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沿河街15號
羅小毓聽了這番話心裡翻起了千層浪,她不敢抬頭,害怕自己的表情嚇到父親,忙答道:「我知道,爸爸,讓我給他帶話嗎?」
羅景全很欣慰看著大女兒,她太聰明了。
「你就告訴他最多兩天時間,儘快想辦法離開,你明天再送一次飯。」
羅小毓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平復了心情,慢慢抬起頭看著父親鄭重的說。
「爸爸,你放心吧!」
……
第二天早上九點整,羅小毓用紗布包了幾個饅頭,又翻了幾包葯放在布袋裡去了沿河街15號。
這裡是姥爺和姥姥自己蓋的平房,後來姥爺再婚時住進了后姥姥自己的房子。
這個房子就空下來,父母結婚時沒有房子在這裡暫時住了幾個月,後來后姥姥使壞不讓住才搬出去。
但鑰匙卻一直沒有交回,用母親的話說:這裡還有我媽的一份,憑什麼交回去。
所以父親才會急中生智把鑰匙給了石明達。
羅小毓學著電視劇里地下工作者的樣子,不時地東張西望觀察著周圍,心裡卻笑自己演的不夠專業。
沿河街在陳昌鐵路地區的后左邊,它的右邊就是調車場,羅小毓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才來到沿河街15號。
門前的兩棵梨樹很是顯眼,那是姥姥親手種下的,記得前世這房子被大舅舅重新蓋成三層樓,趴在二樓窗戶上就能夠到梨樹上的梨兒……
那種梨皮黑肉糙,但又大又甜,在那個年代是卻是很好的水果。
現在大大的梨兒掛在樹上卻沒有人來摘,聽母親說自從姥姥去世,姥爺每當梨兒成熟不再去收穫,好幾年梨兒掛在樹上直到爛了掉在地下。
羅小毓想不通,這個年代水果是稀罕物,為什麼會這樣?或許是觸景生情吧.……
幸好大門不是正對主街,羅小毓不再多想上前敲了門,沒有動靜,她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動靜。
「是我呀,開門!」
羅小毓喊出了聲,想讓裡面的人知道是個小孩子。
果然沒一會兒功夫,羅小毓聽見鎖被打開的聲音,但門卻沒有開。
羅小毓這個時候緊張起來,她鼓起勇氣打開門走進去。
屋裡黑的讓她有點不適應,待看清后就見一中年男子吃力地坐在床邊。那男子很想給她一個微笑,笑容扯得他整個腫的臉都扭曲了,很滑稽。
羅小毓顧不了那麼多,把包袱放在桌上打開,取出饅頭遞給他說:「石伯伯,先吃點兒東西吧。」
石明達望著這個小女孩,那一雙眼睛讓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同樣的一雙眼睛。
當時羅景全走進審訊室就遞給了他一個眼色,他便裝著要死不活的樣子趴在地下,耳朵里卻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當一伙人走出房子,他立刻,爬到了門后。
不一會兒功夫有敲門聲,接著從門底下塞進一把鑰匙。
「沿河街15號」
聽到這句話傳過來時,這些天的經歷的痛苦終於忍不住了,他哭起來,但又馬上捂著嘴嗚咽著。
他一個正牌大學生,一口流利的法語不能用在國家建設上,心很痛呀!
什麼叫裡通外國,難道不是有交流才有進步嘛?不學習西方先進技術怎麼掌握電力機車!
就這樣艱難熬過前半夜,兩點鐘對於鐵路很多工種來說正是交接班的時候,一點鐘也不行,上班的職工正在路上,他選擇零點。
抬了凳子放在門后,打開門上方的窗戶,使出全身力氣翻了出去。
感覺心都要蹦出來了,緊張的他不知所措,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
鐵大門不能走,沿著牆邊找了一個能墊腳的地方爬上牆翻了出去。
路上東躲西藏走了很多冤枉路,加之已經兩天沒好好吃一頓飯,四點多鐘才走到沿河街15號.……
哆嗦的開了門,摸索到床邊一下子倒了下去。
他什麼也不想了,即便這個時候再抓他回去,即便這個時候讓他死了,他也認了,放下了包袱,昏沉沉的睡過去。
石明達接過小女孩兒遞來的饅頭吃來,沒有水吃了兩口就噎住了。
羅小毓記得附近有一個壓水井,從櫥櫃里找了一個洋瓷盆出去了,沒一會兒工夫便端了一小盆水回來。
「石伯伯,你湊合著喝一點兒吧。」石明達望著小女孩兒還是不說話。
羅小毓不理會這一切,她是新新人類,沒有那麼多正氣和感慨,少了單純多了份未雨綢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跑出門外順手拿個竹竿打著樹上的梨兒。
「噼里啪啦」梨兒掉在地上摔爛,她撿起摔爛的梨兒不好意思的遞給石明達說。
「石伯伯,如果不夠吃還有梨兒呢,爸爸說你最多能待到明天,讓你想辦法找同學和朋友。」
羅小毓想到前世的種種,借用父親的口告訴他:「明天早上我再來送一次飯,這個期間你要想好去哪兒?比如,嗯?范陽,那條鐵路。」
石明達聽到『范陽』,『那條鐵路』時又驚奇又疑惑的看的這個小女孩兒。
他的父親怎麼知道他有朋友在范陽?他有摯友在那條鐵路籌建組?她的父親不簡單呀!
羅小毓看著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便說。
「石伯伯,我這裡還有幾包四環素和感冒藥,還有軟膏,你看能用吧?我走了,」說完就要往門口走去。
「你爸爸叫羅景全?」
石明達終於開口了,羅小毓聽見后嘆了嘆氣,然後轉過頭看著他微笑的說。
「是呀,我爸爸叫羅景全,我是他的大女兒。」
石明達看著那雙烏黑靈動的眼睛,讓他感覺到一下子印到心底里去。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看見比這更靈動,更可愛,更溫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