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中邪
在工頭的繼續深挖下,露出古屍的身軀。不知為何被幾條指粗的鎖鏈反覆勒的緊緊的,那認不出年代的服裝被歲月腐蝕。露出觸目驚心的骸骨,工頭不敢繼續挖掘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古屍,是寒毛直豎。
此時日夜交替,刻畫暮色的清風在這四月天依然冰冷刺骨,彷彿透過極北冰川的縫隙,在這恐怖的時刻尤為讓人深寒。再看那頭顱上久經風霜的臉,彷彿受過莫大的冤,正表露著仇深似海的怨。
在月光大盛的時刻,彷彿能聽見他活動關節的聲音,在沙沙的風聲中,讓人毛骨悚然。特別是那根不知多深不知何處而來的地刺,殘忍的洞穿了他的頭顱。
那略有不甘的臉,是懲罰嗎?還是壓制,是封印嗎?還是復仇?他,為何在這裡?而且是史無前例,歷史無法考究。唯有一點,他定是充滿了怨恨。
剛剛離去的眾人又重新折返,許是擔心飯碗不保。他們一來便看見那副一覽無遺的骸骨,有人勸說道。
」我們走吧,這裡太慎人了,看見這樣的東西要倒大霉的!
自然有人對其嗤之以鼻,還嘴拍馬屁道。
」你鬼故事看多了吧?你看老闆多威武,有勇有謀。說不定能挖到寶貝。你看看這機關弄得,肯定是防止人盜墓。說不定這裡面躺著一位帝王將相,他可能是一個盜墓賊,不幸被機關算計了。我有一位河南老鄉就在一個偏遠的野外發現了墓地。雖然被機關傷到過,可是他還真淘到了寶貝。現在逍遙快活去了,人間蒸發了。「
」來!你來挖,有寶貝你一個人得!
工頭說著把鐵鍬往他跟前一扔,而那人卻退的遠遠的。直搖頭,立馬閉嘴。
「現在夜還未深,我們走吧,吃完飯,待到夜深人靜之時我們再偷偷的把他弄走。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弄走,千萬不能出紕漏。否則上級怪罪下來,我們就完了。得把爺爺們哄好,就說小事一樁。已搞定,都明白了嗎?」
工頭以大局宏觀的道,冷中凝卻充耳不聞,不關己的事情他從來不去關心。跟著他們回到項目部,做飯的阿姨已經把酒席布置好了。
工人們一個個端著碗在屋檐下,門口,窗邊,蓄水池邊站著,蹲著,坐著,騎著。狂咽著兩個菜,阿姨一邊端菜往裡走一邊責備他們飯量大。
領導在空調室中吹著春夏秋冬隨挑的風,挑著山珍,擇著海味。冷中凝夾了幾個菜,走了出去。他不屬於他們一類,也不看屋外的人群,他也不屬於他們一類。而是一個人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安靜的享用晚餐。他看著碗里的飯菜,卻怎麼也吃不下,許是方才喝飽了西北風吧!
冷中凝有著良好的作風,絕不會浪費一粒糧食。在學校食堂吃飯時,總是會遭到別人異樣的眼光,說他餓死鬼投胎等等,他也不理會,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有的人再餓,他都會把碗里留一點不吃,那是面子。有的再飽,他都會打很多飯菜,那是公平。他特別喜歡欣賞別人吃飯,從中體會人生。
有的人喜歡把碗里自己不喜歡吃的菜全部扔掉,那這人生活肯定不怎麼尊重人,很高傲,挑三揀四,虎頭蛇尾。有的人喜歡把碗里自己不喜歡吃的菜吃了,那這人生活必定循規蹈矩,能吃苦耐勞,積極向上,任勞任怨,先苦后甜,但往往都是事與願違。
有的人喜歡把好的先吃,難吃的后吃。那這樣的人生活隨性,有了樓上樓,沒有去吊求,脾氣倔強,消極倦怠。還有的人喜歡把難吃的先吃,把好吃的后吃。這樣的人生很理性,性格隨和,有著自己的一套生活法則,且往往都是對的,不是對的一定會道歉悔過,願聽人勸。
有的人喜歡把飯菜一拌混著吃。這樣的人有些彩虹一樣的人品,人緣廣泛,有求必應,往往上當受騙受傷但依然不改初心。還有的人喜歡把碗里的一塊肉留到最後壓軸,這樣的人會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固執或者執著都好,認死理。心中有著非比尋常的夢,往往都是可憐人。
冷中凝帶著玩味邊思考那些歪曲的人生哲理,吃完了飯菜,依舊一顆不剩。人生有時就是這樣,不是你不想做的事就能不做,當你做好了,你才會收穫成就感。
飯後,工頭召集人群,簡短開了個沒有營養的小會,卻為了養活更多人。而冷中凝卻愉快的開了個小差,在西湖橋邊擁吻著自己的女人!
之後再次來到現場,月亮格外的圓,氣氛依舊飽含著冬季的風尚。眾人冷的直打哆嗦,有人牙齒磕的蹦蹦響,許是因為害怕吧!
卻是!那張被月光勾勒的頭顱異常恐怖,遠處荒山野嶺花草樹木幽舞的輪廓清晰可見,時不時伴隨野生動物的叫聲與拍翅聲!
「苦~哇!」
一隻烏鴉從近前的草叢驚飛,發出一聲凄鳴。這是傳統的不祥徵兆,彷彿象徵著今夜必出詭異。此聲一出,立竿見影的有人暈倒,直接嚇得魂不附體!怕鬼有鬼,見一個人倒了,眾人亂了陣腳,一陣恐慌的尖叫。
」你們他媽的城裡人都什麼素質?什麼修養?這孬種!都給我穩住,老子在這親自坐鎮,你們怕神馬?」
工頭大聲呼道,然後看了看一旁雲淡風輕的冷中凝,又道。
「小冷,給我拿幾支太陽燈過來,牽幾盤電源線。我們把他挖出來粉碎了,這叫毀屍滅跡。」
工頭說罷還笑了笑,露出兩顆碩大的門牙,范著酒氣。牙縫還卡著不知何時留下的菜渣,彷彿對自己小學文化能急中生智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內涵的成語來稱職自己事業有成而感到驕傲。
冷中凝沒有多話,覺得此事還不算過分,在自己份內。便去了工具房,拿出他說要的那些東西,並置上。燈亮了,眾人似看到希望一樣,朝著溫暖靠攏,工頭猛然轉身對冷中凝讚不絕口。
「小冷,你剛來的時候我就欣賞你,覺得你出類拔萃。不是池中物,將來必成大器。我準備升你做總技術員兼總帶班,呵呵!我就看你順眼,怎麼看怎麼順眼。你看你這髮型,身材,還有這服裝,哪樣平凡?我年輕時要有你千分之一,不知能泡上多少妞!還有……」
冷中凝也不管他,實在受不了他的狂轟亂炸。上前拿起鐵鍬,蹦下去就開始挖,動作麻利,不一會兒就挖出了古屍的雙腳。借著燈光才發現,原來他是跪著的,像犯人一樣。眾人一看,在妄加猜測,有人驚呼道。
「說不定是個冤死鬼」
眾人一聽毛骨悚然,個個像插了翅膀一樣飛走了。工作可以不要,命不能不要。工頭一看他們逃跑,大聲怒道。
」你~你們,他媽的,明天全部給老子閃人。滾!」
工頭說完,自己卻也跟著跑開了,還在奔跑中翻了一個跟頭,那漂亮的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比拍電影還精彩,不知他那臃腫的身材是如何做出這般高雅的動作的。
冷中凝也被震驚了,不是他不想走,他不是超人,在同類的渲染氣氛下也被感染了。可是他卻走不掉,其實是走不動,彷彿被人點了穴道。
周圍的氣氛迅速凝結,空氣都有了非比尋常的重量,好像可以用手剝開。一個圓形結界突然包裹住此地,冷中凝身在其中卻看不見,可是外界,就在那半圓結界的表面,閃耀著流光溢彩,不停的變換著各種色彩,然後逐漸黯淡。
「嘣」的一聲爆炸,冷中凝立刻鬆懈癱坐下來,一身盜汗。一束光從古屍手中滑落,冷中凝撿起一看,竟是一枚戒指,他來不及,也沒力氣觀賞,揣進口袋就躺下呼呼睡去。這種遠古的寶物對現代人有種通靈的誘惑力,是人類無法拒絕的,是可以違心的。
」你他媽還真享受!在這鬼地方還能睡著覺!快起來,把他刨出來。」
工頭見狀怒罵道,一改讚許,翻臉比翻書還快。
冷中凝突然睜開雙眼,盯著他,不知哪來的力氣騰地而起。然後從坑中飛身上了平台,單手抓著工頭的衣領,右手掄拳就砸。體質好是他的優點,打的沒有章法是他的缺點。冷中凝沒有學過任何的搏鬥技能,但他天資聰慧,有著非比尋常的領悟力。
所以他打的還是挺帥的!高鞭腿,迴旋踢,肘擊,膝頂。工頭被揍得一臉茫然,哦!不,是一臉雀斑!也沒人阻攔,他們也被冷中凝那股瘋勁震懾住了。這仇似乎無緣無故,但是冷中凝有片逆鱗。
只有他可以不尊重自己的父母,別人是不能染指的。自家人再不好,關上門還是一家人,別人想拿他們不吃勁,還得看我干不幹呢!
冷中凝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東方已然蒙蒙亮了,伸手掏出藏在衣服里的項鏈放在嘴邊。這是父母給他的紀念,此刻冷中凝陶醉在自我的天涯下。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震徹山谷。他向廠門走去,走的有些落魄!身後便是工頭那污濁的話。
冷中凝猛然回頭淡淡的盯著工頭,工頭漸漸閉嘴。他還是選擇離去,覺得有些人只值得自己教訓一次。而對於冷中凝這樣的行為,眾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中邪了!
有種痛,叫被打了還不能聲張。工頭聽說中邪!直點豬頭,覺得也是,臨時改變主意。準備把那具古屍用鋼筋混凝土倒成基礎!讓它再次沉睡。
第二天夜裡,在那骸骨還沒被澆灌之前。卻沒人聽見在夜深人靜里的鬼哭狼嚎,無數的黑影在那具古屍周圍盤旋,把他恭在中央。無數的黑影奮不顧身,向那古屍衝去,然後煙消雲散。一個接一個的衝撞鎖鏈,地刺,腳鐐!
然而卻紋絲不動,反而死傷一片。但那些孤魂野鬼卻樂此不疲,像是一種捨身取義。
誰都未曾發現,那具古屍的白髮中已然生出了少許青絲。而不遠處大自然的花草樹木卻在這妖嬈的季節中片片枯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