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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匆匆

  木門依舊虛掩,廚房裡菜香還未散盡,昏黃的燈光下柔姐正在洗碗。孤單的背影,寂寞的夜……。


  「柔柔姐。」


  豪哥悄無聲息的站在門邊,又是一聲大叫。直叫得昏沉的夜色一顫,潔白的月光碎了一地。


  「好你個死小子,又來嚇你姐。沒良心的東西,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幹嘛?看我怎麼收拾你。」


  柔姐一顆孤寂的春心嚇得一盪,呼地轉過身來,見是豪哥一臉傻笑的站在門口。不禁又驚又喜又恨,手裡洗碗布一甩,布上幾顆帶著油星兒的濁水直向豪哥面門射去。


  「哈哈……我收拾你還差不多,姐。」豪哥邊說邊進了屋,順手關上了虛掩的門。


  「就你?你敢?」柔姐丟下四個字,轉身繼續洗碗。


  豪哥望著柔姐扭動的背影,喉嚨里又是咕嘟一聲,咽下一大口口水。終於忍不住,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柔姐。


  「你,幹嘛?快鬆開,你哥要回來了。」


  柔姐身子一顫,感到一雙強有力的雙臂環住了自己,耳邊傳來豪哥急促的呼吸,不禁心神一盪。有些心慌,有些期待。


  「姐,我就想抱抱你,這麼晚了,他不會回來了」正所謂色膽包天,豪哥那裡肯松?見柔姐也不是很抗拒,膽子更加的大了起來,雙手不安分的開始在她身前遊走。


  柔姐半推半就,軟倒在豪哥懷裡。隨後,一陣靡靡之音傳來……。


  「這樣啊……書上說:沒毛病。」我聽完,認真的望著豪哥說,有些忍俊不禁。


  「放你地屁,虧我還相信你,你就想騙我講給你聽吧。」豪哥不耐煩的說,看來他才是認真的。此刻,能重振男人雄風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不逗你了,你去問問老徐吧。他是醫生。」我見他惱了,不好再笑他。


  他白了我一眼,本來就做賊心虛,怎還好意思到處問?總不能搞得地球人都知道吧?

  「你們兩個在那兒瞎嘀咕啥呢?走,打兔子去。」


  突然,老歐的聲音在我們身後炸起。直嚇得我們一跳,可憐的細胞又被嚇死不知多少。


  的確,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兒,就在這兒絮絮叨叨的說這些破事兒,丟人!


  「現在天都黑了,還打個屁啊。」豪哥沒好氣的說。


  「你就知道打屁,天黑才好打呢,這是有方法的。」老歐賣關子了。


  老歐說:打兔子最好是在晚上。野兔膽小,大多在夜間活動。到了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悄悄摸到有野兔出沒的地頭,我們這兒一般都是找黃豆地。直接用手電筒照,野兔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傻傻的瞪著兩隻大眼睛盯著手電筒光。它發獃的這段時間就是開銃的最好時機,這樣打野兔,就好比叫花兒身上捉虱子,十拿九穩。


  「好,我們式式。跟你去開開眼界。」


  聽老歐這樣一說,我來了興趣。我與豪哥兩個玩人,沒啥事,早了也睡不著。這時爺爺的傷也治完,緊張了一天,是得出去跑跑,放鬆放鬆,碰碰運氣了。


  重要的是,還可以幫別人保住幾塊黃豆地。


  帶上重要的家用電器——手電筒,帶上辟邪的大殺器——火銃。踏上山間小路,披著皎潔的月光,我們出發了。


  依然經過古墳壩,我又想起那個石盒,奇怪的石盒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揭開你神秘的面紗?

  突然,老歐停住,轉身,對我們說:


  「這時別做聲,輕點兒,快到地頭了。」


  我與豪哥一個急剎,點點頭。這老頭兒,剎車也不亮個尾燈,我與豪哥只差一點兒就追尾了。


  過了古墳壩不遠就有一片黃豆地,小路從田邊經過,田在小路的左邊,微坡。田邊也是一片樹林,松樹,杉樹,雜木混長著。


  我扛著銃走在最前面,本來我與豪哥是讓老歐拿銃的。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由他出手最有把握。但老歐說這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讓我們練練。並告訴我們看見了別慌,瞄好了再打。


  也是,讓我們練好本事,他以後就多了兩個夥伴兒。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怕在我們兩個面前出醜吧,萬一打不著呢?完全有可能的。想到這兒,我不禁偷笑。


  豪哥拿著手電筒跟在我身後,待會兒他就負責照亮,搜尋。


  老歐走在最後,又點起了他的葉子煙,吧吧的抽著。褐色的葉子煙熏黑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牙,一代又一代人的肺。


  我們輕手輕腳的摸到了地頭,豪哥突然把手電筒一亮,一行一行的照去,我銃托上肩,銃管跟著他的手電筒的光柱移動,做好隨時擊發的準備。現在的黃豆苗已高過膝蓋,我們只能一行一行的去照,老歐緊跟其後,葉子煙已經離嘴。我們小心的,緊張的,無聲無息的向前掃蕩。


  就在尋至離田邊四五行的時候,突然,一雙如燈的亮眼反著手電筒的光向我們望來。距離十米左右,如一隻貓坐在行間,腦袋上頂著一對高高的熟悉的耳朵。


  兔子,是兔子。


  我果斷瞄準,扣動扳機。


  「轟。」


  耳邊熟悉的一聲巨響,眼前熟悉的一陣煙霧。


  豪哥拿著手電筒已經衝出,幾個箭步便到。一彎腰提起還在蹬著腿的野兔,朝我們晃了晃。我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動,自信,比期末考試得了第一還興奮。


  「哈哈,不錯。我說好打吧。」老歐微微一笑,淡定的說。看不出多餘的表情,就好像我們是從樹上摘了一個梨一樣平常。


  「傢伙不小啊,起碼有四斤。」豪哥提著兔子跑回來,興奮的說。


  「我剛剛照著的時候還嚇了一下,它像個小孩子一樣坐在田裡,一對眼睛亮通通的望著我們,就像天上的星星……。」


  豪哥接著說,也許是因為他的嘴唇薄吧,動起來很活泛。一說起來就噼噼啪啪的停不下來。的確,剛才那對眼睛更像是兩顆星。只是,當我食指一動的時候,這兩顆星便隕落了。


  但是,怎麼說它坐在那兒也不像個孩子。還是我的比喻貼切些,像一隻貓,一隻黃貓,一隻大黃貓,一隻豎著長耳朵的大黃貓。


  「哼哼……你激動個屁,又不是你打的。這麼久了,你晚上還沒打到過吧?」老歐哼哼幾聲笑,對豪哥說。


  「切,不是我照著他能打著嗎?關鍵是我照得好。」豪哥不屑的說。


  「怪噠喲,說破天你也照不死它。」


  「好,咱們再找一個我打,我打給你看。」


  這對兒歡喜冤家,一見面總是鬥嘴,而且認認真真,直爭得臉紅脖子粗。


  於是,我把火銃交給豪哥,讓他也練一把,證明一把,表現一把。不過,到底是表現一把?還是現一把?就得待會兒見真章了。


  老歐一手夾著葉子煙,一手拿著手電筒,擔負起照亮的任務。


  我,則提著戰利品跟在他們後面。雖心裡如吃蜜糖,但盡量裝的淡定。低調,才是最牛逼的炫耀。


  繼續往前走,目的地是與這兒相隔約一里的一塊黃豆地。四周被樹林包圍著,那裡是野兔,野雞的天堂。


  「阿豪,咱們玩笑歸玩笑,待會兒好點兒打,別丟人。」老歐一本正經的說。


  「我打銃,你放心。莫說我,你待會兒照好點兒,別給我照跑了。」豪哥說。


  「我幾十年前就會這麼玩了,還會給你照跑?待會兒你要是打不到,小心我把你打得像個兔子。」


  這倆傢伙,一時不鬥,心裡不爽啊。


  雪白柔和的月光到底射不穿濃密的樹葉,只是盤旋在樹頂,照著林中的黃豆地。我們站在田邊大樹的暗影里一動不動,與夜色融為一體。


  這又是一片散種的黃豆地,沒有一條條的整齊的直行。生長正茂的黃豆葉把地蓋了個嚴嚴實實,直如在地上鋪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老歐手一伸,手電筒的光柱投向黃豆地,從左往右迅速掃描。豪哥雙手把銃抱在懷裡也做好了準備,只是姿勢與我不一樣。


  田地的正中,手電筒光一停。有兩隻耳朵伸在黃豆葉外面,又是熟悉的兩隻耳朵。只是這次黃豆葉擋住了,只能見兩隻耳朵。


  手電筒光剛停,兩隻耳朵便開始移動。


  不好,它要跑。


  「轟。」


  又是一聲大響,一陣煙霧。


  豪哥當然也看到了,見兩隻耳朵要跑,不及細瞄便一個點射。


  老歐拿著手電筒剛穿過煙霧,便見那野兔不疾不徐的跳入田邊的樹林,消失不見。


  豪哥依然不死心,搶過老歐手中手電筒,追了上去。


  「追個***你打得來銃啊?毛都沒打掉一根。」老歐一邊咬牙切齒的罵,一邊重新點燃葉子煙,站在田邊吧吧地抽起來,一點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豪哥顧不得和他鬥嘴,直往野兔逃走的方向追去。他可能以為又跟昨天一樣:打是打著了,只是沒打到至命的地方吧。


  在樹林邊探頭探腦的左看右看,沒有一點動靜,沒有一點發現。有的只是皎潔的月光,連綿的群山,安靜的夜。


  「它媽的。」豪哥一聲輕罵。在林邊撿了一塊石頭使勁向樹林深處砸去,嘴裡連連幾聲嗨。他這是投石問路?


  「嘰~~嘰……撲撲撲……。」


  突然,就在豪哥面前的一棵樹上,一隻大鳥呼呼啦啦,撲撲騰騰得飛向遠方。嚇得他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麻辣個逼滴,嚇老子一跳。」豪哥望著錦雞遠去的方向,戀戀不捨的罵,心有不甘的罵。


  唉,還是太勿勿啊。


  「回去,還在那兒幹嘛呢?丟人。」老歐在這邊也罵,忿忿的罵。


  「這丟什麼人?它藏樹上你知道?」豪哥邊往回走邊說。


  「我是說兔子,站在田裡牛大的個頭你都打不到。你說你在怎麼打?還好意思讓我放心。」老歐拿開嘴裡的葉子煙,重重的吐了口唾沫說。


  「這也怪我?你一照它就跑了,怎麼打?這得怪你,照都照不好,一照它就跑。」


  「放你的屁,那我把它給你拴田裡你打嘛,人笨怪刀鈍。」


  這倆傢伙真是消停不得一下,又針尖兒對麥芒的幹上了。


  附近再無黃豆地,今天活動到此結束了,我們往回走。


  是我走運嗎?要是剛才讓我打,我能打著嗎?剛才的大鳥還會回來嗎?


  想著想著,我忍不住大聲問:


  「老歐,那大鳥還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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