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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唇亡齒寒

  見隋青柳默不作聲,俞鏡泊的態度又軟化了一些,「柳柳,你就算不在乎我,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寶寶啊,他是無辜的。你忍心讓他一出世就沒有爸爸嗎?」


  這句話令隋青柳感覺心如刀割,她從小就沒有父親,深知單親家庭不被人理解和尊重的滋味。每次母親被人說了閑話后,都會落寞地對她說:「一個家,沒有男人,真的是不行啊。」所以,在她十八歲那年,母親終於再嫁了。


  隋青柳的眼淚幾乎表明了態度。


  俞鏡泊走到她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入懷中。「柳柳,這件事,我確實貪心了,也確實做錯了,但是我們沒辦法讓時光倒流,對嗎?」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傷感,「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你養好身體,生個健康漂亮的寶寶。」


  隋青柳低聲抽泣著,似乎是被俞鏡泊說動了。


  俞鏡泊撫摸著她的頭髮,溫柔地說:「你這個樣子,要是被小俊看到了,該多心疼啊。」


  隋青柳撲到他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麼:是哀悼那個善良的自己的消失,還是悔恨自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等隋青柳漸漸平靜了一些之後,俞鏡泊說道:「另外,柳柳,這段時間,你真的不能再到處亂跑了。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完,我們就離開韓城。」


  隋青柳擦了擦眼睛,吃驚地問道:「為什麼?」


  「小光的一個親戚在昆明的一個景區拿到了許可。他那親戚想開個翡翠店,但沒有那麼多貨,地方太大了。小光跟我商量,要我過去開個琥珀店,順便搭著賣點南紅、黃龍玉什麼的。」


  隋青柳驚疑不定地說:「這太突然了,你之前都沒有跟我商量一下!」


  「我之前沒有想好,但是現在我決定好了。我爸不在了,我媽也不怎麼找我,找我就是要錢。別的親戚,我也不在乎,說實話,這個世界上,我在乎的人只有你。」俞鏡泊的目光一往情深,「你在這邊也就一個后爸了,而且他現在都不算你后爸了,你跟我走吧,去昆明好好休養,然後生下寶寶,我們一起撫養他長大!」


  隋青柳遲疑了一下,「那,我的工作怎麼辦?」


  「你不是都辭職了嘛,難道你還想回去給那幫犯人看病?」俞鏡泊笑著拍了拍隋青柳的頭,「我的柳柳就是心太好了,像仙女一樣呢。」


  隋青柳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我在昆明好找工作嗎?」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啦,我肯定會幫你搞定的,再說了,你也不是非上班不可啊,我們現在是有錢人了。」俞鏡泊笑嘻嘻地抱住了她,「來,親一個。」


  隋青柳沒有親熱的興緻,她推開俞鏡泊,忽然說道:「你急著去昆明,是不是不想被那個鷹鉤鼻纏上?」


  俞鏡泊長出了一口氣,「多少有這個意思吧。」他站起來,走到窗邊,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窗外,然後又回到隋青柳身邊坐下,「我悄悄跟你說啊,那個人的身份真的不一般,他是霓虹國人。」


  隋青柳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他第一次跟我見面的時候,中間他電話響了,他走出去接,我偷聽了,結果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我覺得很像是日語,因為他有說什麼『娃來娃來娃西卡西』,就跟你看的日劇裡邊說的一樣。」俞鏡泊神情嚴肅,「雖然韓城有不少外國人,但我總覺得他的來頭不太一般。而且,你也看到了,他是隨身配槍的。」


  「一個帶著槍的霓虹國人?」隋青柳終於反應了過來,她吃驚地提高了聲音,「他會不會是黑社會的人?」


  「噓。」俞鏡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也只是懷疑。」


  隋青柳越想越害怕,「那我們知道他這些事情,他會不會對我們……」她的臉色蒼白得像是窗外的寒月。


  「應該不會,他想那麼乾的話,早就可以下手了。」俞鏡泊說道,「我想,他畢竟是在異國他鄉,做事情難免有些顧慮。你想想,連那個犯人的媽,他都要我來處理,多半是不想自己動手吧。」


  隋青柳打了個寒顫,「那,萬一以後警察查到你頭上來……」


  「不會的。」俞鏡泊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你不多嘴,就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我們。」說著,他忽然打了一個噴嚏,「糟糕,我好像吹著冷風了。」


  隋青柳立刻拿起茶几上的紙巾,「進卧室吧,客廳冷。」


  俞鏡泊擦了擦鼻涕,然後將紙巾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睡吧,柳柳,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別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隋青柳敘述完畢之後,像是大病了一場。她面前的茶几上擺著許多用過的紙巾,而她並沒有心思將那些紙巾收拾一下,她只是獃獃地看著茶几,彷彿在等待姜汝礪的審判。


  「所以,上次你給我講的,只是故事的前半部分。對嗎?」姜汝礪沉默了一會兒,溫和地問道。


  隋青柳有氣無力地說:「嗯。」


  「而在幾天前,看到那個疑似韓母的女人後,你才下定決心,說完故事的後半部分?」


  儘管姜汝礪的語氣很友善,但隋青柳似乎還是有些受不了,她略帶抗議地解釋道:「我不是受了她的刺激!我一直想找機會傾訴,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理解。」姜汝礪輕輕地點了點頭,「你現在心裡好受一些了嗎?」


  「我不知道。」隋青柳神經質地揉著手裡的乾淨紙巾,「或許吧。」


  「你不用擔心,你說的這些,我不會告訴別人。」姜汝礪說道,「其實做這個保證的時候,我感覺很可笑,就像是一個成年人對小孩子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偷吃你的棒棒糖。』為患者保密是心理醫生最基本的職業操守,你真的不必擔心。」


  隋青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我真的沒有跟其他人說過。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在保護我的家庭,保護我未出生的孩子。後來,時間久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保護什麼。也許,我潛意識裡,是在保護我自己。」


  「保護自己並沒有什麼錯。」姜汝礪安慰著她,「更何況,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相關的當事人都沒有再出現,你又擔心什麼呢?」


  「出現了啊。」隋青柳痛苦地說,「重陽節那天,不是出現了嗎?」


  「那可能就是一個惡作劇。」姜汝礪淡淡地說,「你也說了,你沒有看到地上有血跡或者屍體,這怎麼可能呢?就算是變魔術,也得有一些設備吧。你在那兒看到什麼設備了嗎?」


  隋青柳愣愣地說:「沒有,就是有幾台吊車、挖掘機之類的,我也分不出來到底是什麼車。」


  「那棟樓蓋好了嗎?」


  「沒有。」


  「那麼,有這些工程車,也很正常啊。」姜汝礪笑了一下,「你想得太多了,放鬆一下吧,假如那個女人還活著,她一定會找警察報案的。從事發到現在,有警方的人找過你嗎?」


  隋青柳搖了搖頭。


  「還有,韓城離魔都這麼遠,又過了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找得到你們呢?」姜汝礪一臉的不以為然,這讓隋青柳感到安心了一些。


  「至於你先生提到的那個霓虹國人,說不定只是想要獨佔那塊琥珀,才說了一些嚇唬人的話。」姜汝礪將桌上的紙巾團收進了廢紙簍,「總之,你應該相信你先生。」


  他在心裡冷笑著說:「畢竟是你男人,唇亡齒寒的道理,恐怕你比誰都清楚。」


  隋青柳出神地看著辦公室的玻璃窗,「我知道,但我心裡就是覺得不安。我的感情跟我說,要相信我老公;我的理智卻跟我說,這一切都不對。」


  「事過境遷。」姜汝礪站了起來,走到吧台後面,「我都忘了我正煮著咖啡呢,你還是喝拿鐵嗎?」


  「嗯。」隋青柳往沙發上一靠,「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嗎?」


  「你愛你的孩子嗎?」姜汝礪忽然問道。


  「當然。」


  「你先生愛他嗎?」


  「這還用說嗎?」隋青柳略微有些不高興,「當然是愛的。」


  「那還不簡單。」姜汝礪一面往杯子里倒咖啡,一面說道,「維護好這個家庭,一家人相親相愛地走下去。」他瞟了隋青柳一眼,「總之,我的建議是,將家庭放在第一位。」


  「我懂了。」隋青柳似乎鬆了一口氣,「姜醫生,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她從姜汝礪的手裡接過咖啡杯,感激地笑了一下,「謝謝你。」


  「我也沒做什麼。」姜汝礪眨了眨眼,「你應該感謝你自己。」


  與此同時,在皇冠二樓的書房內,萬國侯正坐在沙發上,看著牆上的大熒幕。


  熒幕上顯示的是姜汝礪問診的情景。隱蔽式攝像頭的拍攝效果很好,萬國侯幾乎可以看到隋青柳臉上的汗毛。


  他沉默地看著隋青柳回憶往事,沉默地看著她失聲痛哭,沉默地看著她破涕為笑。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瓶酒和一個空杯子,酒瓶里的酒只剩下大約五分之一了。


  他看著隋青柳的臉孔,忍不住冷笑一聲,「真要感謝姜汝礪的建議,給心理診所裝了幾個攝像頭。」


  想到這兒,他拿起酒瓶,將剩下的酒全數倒進了杯中。他喝著這甘冽香甜的酒,只覺得心如黃連。從前的他是多麼善良而天真,竟不知「信任」如同「真情」一般,是人世間可遇而不可求的財富。


  熒幕上,隋青柳站起來向姜汝礪告辭了。萬國侯按下茶几上的按鈕,關閉了屏幕。他端著杯子,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


  「叩叩叩。」


  「進來。」


  進來的人是k1,他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侯爺,我們跟丟了。」


  「知道了。」萬國侯面無表情。


  「對不起,侯爺。」k1慚愧地說,「沒想到老叫花子那麼多心眼兒,我們派出的四個人都被他發現了。」


  「他叫潘寧頓,不叫老叫花子。」萬國侯更正了他的說法。「跟丟了就丟了吧,再找機會就是。」


  「我真想不通。您對他這麼好,他為什麼還要跑呢?好吃好喝伺候他,又沒有真的對他怎麼樣!我說要揍他也只是氣話啊。」k1惱火地撓撓頭,「您該考慮一下給皇冠裝監控了。」


  「我會考慮的。」萬國侯晃著杯子,若有所思,「從那天晚上的對話來看,他對我沒有敵意,也不存在忽然變臉的可能性。」他小酌了兩口酒,「除非是有人暗示他,如果不離開,就會有危險。」


  「您的意思是,皇冠里有……」k1驚呆了。


  「很有可能。」萬國侯平靜地說,「假如我是『不仁社』的人,我一定會想辦法在敵人身邊安插眼線。有了這個眼線,不僅能掌握敵人的情況,還能在關鍵時刻搞點破壞。」


  「所以他要趕走潘寧頓?」k1上前一步,「侯爺,我查過那天晚上在皇冠執勤的人。夜裡三點還沒睡的,除了照顧月總管的那幾個人,就只有t3、e1、c4,還有我。」


  他的臉上出現了為難的神色,「t3當時在上廁所,c4在查資料,我把狂心接回來以後,就跟他在一起看電影。他說想看《指環王》,還買了導演剪輯版的藍光碟。我哪裡知道一部電影那麼長!快四個小時,看得我眼睛都不行了。」


  「e1呢?」


  「他幫了一會兒貌吞欽的忙,就休息了。但是我後來問了一下,e1離開手術室后也沒有睡,在庭院里散步,鬼知道他為什麼要大半夜的散步!」k1遲疑了一下,「至於t3和c4,也可以算是沒有證人吧。不過,t3那天晚上鬧肚子我是知道的,他之前就已經跑了好幾趟廁所。c4嘛,他一直是個夜貓子,熬通宵那是家常便飯。」


  「這件事要仔細琢磨,假如真有卧底,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潘寧頓?」萬國侯喝完了酒,將杯子放到了辦公桌上。「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令k1深感不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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