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廢道折俢
仇恩怒吼,他自覺時間不多,越來越虛弱。
冷中凝痛苦的五官挪移,雲舞無計可施,見聞趕緊照辦。
仇恩見眾人消失,這才舒心一笑,鬆緩了魔爪。
冷中凝回過神來氣喘如牛,竟發現已然置身仙霧之中。
此時晌午,和煦的陽光穿過雲彩的過濾,傷心的閱讀著大地,千瘡百孔,一片死寂。
「別看仇恩身懷重傷,但你們依舊不是他的對手,你們氣息太過明顯,容易暴露,還是我去吧!」
雲舞說完便一頭扎進仙霧,隱匿著氣息,一路默默跟隨見機行事,仙霧本就是她所置的防禦帶,所以暢通無阻。
仇恩則截然不同,一身紫氣倍受排擠,惹得電閃雷鳴,形成一道道鞭抽,仇恩身懷重傷,故而難敵,被雷的皮開肉綻。
他領教過冷中凝的狡猾,所以一路萬分警惕,生怕丟了這寶貝鑰匙,步履艱難行至天幕前,可謂一步一個腳印!
「快~快打開!」
冷中凝裝模作樣奄奄一息,白眼猛翻,還咬破嘴唇血沫直噗,身體更是僵硬抽筋。
他眯眼發覺仇恩渾身電閃雷鳴,面目猙獰,想必快不行了,所以興奮不已,愈演愈烈,把舌頭一吐頭一撇,死了過去。
仇恩一看,懷疑自己下手過重,立刻鬆開冷中凝搖晃著。
「醒醒,你醒醒啊!」
雲舞已經趕到,隱匿附近,伺機出動。
但她還是難逃仇恩的法眼,仇恩覺察后心道——跟我玩貓膩,純粹是掩耳盜鈴。
於是最讓冷中凝擔心的事發生了,仇恩破罐子破摔,一掌擊中他的小腹。
「給我打開!!!」
冷中凝再難演下去,咳著真血醒了過來,再無計可施,唯有照辦,他心道——你這老鬼還真經抗!
他斂聲屏氣全神貫注,然後雙手輕輕的插入天幕,緩緩撥開一道裂縫。
雲舞暗中見聞震驚!心道——原來是你這傢伙撥開天幕釋魔的!修為不值一提,歪門邪道倒是不少!
「好了!你走吧——」
冷中凝虔誠的說道,仇恩識破他那膚淺的計謀,忍俊不禁。
「呵呵~想得美!把我丟進去置於死地?哼!一起走!」
仇恩再次脅迫冷中凝,二人一起跳了進去。
雲舞心急如焚,立刻現身,但還是慢了半拍,裂縫已然合併,這天幕乃高人所置,就是她也破不開!卻從中傳來仇恩的污言穢語。
「雲仙子,想陰我?連你老相好都沒有這個本領!就憑你!哈哈~哈哈哈哈!」
雲舞氣的拿著寶劍朝著天幕亂砍一氣,然而攻擊如水,天幕卻似海綿,她見難以奏效,便用身體頂撞,卻被接連震飛,她終於放下強作的自尊,展現弱女子的一面,抱頭痛哭!
冷中凝在仇恩的威脅下唯有繼續開闢前行,他深知自己一旦洞穿天幕必定死路一條,他就是死也覺不能為魔鬼開道,唯有半路擺脫仇恩,而且越早越好!
想到這,天幕已行至一半,他見仇恩春風得意,雙手用力打松魔爪,隨即猛得一矮身,徹底脫開魔爪的束縛。
然後拚命的往回走,仇恩大驚,瘋狂的咆哮著,成功在望,卻疏忽一時,他再無來時那般洒脫,看著重新生成的結晶將自己包圍,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一時心有不甘,暴跳如雷,卻冷靜下來,看準結晶的一個縫隙便揮出一掌。
「陪我做個伴吧!哈哈~我怕孤單!」
「哼~嗯」,冷中凝發出一聲悶哼,那一掌正中他的后腰,他感覺似被五馬分屍了一般,隨即渾身失去知覺,跌倒其中,只有思維清晰,雙眼靈活。
他任由恢復的結晶不斷作弄自己的身體,很快就像被冰凍凝固其中。
他已聽不見身後傳來仇恩鬼哭狼嚎的慘叫,但是天幕對面的石化世界卻站著一位藍袍老鬼,甚是駭人!看不見他肌膚暴露,只見一襲藍袍臨空飄舞在那,雙眸激射著璀璨的藍光。
他身邊簇擁著一群惡魔,皆面露猙獰,露出貪婪之色。
藍袍老鬼猶豫了一番,然後猛然出手如電,右手射出一道幽光鑽進天幕,源源不斷,彷彿無限向前延伸,同時!他仰天發出痛苦的悲鳴。
眨眼抽出,手間鎖著狼狽不堪的仇恩,他卻連退三步,看來這已是他的極限了,仇恩見聞不及尊敬,便飛了出去,然後便是一陣慘叫!
冷中凝終於破開了束縛,只有左手得以動彈,一物降一物,他的身體自帶越空屬性,所以未被排擠。
由於呼吸受阻,他迫切的向前遊動,艱難的前行,拼盡全力才從天幕中探出了腦袋,貪婪的呼吸著。
卻見一張絕世容顏近在咫尺的,正是雲舞,他興奮不已,總算得救,再次化險為夷,感嘆自己福大命大!
「啪!啪!啪!」
冷中凝驚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正見雲舞對自己殘忍的摑掌,像是懲罰。
「你幹嘛打我?快將我拔出來,我好累,我~我想睡覺!」
「讓你抬杠!我讓你抬杠!讓你不聽雅君的話!惹出這麼大亂子,險些釀成大錯!讓!我讓~」
雲舞繼續懲罰,卻見冷中凝已經睡著了。
三天後,等冷中凝再次睜開雙眼時,又見那張絕世容顏。如同清水芙蓉,雙瞳剪水,螓首蛾眉,櫻桃小嘴微斂,面色紅潤,鬢角一絲不苟,莊嚴大方。
「你終於捨得醒了!」
雲舞雲淡風輕,側面相對,定睛窗外風景不動雲眸。
冷中凝趕緊坐起,覺得神清氣爽,傷痛皆無。
「謝謝,是我冥頑不靈,給你們帶來這多麻煩!」
雲舞機械的一笑,一筆帶過,這才正視他。
「說說你與念無的事情吧!」
冷中凝這才想起念無交代自己的任務,便繪聲繪色的將自己與念無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還有雲舞的種種疑惑都一一說明,包括撥開天幕與修復石化。
雲舞卻哭的死去活來,手捧著戒指傷心欲絕,冷中凝見聞始料未及,手足無措。
此時卻悄無聲息的進來一位老者,慈眉善目,面上幾許溝壑,但依舊紅光煥發,雙眉極其朗潤,像兩把寶劍針鋒相對。
老者名叫華雲峰,雲舞的恩師,牧雲大陸之主!
華雲峰一身清廉簡潔的布衣打扮,卻包裹不住他華氣內斂的卓爾不凡,正如蘇軾所言那般——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
華雲峰過來拍拍雲舞的肩膀,安慰道:
「凡事必有因果,相遇成因,相散為果,不必諸多挂念,種空!但只要心有花開,便可再續前緣,再結因果!」
冷中凝聞聲讚嘆不已,對他言語經道深深折服,能有這般覺悟,絕非一般人。
雲舞抬頭清湯掛麵,看著華雲峰猶豫了片刻,隨後慚愧道:
「師尊!我想廢道折修,與冷中凝同去然界!」
「雲舞,你想清楚了嗎?我看你是糊塗,廢道折修確實能將你人神分開,你枉費一身修為淪為凡人,然後神靈與念無的殘魂纏綿?牧雲正值用人之際,天幕外眾孽動作頻頻,暴躁不安,天幕隨時可能崩潰,而你卻為了兒女情長玩忽職守!你沒有權利這樣做!我不同意!」
華雲峰勃然大怒,試圖扶正雲舞的心思。
「師尊!我這樣做確實欠妥,不免自私自利,但是請你相信我,我若廢道折修淪落為凡人,可靈跡猶在,日後專心修度,定能駕輕就熟,不出多少年月必有建樹,有所成就,恢復如初大有可能啊!」
「住嘴!不可再胡言亂語白費口舌!老夫不允你這麼幼稚!」
華雲峰斬釘截鐵,堅如磐石。
雲舞無助,黯然神傷。
冷中凝杵在一旁有些尷尬,他這外人顯得格格不入,行為拘束,更插不上嘴。同是天涯淪落人,同病相憐,他感觸頗深,一時十分同情雲舞,於是便上前勸說道:
「老前輩,我也是情感世界傷心局中人,感同身受,別人無法體會,關心則亂,反而是一種諷刺,一生殘忍不如殘忍一生啊!就讓她自己做主吧!您才無權干涉呢!」
雲舞聽聞感激不已,見他也親切了許多。
華雲峰並不生氣,反而呵呵一笑,彷彿很是欣賞冷中凝。
他的心也曾經塵埃,又豈會不知「情」!神也曾是凡人,而凡人又怎能脫得開的塵,男女天倫,陰陽調和,於生生不息之日月常輪演化眾生,這不丟人,談情說愛本就是人生有份,不然,又怎會有如此精彩的芸芸眾生!
華雲峰輾轉反側了片刻,這才鬆口。
「好吧!然界正好缺少一位聯絡人,我將一路保送你們折返然界!」
華雲峰也時常為之心痛,他也聽說過牧雲傳說,雲舞牧歌。
雲舞一聽激動的眉開眼笑,不像情竇初開天真少女那般歡呼雀躍,卻多了一絲徘徊在成熟穩重與略顯稚嫩之間的韻美,她將這一點演化的淋漓盡致。
冷中凝一時太專註站在別人的立場,聽到華雲峰允許,彷彿自己也得到解脫似的。
「耶~!耶~!!」,他盡情歡呼,直接從床上飛身落地,然後帶著燦爛的笑容,張開懷抱奔向雲舞。
他這慶祝方式讓人費解,雲舞更是茫然,見聞驚恐,不知如何是好,顯然牧雲城禮節不興這套。
還好有華雲峰在,他一把提起冷中凝背後的衣領。
「你幹嘛?」
冷中凝騰空還兩腿直彈,然後猛然醒悟,十分慚愧。
「不要意思!我~我太激動了!」
華雲峰緩緩的放開他,冷中凝則一臉陰鬱,與前一刻形成鮮明對比,然後一個人默默的走到角落裡惆悵,靜靜的發獃。
二人能猜出他因何突然如此,華雲峰壓住將要起身道歉的雲舞,他走到冷中凝面前,雙目放光。
「你是子虛的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