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平凡師徒二人穿街過巷超小路趕去王家，見前面大街上車馬噪雜行人嚷嚷，這是快要到了，平凡想到。放眼望二層的門樓雄偉高大。門額大匾素紗經風飄蕩，房檐下一排雪白的風燈也一起搖晃。門前站崗大漢腰裹孝帶額抹白絹，就連鎮宅的獅子，脖子上也系著白花。


  「師傅，你看。」平凡向前一指。前面急走著的是個二十來歲身穿素色錦袍的青年，身旁跟著個穿綾裹緞的窈窕女子，衣裳緊湊盡顯身段，背後看身才高挑，腳蹬皮靴緊遮半個小腿青色綁腿帶似露還癮，貼身綢褲未經染色，羅紗裙護於膝蓋，半尺寬的獸皮板帶收緊腰腹，寬闊脊背芊芊玉臂黃衫緊湊，外罩綠羅，一身武者的打扮。在青年身後緊跟著似是在爭吵些什麼。


  「是一鳴，以柳王兩家的關係讓他來也是應該的。那女孩子是蘭家的嫡女小公主，是習武的天才，小小年紀就是武師級的大高手，骨骼驚奇更有獵豹的天賦敏捷迅速。不知道怎麼就看上一鳴這孩子了！哎，真是麻煩。」柳一鳴是柳先生三哥的嫡長子，和作為蘭家嫡女的蘭馨遠倒是門當戶對。不過兩家的都是以武傳家，生意相仿因而時有糾紛不太和睦。況且蘭家也不會讓自家的天才出嫁，只會找贅男方入門。更何況柳一鳴對眾香樓的楊依依很是喜歡。昨天因為這事還被狠狠地罰了。


  大門口知客高聲喊道「柳墨，柳公子至祭！」有門客幫閑接過平凡手裡的香燭祭禮，管事在禮冊一一記上。


  進入大門，堂前人群熙熙攘攘，靈堂設在正堂，香樟木的棺材外刷桐油，靈柩前供著葷素祭品各式水果。紫銅蓮花爐內一柱靈香裊繞，堂左一邦僧人鐘磬齊響悠悠梵唱，鐘響鎮魂勿離去，磬聲安念消怨氣。右面黃冠手擎幡背負劍掐訣低吟，手擎招魂幡槐木為幡桿天靈絲蔴織成幡面，手掐法訣口吐真言神秘異常。孝子賢孫跪列兩旁，孝子披麻肅穆哀傷，賢孫戴孝神情莊嚴。


  柳先生隨便指了個地方讓平凡等著獨自向前，隨著知客禮讚抱手長揖鞠了三躬。主家跪拜還禮已畢，柳先生找到平凡退在了人少之處。兩人在邊角坐下，柳先生小聲的跟平凡指出這種種禮儀。


  門外斷斷續續的人來人往，看其拿的祭品大概都能知道關係的遠近，祭品豐盛的當然就是關係好，親近的人，祭品少自然關係一般了，多是湊熱鬧的。


  時間慢慢的過去，祭拜的人過了一茬又一茬，來人的地位分量也漸漸上去！希安城的幾大家都有來人，像柳家家主柳烮岩，柳樁兒的爺爺就親自來的。即使關係不太好，有競爭激烈的也派管家送上了祭品，禮到自有人情在，以後見面也好說話。


  一陣喧鬧從門口傳來，夾雜著陣陣哭聲。僕役簇擁著兩個素色袍服的青年男女臉現哀傷的走向靈堂。這是老太爺的幺女的孩子，老人的親外甥。老人最疼愛小女兒，不忍遠離，嫁在了離城十里的依水鎮瞿氏，來的是外孫瞿秋實，外孫女瞿秋月，為避奪蔭之嫌兩人的母親今天應該不會來的。行禮畢，幾個舅舅接著，瞿秋實說道:「舅舅節哀。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外公說去就去了！母親突聞噩耗一時卧床不起，只好讓我兩人前來。頭祭時必備上祭禮親來奠祭。不知道今日大表兄可能趕回來？」「昨日已經用靈符傳信，家興應該這時也差不多能趕回來了！你們先到後堂歇息。」看看天色王家主有些焦慮的說道。


  親朋好友陸陸續續的差不多都來了，就是不見自己的兒子王家興，王家主焦慮不安的不時看看天空。


  難道會從天上飛來不成。平凡也手打涼棚的望向天上，「師傅快看，好大的一隻鷹啊！還馱了個什麼？」平凡指向遠無邊際的天空說。經歷冰火靈力的折磨，或者說滋潤的身體就是不同。起碼五官六感比常人警覺靈敏，是大大的不同。眾人隨平凡手指觀看，一個小黑點在慢慢變大，離的近了，果然是翼展近丈的雄鷹上站著兩個人。人們顧不得好奇平凡的眼力，都忙著躲避自高空俯衝下的雄鷹。盪起的狂風捲起白幡飛舞，吹動袍服，裙裝的女士慌忙的壓著將要飄起的裙擺，幸虧院子打掃的乾淨，不然飛揚的塵土定會眯了人們的眼睛。


  兩人一前一後跨下鷹來，前面一個人氣勢凜然，神情高傲，頭戴五梁道冠梳理的油光可鑒，面如冠玉略顯蒼白，五官端正俊俏，一身杏黃道袍走金絲綉銀線布滿鳥獸花紋，白底皂面高腰靴雲紋踏底。渾身上下一塵不染，滿面春風不入凡塵。後面的青年面露哀傷急步向前，在靈堂前伏身跪倒失聲痛哭。禮畢稍傾后被人拉起，青年就是王家興，王氏一門的少家主未來的掌門人。在遠隔千里的靈獸山學藝，能在一天里趕回來多虧這頭靈獸碧眼金翅鷹。「這位是我師叔，人稱金雕展翅翱蒼穹的索元英，索道長是新晉的築基大修士。這是家父。」王家興哭罷起身，整理衣冠后大聲介紹道。自達接到家裡的靈符傳信后，為威懾跟王家不兌付的人，請師門的長輩到家裡去鎮場子王家興才花大代價請了關係不錯的剛築基不久的索元英來。


  「見過仙長，請仙長側廳用茶，王安你親自去把我早上燉的百年人蔘茶盛來。」王家主滿面春風洋洋得意的大聲交代著。能見到兒子請回築基修士一顆七上八下懸在半空中的心方才落下。「太客氣，太客氣了！想當初家興與我一同入門，我們也同住一屋情同兄弟。家興的修為也很不錯，練氣九層指不定明年後年也會築基的，到時我們還是兄弟！」索元英沾沾自喜的神情躍然臉上。


  日頭偏西后祭拜的人漸漸稀疏，時辰已到親朋齊聚，門外三聲驚魂炮響，孝子賢孫列隊對眾人行禮，感謝鄰里親朋前來幫襯，僕役下人賣力抬起紫桐棺放於木架上蓋上綉龍描鳳的棺罩，安心受了主家之禮，也就是這事才能讓主子給僕人行禮了。


  一行人出的府門向墓地前去，打頭的青袍道人一手招魂幡迎風飄蕩，幡上引魂鈴叮噹作響。一手引路錢不時撒下幾張。孝子賢孫手扶哭喪棒默默前行，僕役輪班抬棺揮汗如雨，親朋故舊前後簇擁，拖拖拉拉的來到了墓地。


  墓葬坑已經掘好，枕山面水的風水寶地卧於蒼翠的松柏林里，坑底撒下五穀象徵著生髮與不缺食，四角釘下的柳木樁上繞著硃砂紅繩避邪驅鬼。道人向前搖動招魂幡晃動引魂鈴在坑內撒下祭奠酒，眾人一起發力將棺槨扶於坑中，堆土成墳樹起墓碑。孝子賢孫擺放祭品燃起三柱安魂香跪拜在墳前。只差最後一步誦讀祭文，本來這是該由德高望重之人來讀的，只見索元英走上前來在老人手中奪過了祭文走向前，不管老人神色尷尬大聲讀了起來，讀畢在燭火上燃起后摔袖竟直離開回城而去！留下嫡子嫡孫居喪守廬不說，到這整個葬禮算是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