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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入境隨俗

  南澤雨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陶白荷就猛地回過頭來了,「對,報警!」她那哭得紅腫不堪的雙眼射出了怨恨的火焰,「我們當初就是信了你的推薦,要不,我爸就不會做這個手術,就不至於……」說著,她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白荷!」南澤雨連忙制止了她,「侯爺也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啊。」他略顯尷尬地看向萬國侯,「報警的事情,我會慎重考慮的。」


  「還考慮什麼?」丈夫此刻還在顧忌萬國侯的面子,這讓陶白荷惱火極了,「不明原因的死亡,難道不該報警?」


  這句話十分尖銳,令南澤雨無法反駁。他抿了抿嘴唇,然後開口說:「侯爺,如果有必要,煩請您當證人,畢竟,醫院和醫生都是您推薦的。」


  「沒問題。」萬國侯誠懇地說,「我非常理解。」說完,他看向陶白荷,「南夫人,請節哀。」


  陶白荷怒氣沖沖地瞪了萬國侯一眼,她的心裡充滿了快要爆炸的痛苦,彷彿只有把她身邊的人全都炸得粉碎,才能平息她的怒氣。


  警察來得很快。三個腰裡都佩戴著手槍、警棍、防爆噴霧和手銬的男人大踏步地走進了停屍房,他們的年齡剛好涵蓋了老中青三代。


  年紀最大的警察手裡拿著步話機,中年警察提著一個手提箱,年輕警察則捏著記事本和圓珠筆。三人胸前都佩戴著閃閃發亮的nypd警徽,不知為何,南澤雨看到警徽后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年紀最大的警察明顯是頭兒,他長著一張天生不會笑的臉。他狐疑地看著南澤雨和陶白荷,問道:「你們報的警?是本地人嗎?」


  「我們是來自中國的遊客,我叫南澤雨,剛才是我報的案,你可以叫我,南。這位女士叫陶白荷,是我妻子,死者是我的岳父陶無法,他在這家醫院做了眼睛手術。這位是介紹人,是他向我們推薦的醫院。」南澤雨盡量簡明扼要地介紹了大體情況,雖然他的英語發音不夠標準,但總體算得上清晰流暢。「我的岳父於2月11日住進了這家醫院,並於當天上午動了手術,醫生說術后檢查顯示一切身體指標都正常。今天早上,我岳父拆紗布,當時的狀況似乎也十分穩定。但我妻子十二點多打電話到醫院準備接他出院的時候,陪護髮現我岳父已經去世了,目前死因不明。」


  「原來如此。我是鮑比。」警官將顴骨略一用力,算是做了個友善的表情。「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證件。」


  「護照不在身上。」南澤雨解釋道,「我可以帶你們去拿。」


  「不用。」鮑比說,「告訴我地方,我派人去拿。」


  「在我家。」萬國侯這時插話道,「抱歉打擾了。」他不卑不亢地說,「我是ernest-august,這些都是我的朋友。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請儘管開口。」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平靜而自然的傷感,這使得鮑比不覺多看了他一眼。


  「那請說一下你家的地址吧。」鮑比說著,朝年輕警察點了一下頭,示意後者記下來。記錄完畢后,他用步話機通知了另外的警察。


  「死者是在哪裡發現的?」鮑比看著哈里斯醫生,問道,後者連忙走上前來。「在106病房。」


  「帶我們過去。」


  一推開106病房的門,幾名警察就做出了手勢,示意其他人都留在門外。他們從口袋裡取出鞋套和手套,穿戴完畢后,才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


  幾人用手電筒照射著房間的各個角落,試圖尋找指紋和腳印。不一會兒,中年警察打開箱子,拿出一包黑色粉末,往地上撒了起來。


  南澤雨知道警察是在收集證據,便輕輕地攬住了陶白荷,「別擔心。」他安慰地說,「會沒事的。」


  這時,中年警察又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台相機,開始對現場進行拍照。南澤雨注意到,警察使用的相機居然是尼康d4s,他忍不住在心裡感嘆了一聲:紐約警局真有錢。


  中年警察拍完照片,收起了相機,然後拿出兩張略厚的紙,走到了南澤雨夫婦的面前。


  「錄一下指紋。」他指了指手上的黑色粉末盒子,口氣十分生硬。


  南澤雨無奈地照辦了,陶白荷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們?」


  「你跟著做就是了。」南澤雨耐著性子說,「就是個流程而已。」


  「最先發現死者的是誰?」鮑比檢查完房間后,走到了南澤雨的面前。


  「是我岳父的陪護,莉莉絲。」南澤雨察覺到幾名警官有些倦怠,這讓他有點不滿,但又鬆了口氣:警察沒有發現可疑的線索。


  「她現在在這裡嗎?」


  哈里斯醫生馬上反應了過來,「在,我去叫她!」


  「不用,她在就好。」鮑比冷冷地說,「吉姆,你去吧。」


  年輕警官應了一聲,然後走出了房間。


  「這裡要圍起來,保持原狀。」鮑比說著,拿出幾張卡片遞給了南澤雨和萬國侯,「這是出警記錄卡,這是我的名片,你們也許用得著。」


  陶白荷看警察似乎要走,頓時急了,「你們這就不管了?」她也不在乎鮑比根本聽不懂她的話,「太不負責任了吧!」


  南澤雨剛要阻攔,鮑比卻笑了。他通過陶白荷的表情猜出了這些話的含義,「這位先生,請你幫我告訴她,我們不會放過兇手——前提是,這是兇殺案。」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南澤雨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你已經得出了結論?」


  「我沒那麼說。」鮑比咧嘴一笑。


  南澤雨躊躇了一下,決定亮明身份。「實不相瞞,我也是一名警察,如果論及警銜,我想我在你之上。」


  「唷。」鮑比用食指颳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看不出來是個同行呢。可惜,你不太懂規矩。現場已經勘察完畢了,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收隊了。」


  「不行!」陶白荷看警察要往外走,頓時勃然大怒,她撲過去抓住了鮑比的胳膊,「你們不能這樣!」


  她的動作是這樣快,以至於南澤雨和萬國侯都沒有反應過來。


  鮑比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放手。」儘管他說的是英語,但他相信眼前的貴婦能夠聽懂。


  「這是我爸!」陶白荷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昨天我才見過他,他對新生活充滿了希望,還說終於可以丟掉拐杖了!怎麼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就……就……」


  貴婦的眼淚並沒有打動鮑比。鮑比抽出自己的胳膊,對南澤雨說:「難道貴國的警察家屬不知道基本的分寸和道理嗎?」


  南澤雨原本對妻子的舉止懷有歉意,但鮑比的話激怒了他,「中國警察,輪不到美國人來教訓!」


  陶白荷聽不懂丈夫和警察的對話,但她從南澤雨的臉色判斷出,白人警察說了句很糟糕的話。「他說了什麼?是不是在罵你?」她又氣急敗壞地抓住了鮑比的胳膊,「你敢罵我老公?」


  鮑比甩掉了陶白荷的手,「女士,我警告你,你再惹我一次,我就不客氣了。」


  南澤雨這時猜到鮑比接下來要說的話了,他求助地看向了萬國侯,但後者不知何時走開了,正在一邊低聲打著電話。


  「幹嘛啊?!」陶白荷忽然尖叫一聲,使勁兒推了鮑比一把。原來,後者在往外走的時候,不小心踩了陶白荷一腳,雖然後者立刻就道歉了,但陶白荷還是動手了。這一舉動觸發了鮑比的職業本能——他抓住陶白荷的手臂,用力一扭,然後順勢取下腰裡的手銬,銬住了她。


  「你瘋了嗎?」南澤雨沖了上去,「她又沒做錯什麼!」


  「夠了。」鮑比大喊一聲,「媽的,都給我帶走!」


  一刻鐘后,兩人被帶進了警察局。陶白荷對於醫生沒有同行感到非常不滿,「為什麼要我們來這裡?」她低聲向南澤雨抱怨著,「出事的明明是我爸,我是受害人家屬!」


  「警察覺得我們的態度不好,也就是例行公事吧,你不要緊張。」南澤雨說著,看了一眼手錶。


  「請進。」鮑比拉開了審訊室的門,「坐。」他隨手指了一下,兩口子規規矩矩地進了審訊室,坐了下來。


  「侯爺不用來嗎?」陶白荷往門外張望著。南澤雨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靜。


  鮑比站在門口,魁梧的身子幾乎擋住了整扇門,「要不要喝點咖啡?」


  南澤雨想了想,「好的,兩杯,謝謝。」


  鮑比探出頭去,朝門外的一個年輕女警官吩咐了一句,接著便關上了門。


  南澤雨看出鮑比已經消氣了,便想緩和一下氣氛,「其實,剛才真的是個誤會。」


  「哦?」


  「我岳父突然去世,我妻子的情緒不是太穩定,我也受到了影響。」南澤雨挪動了一下臀部,盡量保持著身為公安廳長所應有的威嚴,「我確實是警察,我也知道剛才我妻子的舉止是不對的,但事出有因。我妻子以為你們對這個案子不上心,才會著急失控的,請諒解。」


  鮑比坐到了桌子邊上,「你是單純因私出來玩?」


  「是的。」南澤雨坦率地說,「一半是帶我的家人出來度假,一半是為我的岳父治病。」


  「不是因為公事就好。」鮑比始終盯著南澤雨的眼睛,「不然,你們拿著旅遊簽證,卻秘密執行任務,想要逮捕誰,我們就不好辦了。」


  南澤雨裝作沒有聽出這句話里蘊含的惡意,微笑了一下。


  鮑比看了一眼陶白荷,「你們都是中國人吧?」


  「對。」


  「今天的事情,如果我要追究,恐怕會對你的仕途造成不好的影響。」鮑比說著,掏出了一包煙,「來一根?」


  南澤雨搖了搖頭,鮑比收起了香煙。「我知道受害者家屬的心情,我也會竭盡全力破案,但我希望你們不要妨礙警方——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太好。」


  南澤雨聽完這句話,心裡鬆了一口氣。「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他又轉頭對陶白荷說,「為了讓他們抓緊辦案,我們的態度要好一點,這裡是美國,法律和我們中國的不太一樣,你不能用剛才的態度對待警察。入境隨俗,你能理解吧?先忍忍。」


  陶白荷不情願地看了一眼鮑比,點了點頭。


  「我妻子說她知道錯了。」南澤雨說,「這件事不必鬧大吧?如果不行,我可以再給你一份書面的道歉。」


  「那就不用了。」鮑比擺了擺手,「對了,你們知道外國人在紐約死亡后的辦理程序嗎?」


  南澤雨搖了搖頭,「不知道。」


  「如果你們想把死者的遺體或者骨灰帶回中國,那麼你們要讓醫院給你們開一份死亡證明,還要提供你們的護照掃描件,還得找個公證律師來給你公證一下。最後,去你們的領事館申請死亡證明的認證。」鮑比侃侃而談,「當然,這需要花上一些時間,如果你們的簽證時間太短……」


  「沒有問題。」南澤雨連忙說道,「但我還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導致我岳父突然去世。」


  鮑比聳了聳肩,「哈里斯醫生很配合,相關的資料都提交給我們了,現在,請耐心一點。」


  陶白荷看兩人聊得還算投機,便忍不住插嘴道:「老公,你們說什麼呢?警察不查封醫院嗎?趕緊查我爸出事的原因啊。」


  「白荷,忍忍吧,這裡不是魔都。」南澤雨苦笑了一下,接著對鮑比說,「是不是需要屍檢?」


  「是的,屍體很快就會送到警局。」鮑比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咖啡來了。」鮑比接過杯子,放到了桌上,「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他對送咖啡的女警官吩咐道。


  三人沉默了一陣后,鮑比咳了一聲。「南,既然你是警察,那你應該知道我要問什麼。」


  南澤雨用雙手圈住了咖啡杯,臉色陰沉得像是暴雨之前的天空。「這種案件,通常會優先懷疑跟死者有利益關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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