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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狼狽為奸

  游津蘭在自己的宿舍里心煩意亂地來回走著,她身後的單人床上放著一堆疊好的衣物和一個空空的行李箱。


  「叩叩叩」的敲門聲嚇了游津蘭一跳,她快速衝到門口,對著貓眼看了一下。門外站著一個留著誇張的大鬍子的年輕人,他習慣性地推了一下黑框眼鏡,又拽了一下雙肩包的背帶,同時警惕地打量著樓梯。此人正是戴天。


  游津蘭趕緊打開門,將他迎了進來。


  「你怎麼才來?這都快十點了。高靳說他晚飯前來接我!」游津蘭驚慌失措地說,「我還沒想好呢!」


  「那你就拒絕他唄。」戴天一面鎖上門,一面不緊不慢地說。


  「你瘋了嗎?我都拒絕他兩次了!」游津蘭氣急敗壞地說,「他一直要我去他家住,我每次都找借口拖,現在不能再拖了!」


  「你為什麼害怕住在他家?這不是我們之前就說好的嗎?」戴天坐在椅子上,打量著整潔的小屋,看得出來,游津蘭的收納能力很強,而且相當愛乾淨。


  「這還用我說嗎?」游津蘭在床上坐下,「他搞不好是殺害我女兒的兇手,我哪敢跟他住在一起?太危險了!」


  「搞不好?」戴天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游津蘭不願跟他對視,她扭過臉,看到了迷你冰箱,「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戴天搖搖頭,「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游津蘭嘆了一口氣,「從我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高靳未必是兇手。」她站起來,走到冰箱前面,從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鎮果汁,「你不喝我喝了啊。」她一口氣喝了小半罐果汁,才用手背抹了抹嘴,回到床上坐下。


  「你知道那天晚上,在『松之里』的包廂裡邊有三個人嗎?」游津蘭問道。


  戴天點點頭。


  游津蘭有點吃驚,「你既然能查到這一點,那就應該能想到,兇手有可能是三個人裡邊的任何一個,為什麼偏偏只懷疑高靳呢?」


  戴天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他並沒有被游津蘭氣勢洶洶的質問給嚇到,「那你覺得,另外兩個人為什麼要殺害你女兒?」


  游津蘭捏緊了手裡的飲料,「現在看起來,沙伏嘉比高靳更可疑。他年紀小,做事情可能不顧後果。也有可能,是我女兒得罪了他,或者是沒有如他的意……」


  戴天打斷了她的猜測,「你是想說,沙伏嘉看上了葉穎君,但是被拒絕了,於是怒而殺人?」


  游津蘭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假如你是沙伏嘉,假如啊,請你想想,你是獨生子,你的父親是手握重權的高官,你的母親對你溺愛得不得了,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什麼要殺人呢?葉穎君確實長得清純可人,但也不至於漂亮到要讓人瘋狂的地步吧?我說的是為了她殺人。」戴天耐心地說,「請你認真想一想。」


  「就算沙伏嘉不是兇手,那俞鏡泊呢?他看起來也不像好人。」游津蘭站起來,走到了窗邊,並將果汁放到了窗台上。


  「俞鏡泊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和葉穎君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非要在別人的店裡殺人呢?從我收集的情報來看,俞鏡泊不是那種衝動殺人的性格。」戴天慢條斯理地說。


  「按照你的說法,那高靳也沒有殺我女兒的理由啊?」游津蘭轉過身,瞪著戴天。


  「但是,高靳有一點是其他人不能與之相比的。」戴天答道,「高靳殺過人,而且他手裡不只一條人命。」


  這句話讓游津蘭打了個寒顫。


  「另外,有一點我很好奇。」戴天看著游津蘭。


  「哪一點?」


  「你為什麼要替高靳說話呢?」


  游津蘭立刻語氣激烈地反駁道:「我沒有替他說話!」她的聲音之大,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看著一臉詫異的戴天,有些後悔自己的失控。她掩飾地拿起果汁,喝了幾口,「我是怕我辛辛苦苦花了那麼多時間,結果找錯了兇手。」


  「我在聯繫你之前,已經做了大量的調查工作。」戴天的臉色不太好看,「我的僱主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假如我弄錯了,他是不會讓我聯繫你的。」


  「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萬國侯』的人?」游津蘭忽然問道。


  「不知道。」戴天的回答果斷乾脆,游津蘭盯著他看了幾秒,見他眼神堅定而又平靜,這才放下心來。


  「我差點懷疑你的僱主就是這個『萬國侯』了。」游津蘭說道。


  「你問的這個人,和我們的案子有關係嗎?」戴天問道。


  「應該沒關係,主要是他居然買了一幅弗蘭克·馬瑟韋爾的畫,還請我們一群人去鑒賞,嚇死我了。」


  「我猜你一定應對得很不錯。」戴天微笑了一下。


  「他還說想看我的畫,怎麼辦?」游津蘭苦惱地說,「這個人好像是懂畫的,他家裡的油畫非常多,不像高靳那麼好蒙了。」


  「聽你的描述,這個人應該是上流社會的吧?」


  「是的。」


  「那你就不用擔心了,這種人經常說客套話,說完就忘記了。說不定,等你真的請他去看你的作品的時候,他還會感到莫名其妙呢。」


  戴天的安慰讓游津蘭稍微放心了一點,「假如我住到高靳家裡,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當然有,不過,你就算不搬,繼續住在單人宿舍里,也未必就安全。」戴天的話讓游津蘭感到一陣心驚肉跳,「為什麼?」


  「你覺得高靳喜歡你嗎?」


  游津蘭猶豫了一下,「我不太確定,應該……是喜歡的吧。」


  「因為他喜歡你,所以你才會有危險。調查顯示,高靳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人,他會對自己在意的人特別關注。」


  「唉。」游津蘭喝完剩下的果汁,嘆了一口氣。


  「假如你想退出,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游津蘭扭過頭,愣愣地看著戴天,後者接著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完,戴天從他那髒兮兮的雙肩包里拿出了一部手機。「接下來的畫面並不嚇人,但我還是得提醒你,做好心理準備。」


  游津蘭緊張地拿起果汁,想喝一口定定神,這才意識到已經喝光了。她放下空罐子,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我準備好了。」


  戴天按下了播放鍵,然後將手機遞給了游津蘭。畫面稍微晃動了幾下才趨於穩定,顯然是偷拍的。一個中年男人的臉躍入游津蘭的眼中,她覺得這人非常眼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3月6日晚上11點50分,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時候本來我已經睡著了,被尿憋醒,正好起來上廁所,看了一眼牆上的鐘。然後,電話就響了,是『松之里』的人打來的,說我女兒出事了,要我馬上過去。我們到『松之里』時,是12點半左右,我看見樓下有一灘血,嚇得腿都軟了,我老婆當時就哭了。」中年男人說道。


  「你們沒有看到葉穎君嗎?」問話的人是戴天。


  「沒有,說是110給拉走了。」中年男人擤了一下鼻涕,「然後我們就去公安局了,看到……小君了。」他喘著粗氣,「她的衣服穿得亂七八糟,腰裡沒有帶子,鞋子也不見了,兩隻手的手腕上都有黑紫的顏色。她的脖子和耳朵後面都有像是抓傷的痕迹。可是,他們卻說小君是喝多了,自己從八樓摔下來了!」


  游津蘭渾身發冷,她已經想起來了,這個盡量保持冷靜的男人就是葉穎君的養父。


  「當時有人叫救護車嗎?」戴天問道。


  「有的,不過說是小君當場就死亡了。」中年男人答道。他的皮膚很黑,頭髮也剪得非常短,看起來像是個能吃苦的人。「我問了警察案子的情況,他們說相關的人口供都錄了,又說天太黑了,不利於勘察現場,非要等第二天早上。」


  游津蘭抓緊了床單,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了公安局,然後警察說要我等消息。我等啊等啊,等了一個星期,他們居然跟我說,經過現場鑒定,確認小君是自殺的。」中年男人的兩頰抽動了幾下,「好端端的姑娘為什麼要自殺?3月5日我和她媽還跟她打過電話,聊的很開心,憑什麼過一天她就要自殺?


  這時,中年男人的後方傳來了抽泣的聲音。


  「其實,小君在那之前跟我們抱怨過,說不想在『松之里』幹了,說裡邊有人盯著她,老是纏著她,她很煩。我們一直很相信小君,我們自己教育出來的姑娘,我們最了解,她絕對不會做那些不幹凈的事情,更不會賺不幹凈的錢!」中年男人說話時帶著鼻音,似乎也在強忍著淚水。


  游津蘭偷偷擦著眼淚,她的心像是被大石頭給壓住了一樣。


  「他們不負責任不說,還像瘋狗一樣亂咬人,說我女兒是喝多了、精神錯亂了才跳樓的。這絕對是瞎扯,小君的同事、朋友都可以證明,她的腦子好好的,才不會跑去喝酒,更不會有什麼精神問題!」中年男人大聲地擤了一下鼻涕,接著說,「後來,我們聽人說,這種不正常的死亡,要做很仔細的屍檢,要解剖。我們強忍著心痛,主動提出要解剖屍體,警察卻拒絕了,說法醫已經檢查完了,給出的證明就是『意外死亡』。」


  「前面說是自殺,後面說是『意外死亡』,是嗎?」戴天問道。


  「他們自己都前後矛盾,我們怎麼可能相信他們?」


  「後來警方不是又說要重啟調查嗎?」


  「那是因為又出了別的案子,那個死者好像是個名人,搞慈善的,不知道怎麼跟小君扯上關係了,他們害怕了,才說重新查的!」中年男人憤憤地說。


  「我記得,剛開始的時候,你有找一些人,去警察局門口示威抗議,對嗎?」


  「嗯。」


  「後來為什麼停止了呢?」


  中年男人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一個當官的跟我說,這個案子他們會儘快查清,給我一個交代,但是,不許我再鬧事了,也不許我聯繫媒體。」


  「原來如此。」


  「還有,他們要求火化小君的屍體,說是該做的檢查都做了。」中年男人也有了哭腔,「7月31日,他們把我們叫到殯儀館辦公室,說不能再拖了,屍體必須火化,要我們簽字。」中年男人停了下來,在他身後,一個中年女人正在放聲大哭。那哭聲是如此撕心裂肺,直令游津蘭也跟著心碎。


  「他們說,簽字了,就可以給我們賠款;不簽字,就不會賠一分錢,而且,還要將參與抗議的人全都抓起來,說我們是嚴重的非法集會、示威罪,最高可以判五年!當時,我的小舅、小舅媽,我老婆的姐姐、姐夫,還有很多參與了抗議的親戚都在現場,他們立刻就哭了,跪著求我簽字。」中年男人捂住了臉,「我能怎麼辦?換成你,你怎麼辦?」


  「協議的名字是什麼?」


  「關於葉穎君意外死亡的有關補償協議。」中年男人擦乾眼淚,憤怒地說,「『最後,『松之里』給了我們二十六萬九千塊,說是補償。這些錢有屁用?能換回我女兒嗎?!」


  畫面在這裡停止了。


  戴天看著淚眼朦朧的游津蘭,問了一個問題,「按照『松之里』和有關部門的說法,葉穎君是自殺的,那為何又要補償26.9萬元?」


  游津蘭一言不發,但她那通紅的雙眼已經做出了回答。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最懷疑高靳了吧?一個開日式料理和ktv的商人,卻能使喚警方的人,你說他可疑不可疑?」戴天提高了聲音,「我同意你說的沙伏嘉有問題,但我還是要說,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高靳。」


  「……你是說,高靳替沙伏嘉動手殺人?」游津蘭終於聽懂了戴天的意思,她驚呆了。


  「沙伏嘉可能起了殺心,但動手的卻是高靳。之後,高靳通過某些手段,或者說,利用了某些人去干擾警方辦案,甚至改變警方的調查結論。兩人狼狽為奸,這是非常有可能的。」戴天起身抽走了游津蘭手裡的手機,裝回了包里,「沙伏嘉也很可惡,但你無法接近他。」


  「我只能通過高靳來收集罪證。」游津蘭看著被自己抓皺的床單,沉默了很久。然後,她抬頭看著戴天,「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你搬進去之後,要千萬小心,不要再像昨天那樣給我發郵件要求見面,很危險!」戴天叮囑道,「我會主動跟你見面的,你要有耐心。」見游津蘭點頭,他又緩緩說道,「有罪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一個也逃不了。」游津蘭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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