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目湖!
平安鎮。
平安鎮位於項家堡西南側,距離項家堡約莫百餘里的路程。平安鎮範圍不大,佔地僅有方圓二十里許,其內居住的多為凡俗之人,得益於天界戰盟的守護,此鎮長久以來得保安定,所以當地的居民給此鎮取名平安,意喻著平和安定的生活。
而那周老,便是平安鎮之民。
周老的住所,建立在平安鎮東北側的郊區,其位置遙遙與項家堡斜對,是一處佔地頗闊的莊園。
不過近觀其所,與其說是莊園,不如說是大了許多的菜園。因為放眼整個莊園,除了中間那座竹屋之外,其餘之物皆為田土。那田中,瓜果溢香、綠蔬繁茂,正是一副豐收之貌。
那竹屋前為亭、後為卧,其內無論桌椅卧榻,還是面壁杯盞皆為竹制;亭台右側建有一座竹梯,此梯繞著亭柱而建、直通二層;竹屋右側的房檐下置有爐灶炊具、碗筷竹桌,是為廚台;竹屋四周圍植著一圃翠竹,那翠竹挺立如松、竹葉隨風輕搖,其上竹香遠飄,正是一副靜謐恬雅之姿。
此時,晌午將近,但田園內,卻仍有十數名菜農舞鋤而動、鬆土施肥,正是一副農忙之象。
嘶溜溜!
與此同時,但聽一串亢奮的馬嘶之聲,一輛簡潔的馬車慢慢停頓在莊園之外。
「耶!」在馬車停下之際,雪兒發出一聲喜呼,頓從其上縱跳下來,而後快步跑到柵欄旁,墊腳向著園內揮手大呼道:「我們回來啦!」
「這孩子……」見狀,周老輕笑著搖了搖頭,而後翻身下車,拉著雪兒的小手,漫步向著園內走去。
「老周叔!」
「周老!」見狀,院內那十數名菜農,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夥計,面帶微笑的向著周老二人點頭示好。
「大家辛苦了。」周老朝著眾人和煦一笑,而後輕笑著說道:「得益於大家的辛勞,本月的收穫又見漲不少,所以各位的分利也要增加不少!」
「如此甚好!」聞言,那些菜農頓時眼前一亮,而後齊齊大笑出聲。
「嘿嘿……」與此同時,其中一名身高體壯、相貌憨厚粗狂的青年菜農嘿嘿一笑,而後搓著雙手說道:「辛勞一月,終於要得到回報了!」
「你這個鐵鎚……」聞言,周老眉頭一挑,尋聲望向那名青年,而後搖頭失笑道:「好了好了,大家跟我進來領賬吧!」
「好吼!」聞言,那些菜農振奮的發出一聲高呼,而後紛紛放下手中的農具,喜笑顏開的跟著周老走向亭台之內。
……
與此同時,馬車內。
此時,馬車內僅有一個硬木大桶悄然聳立,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呃哇!
在周老等人步入亭台之時,但聽一聲突兀的乾嘔之聲,那木桶的頂蓋,竟然自動滑落而下。下一刻,那木桶內,陡然伸出一顆污濁的頭顱。
那頭顱本貌或許可稱俊朗,但此時其面上,卻是油污狼藉、菜漬沾染,其更是發凌亂不堪、狀似瘋癲之輩,尤其是此人的耳縫,和頭髮內斜插的那兩片菜葉,尤其引人注目。
而這桶內之人,正是那潛出家門的項回無疑。
「哈!哈!」此時,項回面色病態蒼白,其腦袋聳拉在木桶邊緣,雙臂掛在木桶之外,正大口的喘息著外界的空氣。
藏身暗處,以旁人不疑之人作掩護,從而潛出家門——這原本在項回看來,簡直天衣無縫、讓其暗自得意、自佩的謀划,卻在達成一刻,讓其吃盡了苦頭!
那木桶,乃西廚用來盛裝餘食之用,且當時恰逢食時,眾人皆在忙碌餐點之事,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清洗,其內之味道自然悠遠。而且覆蓋之後,其內空氣不得流通,再加上晌午日烈、路途顛簸不堪,藏身其內的項回自然不言可知了……
「該死……」片刻后,在稍稍平復之後,項回無力的搖了搖頭,而後虛弱的喃喃道:「早知如此,我寧願老死家中……嘔哇!」
然而項回話未說完,卻是喉管一沉、再度乾嘔起來。
此時此刻,項回巴不得立馬逃離此桶、遠遁千里而去。但考慮到一旦自己離去,那周老在搬運過程中,定會察覺到其中的變動之處,若對方就此作罷還好,可對方若心生疑慮,從而前往項家堡回報,自己定然會露出馬腳,從而潛逃無望。
「可惡!」無奈之下,項回憋屈的抓頭扯發,暗自的咬牙切齒、懊惱之至。
「呼……」片刻后,項回揚首深出一口大氣,而後兩眼上翻的喃喃道:「本少爺出門之前看了黃曆,上書萬事皆宜,可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
亭台內。
周老慢慢合上手中的賬目,而後和煦一笑,輕聲說道:「今日大家就歸家休息吧,勞作之事兩日後再續。」
「好!」聞言,眾農頓時喜上眉梢、紛紛咧嘴而笑,而後目露急切的笑道:「那我等就先行回去了!」
「恩!」周老微微點了點頭,而後起身說道:「快些回去吧,莫要耽誤了晌午飯食。」
聞言,眾農相視而笑,而後齊齊向著周老點了點頭,紛紛轉身離去。
「我們吃飯!」在眾人離去之後,周老輕笑著摸了摸雪兒的腦袋,而後轉身向著廚台走去。
小半個時辰過後,竹屋外升起屢屢炊煙,此煙之內菜香橫溢、內含一絲酸甜之感。那炊煙舞空而起,而後隨風飄散,但其內菜香卻飄而不散,環聚在莊院之外……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晌午,對於周老、雪兒以及那些菜農們來說,是一段幸福愜意的時間;但對於藏身木桶的項回來說,卻是眨眼如年、猶如置身地獄般的難熬……
……
天目湖。
在上古之時,天目湖處於一處龐大的靈島之內,因其形狀近似人目,所以得稱天目,而那島嶼也被冠以天目之稱。
彼時,天目島幅員遼闊、涵蓋方圓六千里,其上靈植遍生、靈獸繁多如蟻,當得鳥語花香、世外仙源之語!
但經上古一役后,天目島慘遭殃及,主體在毀滅中崩解碎裂,而得以倖存的,僅余包括天目湖在內的百里之地而已。
而天目湖,則被那股破滅的潮流,硬生生的撞在項陸之上!而曾經那儼如詩畫的天目湖,也變成一潭死水……
時至今日,天目湖,已變成一處無人前往的幽靜之地……
……
噠噠噠……
然而此時,天目湖長久以來的死寂,卻被一陣沉悶的馬蹄聲打破。
嘶溜溜!
片刻后,但聽一聲高亢的馬嘶之音,一輛簡潔的馬車,顫顫悠悠的駛出木林,而後停留在天目湖外。
而那駕車之人,正是周老。
「呼……」周老深深出了一口濁氣,而後抹了把額頭的虛汗,悵然自嘆道:「真是老了,僅僅這點路程,便累的腰酸背痛……」
「呼!」略微歇息調整片刻后,周老轉身掀開馬車的門帘,而後彎身入門,吃力的將木桶挪移而出。然而,就在周老將木桶移至馬車的駕座、準備下車搬運之際,那木桶卻是底部一蹭,徑直栽落下去。
砰!
但聽砰的一聲悶響,那硬木大桶砰然墜地,而後向著天目湖翻滾而去。
「不好!」見狀,周老先是一楞,而後面色一變,頓時快步的直追上前,牢牢的把住那去勢不減的木桶。
「好險!」周老推扶著木桶,不禁在心中暗抹了一把冷汗。
「呵!」片刻后,周老費力的將木桶抬起,而後疲憊的靠坐在木桶上,一邊抬目掃視著四周的環境,一邊靜等那取物之人的到來。
此時未時剛過,紅日漸向西行,空中紅日散發出溫和的日光,照耀在天目湖內,將湖面映照的波光嶙峋,也將湖外那一人一桶的影子漸漸拉長。
周老就這般靜靜的靠坐在木桶旁,好整以暇的等候著,那根本不可能到來的取物之人。
一個時辰后,紅日西垂、餘暉普照,天色也漸漸昏暗下來,而周老猶自靠坐在原處,耐心的等候。
苦等無果之下,周老困惑的皺了皺眉,而後低聲喃喃道:「那取物之人,莫非被他事耽誤?」
與此同時,就在周老暗自困惑之際,只見那原本正在垂首食草的馬兒,突然身軀一顫,而後前蹄猛然高抬,立身發出一聲顫抖的嘶鳴!
「恩?」見狀,周老眉頭一皺,而後疾步跑到馬車近前,拉拽著韁繩訓呼道:「吁!」
「嘶溜溜!」那馬兒馬目顫抖的踏動著馬蹄,不斷發出陣陣不安的嘶鳴。
見狀,周老的眉頭皺的更深,而後撫摸著馬兒的脖頸安撫道:「莫慌莫慌……」
然而,周老往日無所不利的安撫,在今日卻失去了效果。
「嘶溜溜!」那馬兒昂首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而後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看其模樣,竟是想要快速的逃離此地。
「呔!」周老艱難的拉扯著韁繩,不斷的揮舞著馬鞭,費了好大一些功夫,才將那馬兒暫時安撫下來。
「嘶溜溜!」那馬兒雖然不再掙扎,但卻仍在不斷的嘶鳴,就連其身軀都在微微發顫。
「這是為何?」周老眉頭深鎖的撫摸著馬兒的脖頸,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后,眼看馬兒的情緒愈發躁動,周老搖頭髮出一聲輕嘆,而後轉目望向木桶,低聲喃喃道:「罷了,貨物已經送到,有無人來取物,也非我所能干預之事……」
語畢之後,周老拍了拍馬背,而後翻身登上馬車,揮鞭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嘎……
在周老離去不久后,但聽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之音,那木桶的桶蓋,離奇的慢慢向外滑開。片刻后,那木桶內,詭異的亮起兩盞明燈。
桶蓋的陰影下,項回瞪著亮如星辰的大眼,謹慎的掃視著外界的情景,而後慢慢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