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慷慨同仇
「哈!……當真是大言不慚!我要走,你還能留下我不成?」鮑世鈺長笑一聲,他畢竟曾經也做過龍膽堂之主,膽子一向大得很,寧折不彎的本性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想開口譏諷對方,「無恥背義的鼠輩!」
丁沖怒極反笑,道:「我做不到?閣下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除了牙尖嘴利,老夫還真沒看出來你能做什麼!你所謂的忠誠原來也就只是匹夫之勇!居然還有臉去說別人?」
「事已至此,我也懶得跟丁家主多費唇舌了,後會無期!告辭了!」鮑世鈺心中冷笑不止,朱瑞奪取了烈火堂之後卻沒來攻打丁家,可不是實力不夠,而是為了後方穩固,待他根基已穩,丁家能逃得掉?這點都想不透,丁沖已然被獨立的喜悅沖昏了頭了!
但同時鮑世鈺心中也閃過一絲黯然,那是對某個女孩的歉疚。只是現在有比兒女私情更加重要的事,所以鮑世鈺也只能在心裡對那個女孩說聲對不起了。
然而在鮑世鈺即將轉身離去之時,丁沖冰冷徹骨的聲音陡然在大廳中響起:「你說來就來,說走便走,可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鮑世鈺聞言一怔,身形一頓,面前已多了兩人,神情冷峻,一臉肅殺。
鮑世鈺一點一點轉過身去,緩緩道:「丁家主這是想強留在下了?」
「好說好說!」丁沖眸中凶光一閃,「剛才不是說了么?這扇門可不是那麼好出……」
然而丁沖話未說完,臉上的表情陡然凝固,獃獃地看著眼前已化作無數火苗的人影,張口結舌:「火……火凝分身法?」
「你們幹什麼吃的!眼皮底下也讓人給跑了!兩個廢物!」丁沖清醒過來,惱羞成怒,暴怒道。
丁沖修為高於鮑世鈺,但他沒想到這悍不畏死,先前還恨不得與自己大戰一場的鮑世鈺會逃得這麼乾脆……可是人跑了卻是事實,他一下子下不來台,便只好把怒氣撒在這兩個倒霉的弟子身上了。
「烈火堂?交情?恩惠?呸!時務!」丁衝心中不屑道,「你小小的泥鰍,還想翻出什麼大的浪花來?」
而在丁家之外約數百米的一處亂石土坡邊上,萬千火苗憑空浮現,漸漸凝聚成了一個人形,神色略顯萎頓,正是鮑世鈺。
「這老傢伙真是個老狐狸,真會見風使舵!枉義父平日里那麼厚待丁家!現在干起落井下石的事來一點都不臉紅!」鮑世鈺罵道。
罵是罵的過癮,但事情還是得想辦法。鮑世鈺剛才不是不想和對方來場你死我活的大戰,但現在不是好勇鬥狠的時候,義父的仇,烈火堂的恨,這些都需要自己解決!不能意氣用事!
大起大落,最是能考驗一個人的心靈承受能力,有些人遭逢大變之後自暴自棄,徹底淪陷在了墮落深淵之中,但也有人知恥后勇,於困境中逆流而上,從而創造了原本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奇迹!這些人才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榜樣。
鮑世鈺尋求丁家相助失敗,並沒有沉迷於失敗中太久,很快便開始尋思其他出路:「要不……再去找四弟商量商量?或者,去找二弟?正好二弟也有份藥材在我這裡。只是,烈火堂與其他世家的關係本就不好,現在危急關頭,他們出手幫忙的幾率只怕是微乎其微……唉!」
「不過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鮑世鈺無奈嘆道,準備起身。
「嘿!你果然還是那樣不堪!稍遇挫折便裹足不前,找不到解決辦法,真是烈火堂的恥辱!」鮑世鈺才一嘆氣,背後便傳來一陣極盡諷刺的冷笑。「只有懦夫和獃子才為困難而嘆氣,你是哪一種?」
鮑世鈺渾身一震,卻沒有馬上回頭,只是吃驚道:「你……你為何會出來?」說完又低頭自嘲般嘆了口氣,「是特意來看我的笑話的么?」
「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鬥氣,現在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把朱瑞大卸八塊!」
「你……你的意思是……」
「怎麼?你害怕了?剛才在大廳里不是和我爹吵得不可開交嗎?那股硬氣去哪裡了?」來人自鮑世鈺背後現身,赫然便是丁敬安!
鮑世鈺霍然轉身,只見丁敬安一臉冷漠,但眸子里卻閃爍著一種光,鮑世鈺很清楚這種光代表什麼,因為在得知烈火堂的消息之後,自己眼中也同樣有這種光在跳動。
「害怕那個小人?」鮑世鈺心中已經猜到了大概,冷哼道,「我只是好奇,連你父親都放棄了烈火堂,沒有趁火打劫已是不錯了,為什麼你卻……」
丁敬安嗔目大喝,打斷了他的話頭:「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鮑世鈺一怔。
「確實,我知道平日里對待別人有些無禮,不是很討堂中人喜歡,但這和我對烈火堂的態度是兩回事!」丁敬安臉色猙獰,大聲道,但他的眼角卻有液體溢出來,「烈火堂給了我丁家一次重生的機會,師父又給了我重生后的實力!我雖然愚笨,卻也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
「人生在世,有所不為有所為!弒師之仇,焉能不報?」
鮑世鈺霍然動容,心頭聽得有些堵,豪氣頓生,他委實沒想到在這種時刻,肯挺身而出幫助自己的人卻是往日與自己勢如水火的對頭丁敬安!一時心中亦是感慨良多。
「說得好!朱瑞這混蛋!必定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鮑世鈺說完,看向丁敬安時臉上略帶歉意,「我是在沒想到會是你出來幫我……我以前還那麼對你,實在是……」
「一碼歸一碼。你不用多說什麼。」丁敬安冷冷地打斷對方,「我這一次並不是幫你而是為了整個烈火堂,而且這也不代表我和你就成了朋友了。你也不必為之前的事對我耿耿於懷,你以前做的沒錯,我知道都是為了堂中發展,只是我對你個人不服罷了!」
說完,丁敬安直直地盯著鮑世鈺,目光如刀:「就如同現在,我依然對你不服!」
鮑世鈺苦笑一聲,道:「可你現在肯出手幫我,我還是很感激,謝謝。」
丁敬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道:「你不用說什麼道謝的話,因為這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烈火堂,也並非只有你一個弟子。」
鮑世鈺心中一震,全身各處忽地滋生出無窮無盡的充實感,好似自己的力量憑空上漲了一大截!而這力量的提升,又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的信心。
他伸出拳頭,緩緩遞出。
丁敬安一怔,面色變了變,最後也同樣右手捏成拳狀,向前與之平齊,兩人彼此一碰,往日之恩怨,昔時之糾葛,此刻彼此的心照不宣,都流淌在這一碰之中。
慷慨同仇日,闖關百戰時。
「有你相助,此事又多了一分把握,待我去尋得四弟的首肯,此事,便十拿九穩了!」鮑世鈺大喜道。
「你就這麼點膽識?要幹掉朱瑞也好意思去請外人來幫忙?這是我們烈火堂的家事。」丁敬安卻冷笑道。
鮑世鈺聞言眉頭一皺,不悅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連這麼顯而易見的利害關係都看不出來?你去請人幫忙,牟家正好有了借口,萬一牟家趁機落井下石,別說朱瑞是死是活了,你我二人乃至整個烈火堂都會有覆滅的危險!」丁敬安聲色俱厲,「你到底明不明白?你這是在玩火!一個不好你就將成為烈火堂的罪人!」
鮑世鈺張口結舌:「不……這不可能!四弟答應過我的……」
「你還不明白?你四弟的承諾或許他能夠做到,但是牟天揚執意要如此呢?他和師父的關係那麼差難道你不知道?更何況,牟家其他人也會因為你四弟的一句話就放棄這大好機會嗎?而且你也應該清楚,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能避免得了的。」丁敬安道。
鮑世鈺默然,自己絕對信得過牟偉,但也正如丁敬安所說,牟家中的其他人會對此作何反應卻是自己不敢保證的,而他們要是不是來幫自己卻還添一把火,後果不堪設想。自己決不能賭這個。
「況且,朱瑞根基未穩,堂中必有不少弟子表面順從但心中卻是不服,只要我們迅速站出來給他們一股信心和一個領頭反抗朱瑞之人,他們之中肯定會有很多人響應我們!論起在堂中的影響力與號召力,他朱瑞完全沒有可比性!你對自己還沒有信心么?」丁敬安又轉而冷笑道。
「我當然有這個信心!」經過丁敬安的一番分析,鮑世鈺心中豁然開朗,朗聲道。
「為什麼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些?不然也不會讓那惡賊有這麼多的喘息時間了!」鮑世鈺突然有點懊惱。
「你也不用自責了,能在仇恨中迅速平靜下來而不是魯莽地去以卵擊石,並且很快制定出了相應的打算,你已經做得足夠多足夠好了。換成是我,估計就直接找上去拚命了,那就徒增旁人笑柄了!」丁敬安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道,「不過你畢竟太拘泥於仇恨,而我旁觀者清,自然看得比你深一點,所幸現在也不算太晚。朱瑞修為暴漲,必定是藉助了外力,此法多有隱患,我們聯手對上他,未必沒有勝算,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前去烈火堂!」
鮑世鈺點了點頭,臉上已經恢復了以前的那副沉著、果斷:「你放心,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那樣最好……」丁敬安冷哼道,突然臉色一變,眉頭緊皺,煞氣頓生。
鮑世鈺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不清楚對方怎麼忽然就變了臉色:「你怎麼了……」
「是誰!」丁敬安厲聲喝道,說話的同時已揚手向右側劈出一記凌空氣刀,「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兒,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