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少年老成
當飛機降落在香港國際機場時,已是下午五點半了。
「侯爺,看。」z2眼尖地看見了亭亭玉立的月漱落,她的身邊站著k1和姜汝礪。
萬國侯笑了笑,那是看見思念的人才會展現的笑容。
「侯爺。」k1有點激動地迎了上來,「您這次出去也太久了,又不帶我,害得我一直擔心。z2跟e1兩個人都毛毛躁躁的,我真怕他們給您捅婁子。」
z2撇了撇嘴,「一見面就說我壞話,我告訴你,我可不是t3,沒那麼好欺負。」
萬國侯微笑著拍了拍k1的肩膀,「k1,好久不見。怎麼樣,這個月皇冠里是不是鬧翻天了?」
k1看了一眼月漱落,「倒是沒有,月總管當家當得挺好的。」
月漱落輕聲說:「侯爺,按照您的吩咐,我帶了兩個最可靠的人來接您。」
萬國侯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走吧,上車。」
姜汝礪的心卻沉了下去。原來,叫他來香港不是月漱落的意願,而是萬國侯的安排。顯然,萬國侯事先要求月漱落挑選兩個信得過的人,而月漱落自然是從萬國侯的用人角度來挑的。他很想問問月漱落,如果不是萬國侯授意,是否還會叫他一同前來,但此情此景,他終究只能想想而已。
幾人走進了停車場,k1開車,其餘四人坐在後排。這輛車是萬國侯在香港用的勞斯萊斯幻影加長禮賓車,也是k1一直希望萬國侯將它改成白色的一輛車。
「黑色的車太普通了,改成白色才耀眼。」k1振振有詞地說。
但月漱落卻堅決反對,「白色的加長禮賓車,不覺得看起來很像是婚車嗎?侯爺本來就喜歡低調一點的,黑色多好。」
萬國侯笑著看他們爭辯。這時,他注意到姜汝礪幾乎沒怎麼說話,「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姜汝礪慌忙說道,「我在想,狂心明天看到您一定要激動壞了,他老是念叨您。」
「他什麼時候能成熟一點就好了。」萬國侯感嘆地說,「總是像個小孩子。」
「那是因為他太在乎您了。人都是這樣的,在陌生人面前裝成熟,在喜歡的人面前就會卸下心防。」姜汝礪隨口說道。
萬國侯眼神一凜,「他跟你說什麼了?」
姜汝礪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禁暗暗責備自己,「沒什麼,大概是他當明星之後壓力大了吧,回到家裡就比較放鬆。」
「侯爺,您不是說要去英國嘛,怎麼跑到瑞士去了?」月漱落不失時機的解圍讓姜汝礪鬆了一口氣。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同時又有些慨嘆,自己是學的心理學專業,但面對這群人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場。
「這個嘛,算是臨時起意吧。」萬國侯不動聲色地說,「z2。」
z2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侯爺是遷就我呢,我有個ex在瑞士,想去看看她。」
「哇。」月漱落驚奇地說,「我以為你的前女友多得數不過來,想不到你居然會專門去探望其中的一個。」
k1插嘴說:「以後z2結婚了,要專門擺一桌,叫做『前女友專席』。」
眾人大笑。
z2也不生氣,而是嬉皮笑臉地說:「這個ex比較特殊啦,因為是她甩的我啊,當然記得比較深了。」
月漱落撲哧一笑,「你是打算追回來,再甩掉?」她整理了一下旗袍的下擺,「你報復心可真強啊。」
萬國侯懶洋洋地笑了,「月總管,你是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才會這麼想。」
月漱落眼波流轉,「單戀算不算戀愛?」
萬國侯微微一怔,他看到了月漱落眼裡藏不住的綿綿情意,也看到了姜汝礪臉上呼之欲出的失落。
「像你這樣的美人,也會單戀嗎?」萬國侯哈哈大笑,「我要是替你公開招親,追求你的人能從太平山排到中環。」
月漱落有些訝異,似乎沒有料到萬國侯會這樣回應她,但她還是若無其事地跟著笑了起來,「您可以考慮賣門票,賺到的錢我們平分。」
萬國侯戲謔地看了她一眼,「聽起來還不錯,不過,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因為,你是我的人了。」
月漱落心中一動,但她並沒有順著萬國侯的話往下說。她羞怯地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侯爺,您一會兒直接回淺水灣嗎?」
萬國侯點了點頭,「香港最多停留兩天就行了,馬上還要去紐約,又要忙起來了。」
這時,姜汝礪插話道:「咦,侯爺,您派e1出去辦事,他怎麼一直都沒動靜呢?您都回來了,他還在外邊玩?」
「我安排他去做別的事情了。」萬國侯輕描淡寫地說,「能者多勞,辛苦他了。」
月漱落飛快地瞟了一眼萬國侯,接著就收回了視線。顯而易見的是,萬國侯不願在這件事上深談,正如z2一直恰到好處地保持著沉默。
「侯爺在提防誰呢?」月漱落有些不解地想著。
同一時間,在魔都的『百里輝』會所里,俞以漸正舒服地伸著懶腰。
「我沒騙你吧?」沙伏嘉翹著二郎腿,一隻腳上半套著鞋子,正搖搖晃晃地抖著,「不會難受,反而特別舒服,對不對?」
俞以漸笑了,他最近瘦了一些,下巴也不再那麼圓潤,甚至能隱約看到尖尖的下巴頦兒了。「嘉哥,我以前不太懂嘛,電視上又說得那麼嚇人。」
「電視上還說吸煙有害健康呢。」沙伏嘉滿不在乎地說,「你看看,抽煙的人那麼多,有幾個出事了?」
俞以漸看了看大廳,發現有好幾個人已經睡著了。「他們平常都在這兒玩嗎?我怎麼感覺有幾個人每次都能看到呢?」
「他們都是成年人嘛,爸媽管不著。」沙伏嘉用大腳拇指勾著鞋,提在空中,一抖一抖的,俞以漸真擔心他會把鞋子給抖掉。
「我還得等好幾年才成年。」俞以漸有點遺憾地說,「上學真煩啊。」
「快得很。」沙伏嘉笑嘻嘻地說,「好啦,今天你也high過了,快回家吧。」
「我想再呆一會兒。」俞以漸戀戀不捨地說,「回家也很無聊。我媽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開始盯著我要我學習了。我爸的養老院快要蓋好了,他天天忙,不著家,也不替我說話,煩死了。」
「估計有人跟你媽說什麼了。」沙伏嘉若有所思,「她們這個年紀的女人,成天就喜歡琢磨老公出軌、孩子考試之類的東西,正常。沒準是哪個學生家長說了風涼話,刺激到她了唄。」
「嘉哥說得對,以後我得讓我爸替我去開家長會。」俞以漸說著,站了起來,「寒假我還能來找你玩嗎?」
「你有我電話嘛,來之前跟我打個招呼。」沙伏嘉說,「另外,自己機靈一點,路上注意點,要是有鬼鬼祟祟的人,你就不要進來了。」
「我知道。」俞以漸背上了書包,「放心吧,嘉哥,我有做007的天賦。」
沙伏嘉笑著擺了擺手,「胥子,你送他一下。」
「不用啦。」俞以漸腳步輕快地邊走邊說,「回頭見。」
他一邊哼著最近在看的霓虹國動畫片的主題曲,一邊掏出手機來給娑娑發信息。這幾天娑娑好像很忙,遊戲也沒上,俞以漸還真有點想念她。
俞以漸走出了電梯,他只顧著低頭髮信息,沒留神撞到了一個行色匆匆的男人。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俞以漸氣急敗壞地蹲下去撿了起來,還好有保護套,沒有摔壞。他抬起頭來,正準備破口大罵,就愣在了原地。
他撞到的男人,是他的父親,俞鏡泊。
俞鏡泊也呆住了,幾秒之後,他把俞以漸拉了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俞以漸下意識地反問道:「你呢?你來幹嘛?」
俞鏡泊快速地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後拽著俞以漸的胳膊,將俞以漸拽到了門口的停車場里。
俞鏡泊打開了車門,俞以漸氣呼呼地坐到了副駕上,梗著脖子,看著窗外。
俞鏡泊鎖上了車門,這才滿面寒霜地問道:「沙伏嘉在上面?」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俞以漸沒好氣地說。
俞鏡泊勃然大怒,「這是你對你爸說話的態度嗎?」
「不然呢?我是不是得跟電視里的太監一樣跪著說話?還得管你叫一聲皇阿瑪?」俞以漸反唇相譏,「我就這態度。」
俞鏡泊氣得不輕,「你是不是以為抓到我一個把柄了,就能把屁股翹上天了?反了你了?」
俞以漸翻了翻白眼,「我可不敢。反正你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我不也沒跟媽媽告狀嗎?」他到底是小孩子,說到這裡時,眼睛已經紅了。
俞鏡泊聽出了兒子話語中的委屈,不由得心軟了一些,「我這不是著急嘛,我怕你跟沙伏嘉走得太近了,萬一學壞了呢?」
俞以漸轉過臉來,「你以前不是老嫌棄我宅在家裡嗎?我出去找人玩也不行嗎?而且,你不是也經常找沙伏嘉嗎?為啥你能找他玩,我就不能?」
俞鏡泊有點尷尬,他下意識地想要拿出香煙來抽,但又想起兒子在車裡,只好嘆了一口氣。「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大人了,什麼事情我都能拿捏分寸。沙伏嘉比你大好幾歲,我怕他騙你。」
「嘉哥才不會騙我。」俞以漸反駁道,「他對我超好的,就像親哥哥一樣。」
俞鏡泊擔憂地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不等兒子回答,他又說,「這是沙伏嘉跟他的狐朋狗友鬼混的地方,他們找小姐、抽大麻、賭錢都在這兒,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大麻不就是飛葉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俞以漸不以為然地說,「機長我也見過幾個了,多大點事啊?」
俞鏡泊驚呆了,「機長?」
「帶人家飛葉子的人啊,就叫機長啊。」俞以漸嘲笑地說,「這不算什麼吧,美國好多個州,抽大麻是合法的,而且我也沒抽。」
俞鏡泊驚疑不定地看著俞以漸,「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
「網上有說啊,老爸,你是不是山頂洞人啊?隨便一查就有啊。」俞以漸笑了起來,「你這些天搞養老院的事情,累傻了吧?」
俞鏡泊看他說得這樣輕描淡寫,稍微放下心來,「你別碰這些東西,沙伏嘉要是請你吃飯,可以,抽煙喝酒打牌就算了,知道嗎?」
「哎呀,你真是想得多。」俞以漸打了個哈欠,「他也玩遊戲的,有時候找不到人了,叫我一起開黑什麼的,這個很正常,你想到哪兒去了?還抽煙喝酒打牌?他又不求我辦事,幹嘛在我身上花錢?」
兒子少年老成的話語讓俞鏡泊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總算開始懂事了,不再孩子氣了;憂的是兒子才上初一,就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他煩惱地拿出煙盒,按下了車窗。
「爸,那個綁架高襄綺的人,是真的死了吧?」俞以漸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了俞鏡泊,他狼狽地咳嗽了起來。
「你怎麼想到問這個?」他不高興地瞪了兒子一眼。
「我是關心你啊。」俞以漸狡黠地一笑,「他死了,你就算安全了吧?」
俞鏡泊抽了一口煙,然後冷冷地說:「是當場擊斃的。」
「真好。」俞以漸打開儲物盒,拿出香水來聞。
俞以漸這個無心的舉動不知怎地讓俞鏡泊感到很不舒服,他一把奪過瓶子,丟到了後座上。「過期的東西,別聞了。」
俞以漸吃驚地看著他,「爸爸,你怎麼了?」
「沒怎麼。」俞鏡泊掩飾地咳了一下,「你別操心我的事,管好你自己。」他又瞪了俞以漸一眼,「跟沙伏嘉保持點距離。還有,你別真的完全不學,我不能總是替你打馬虎眼。你不好好學,考不上高中,有你哭的時候!」
俞以漸眼珠一轉,「真要考不上,我可以出國呀。」
俞鏡泊啞然失笑,「就你那英文,考得出去嗎?」
「那可不一定。好了,爸爸,你去忙吧,你肯定找沙伏嘉有事吧?」俞以漸的手機響了,娑娑回復了信息。他著急和娑娑聊天,便友善地說,「我不是小孩子了,別老擔心我。」
俞鏡泊解鎖了車門。
「那我先回家啦,爸爸。」俞以漸做了一個怪模怪樣的鬼臉,「早點回來,別讓老媽嘮叨。」
俞鏡泊心情複雜地看著俞以漸低頭玩著手機,漸漸遠去,然後猛吸了一口煙,將煙頭扔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