一個及其精巧的微型照相機,手絹上寫著幾個字:「揀重要的拍!」
這個東西是什麼時候到我的口袋裡的?我怎麼一點察覺都沒有?難不成……
我突然又想到了從我身邊擠過的那個男子,不,應該說是女子,難道是她做的手腳?但我不想那麼多了,時間寶貴,不管如何,給這個東西的人,應該至少不是敵人。我忙把東西塞進褲子口袋裡。把長衫扎在腰間,雙手一用力,雙腳一登,便爬上了牆。
連著這麼撐了三四次,我便到了氣窗口,這氣窗是一個約40公分見方的空洞,有一個四根鐵條做成的窗戶,也沒有鎖和插銷,我用手輕輕的推了一下,就推開了。
輕輕的把頭鑽了過去,這樣,我可以整個人趴在洞口上,這個氣窗是向著東面的,直接看,看不到什麼東西,我就往前探了一點,半個身子都露了出去,然後扭著身子,把頭慢慢的露出牆角,這樣可以清楚的觀察到屋子北面的情形。
這是一個中型的院子,從我這裡看,也只有一排三間屋子,兩排房子中間是一個小明堂,裡面有個小型的池子和一些假山。但是這不大的院子里卻站了有四五個黑衣大漢,那裝扮和前面大門口站著的那兩位門神差不多。
這個怎麼辦,這麼多人守著,我即使是出去了,也是馬上會被發現的啊。我撓了撓頭,覺得這很是棘手。真想回去調一隊人馬把這裡給抄了,可是這裡一抄,這新兵營如果有姦細埋伏在裡面,就再也不會知道了,最好還是能有機會趁著他們不注意看看有什麼有用的情報。
先不管這麼多,我把長衫解下來,兩隻袖子系在了窗戶的鐵條上,把整個長衫垂了下去,半掛在東邊的牆上,這邊是個死角,只要院子里的人不轉過來,一般不會看到,我這麼做是為了看準機會進入到院子里,或者如果進入到院子里,還可以從這裡再藉助長衫帶一把力返回去。
正著急的想著怎麼進入院子的時候,就聽到前面賭場里那個女子的聲音,「好你個裝象的死胖子,你他娘的出老千出到老子頭上來了,我就說你手氣怎麼這麼好,原來是個騙子!」
「媽的,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出千了?你爺爺我今天贏了錢,就是要走!」牛戴氣急敗壞的聲音。
「各位爺們,這個死胖子,袖口和褲子里全他媽的是牌,我們把他衣服扒了,就看見了,不能讓他走,他贏得全是我們的血汗錢,跟著我搶過來。」
「他媽的,一個個的輸不起,老子和你們拼了!」接著就聽到牛戴掀桌子的聲音,和銀元牌九灑滿一地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陣亂鬨哄的,有打鬥哄搶的,哭爹喊娘的,髒話連篇的,我看不到那場景,就聽那聲音就能想象的出這前面有多亂。那院子里的幾個黑衣人也不敢動,只是朝著前面望著,有點著急。
「前面怎麼回事?」我看到後院右邊屋子裡走出來一個50多歲的男子,中等個頭,白襯衫,吊帶褲,金絲眼鏡,皺著眉頭很不高興,看來是被打擾了。
「黎爺!前面似乎打起來了,就四個弟兄應該控制不住了。」一個大漢趕忙上去說道。
「媽的,盡給我找麻煩!」那黎爺狠狠的撇了撇嘴,「二子,你在這裡看著,其他人跟著我過去看看。
「是!」幾個人答應一聲,只有那個和黎爺說話的留了下來,其餘人全部都跟著他往前屋去了,那個叫二子的,還笑嘻嘻的拍著馬***巴巴的送著黎爺一直到了那門口,看著黎爺進去。這個時候,正好背對著我這裡和后屋。
好機會,我忙把身子往前面一探,整個人便從氣窗里竄了出來,落地的時候一個就地測前滾,就到了右邊的屋子門口,萬幸這個屋子,那個黎爺剛剛出來,門是開著的,我一個轉身,就閃了進去。剛剛好,那個二子送了他的黎爺去了前屋,悠悠哉哉的走到假山邊上,坐了下來,打著瞌睡。
為了避免被發現,我乾脆先坐在了地上,先往周圍看了看,這裡沒有什麼可觀察的,因為我一眼就看到了在桌子上的電台。可以明確的判斷出,剛才的那個黎爺應該是在這裡面發報的,那麼這裡作為一個敵人的情報據點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那前面的賭場似乎鬧得更凶了,這鬧得越凶,我越安心,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牛戴吼叫的像殺豬一樣。我慢慢的爬起來,幸虧剛才那個黎爺在發報的時候,把窗戶都關上了,這樣讓我方便了不少,不用擔心被外面的那個二子發現。待我走到電台旁邊的時候,我覺得我這次來的應該是很有收穫的。發報機的邊上赫然放著一本密電碼本,還呈現著翻開的樣子。
這個陸爺也太不小心了,這個東西就這麼放在桌子上。也該我運氣好,牛戴在前面鬧的時候,正好這個人在發報,所以出去的時候也沒有過於在意,這個現成,我就撿了。
我忙拿出微型照相機,對著密碼本的每一頁都快速的拍上一張照片,然後又把它翻回起先的頁碼,保持原樣的放在了原處,仔細端詳了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便將照相機收了起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出去了。
「啪——」突然,我聽到了前面有一聲槍響。「不好!」我暗忖,難道動搶了,牛戴這個憨貨沒帶槍啊,那麼只有是他們動的手了。但是這幫人是潛伏在這裡的間諜,敢這麼囂張?不正常啊。
「二子,你過來!」我正從窗戶縫隙里看著外面的動靜,就看到前屋的窗戶打開來,有人在叫他。
「陸爺,出什麼事情了?」那二子也聽到了槍響,跑到了窗戶口。
「憲兵隊的軍爺來了,幫我們把那些個搗亂分子給抓起來了。去,到我中堂屋子裡的衣櫃里,拿50塊大洋送到前面來!」說完那陸爺又把窗戶給關上了。
「是,是是!」那二子趕忙奔跑到中堂去,不一會兒,就碰著一卷紅布包的大洋急吼吼的衝到前屋去了。
正好!我也不多想,趕忙從右邊屋子裡面閃出來。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到東面的氣窗前,用力一跳,雙手抓住系好的長衫,左腳往牆壁上用力一登,整個人躍起來,手就扒到了窗戶。一使勁,我又爬上了洞口,慢慢的擠進了氣窗,把長衫解下來后,我輕輕的關上了鐵柵欄,直到我跳下來的那一剎那,我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非常厲害,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濕透了。
「媽的!」我暗自罵了一句,嚇死我了,這偷偷摸摸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干,感覺還是蠻刺激的。不過我覺得我的運氣還是不錯,如果不是賭場里一連串的事情發生,那麼我應該沒有那麼順利。
稍稍鎮靜了一下心情,把長衫好好的穿了回去,我把耳朵貼著門聽了聽,覺得外面還是有點亂,不如趁著這個亂乎勁混出去。想到這裡,我輕輕的把茅房的門打開一條縫,慢慢的移了出去。
這剛一出去,我就被外面場景嚇了一跳。這裡面的7張桌子和椅子就沒有一張是完整的,滿地都是桌腿,凳子腿,骰子、骰鍾、骨牌、麻將牌還有一些毛票銅板,大洋一塊都沒看見。靠著左邊還躺著不少人,有這個賭場的打手,也有一些在這裡的賭客,估計要麼是被牛戴打的,要麼是勸架或者控制場面甚至於渾水摸魚搶錢的時候被誤傷的。牛戴被兩個士兵反綁著手抓著,渾身上下的衣服被撕爛了許多處,不過還好,臉上一點傷都沒有,看見我從茅房裡出來,他起先愣了一下,然後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臉上的肉,那意思是,我委屈大了。而先前的那個女子,卻不見了蹤影。
站在茅廁邊上賭場的右端這一塊,站了6名憲兵,看見我從茅廁裡面出來,都轉過身看著我,有兩個把槍舉了起來。
「別開槍,別開槍,我就是肚子疼去出個恭,誰知道這外面打起來了,一直躲在裡面看著差不多打完了才敢出來,饒命啊,長官,饒命啊。」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隻手抱著頭,抖抖索索的。
「軍爺,軍爺!」那個黎爺忙走過來,把憲兵的槍按了下去,「我們都是開門做生意的,來這裡的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別把人給嚇著,這個確實不是我們賭局的人,你就讓他走吧,給個面子,給個面子!」黎爺諂媚的笑著。
「把槍放下!誰讓你們擅自把槍對著人的?」站在中間的一個憲兵的頭喝了一聲,怎麼這麼熟悉?我微微的抬頭一看,差點就沒罵出來,這個胖魚和帆子兩個人手裡拿著剛才那個二子捧過來的紅布包,笑眯眯的看著我,我估計他們兩個是看出來我是誰了,只不過看我在裝,就配合這我在演戲而已。
「多謝多謝!今天也都是這個胖子在這裡出千搗亂,請長官一定要帶回去嚴加處罰,嚴加處罰。我這裡的這些不爭氣的東西,我一定家法處置,幾位軍爺您看我今天晚上在隔壁裕隆府擺一桌,也算是表達我的一點小意思?」黎爺雙手抱拳不斷的向著胖魚兩人表達著謝意,其實大家都明白這是希望這些憲兵趕快拿了紅包就走人了,胖魚和帆子也是聰明人,這事情辦完了,當然見好就收。
「嗯!那你走吧。」胖魚先朝我揮了揮手,那意思是乘著他們在,讓我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出了門就往東跑一刻都不帶停留的,頭都不回。
「黎爺,這飯我們就不吃了,以後叫兄弟們收著點,別再給我們惹麻煩!」胖魚擺了擺手,「把這個胖子帶回憲兵隊,嚴加審問,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