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西風烈 山重水複
微小。
這聲佛號如曾經一樣的微小,可是這一次,古鈞他們不敢忽略了,對韓先這年紀輕輕就自行剃度的和尚他們已經不敢忽略了。
一雙耳朵聽著。
聽見胸腔心臟的跳動膽怯悲鳴。
一雙眼睛看著。
是滿眼的痛苦造就心臟的膽怯。
這人為什麼沒死啊?
瘋想。
古鈞看著韓先,腦子十分努力的想,這個傢伙實在沒有理由活到現在的啊,他在自己坑殺魚族的時候就應該要死了呀,他在衝出潁都那一刻就應該要死了呀,他在自己結大陣之初就應該要死了呀,他在衝進大陣那一刻就應該死了呀,他幾次被貼在天策碑上就應該死了呀。
千應該。
萬應該。
在古鈞幻想的應該當中,自己太有機會殺他了。
可是悔不當初,自己居然沒有去做。
想曾經自己有一萬個機會,有一萬個可能將這絕對該死上一次的人力斃在肉掌之下,可是天不長眼,自己也眼瞎。
居然錯過了一萬次。
他一次都沒死啊。
想。
想不停。
此刻,在古鈞滿腦的瘋想當中,韓先這個禿驢和尚就不應該出生,他應該在剛出娘胎的那一剎那,就被自己感應見,發一道追命玄雷,直接將他以及同他身邊所有的一切劈成飛灰。
可是大意了。
自己居然沒有這麼做。
還能想嗎?
還在繼續想嗎?
除了這個簡單,這個簡單的也許還有活路,其他的註定是困難的還是更加苦難的,它們的盡頭都是死路一條。
都是黑暗裡的絕對黑暗,走不通啊。
這是一種太無力啊。
掙扎到現在。
曙光將近,成功的麻翻的盛宿雙,他幾次暴起,都被自己以通天手段重新給按趴下,可是那小人物,那蚊子。
最想不到的他,居然是最大的絆腳石。
這塊石頭橫在那裡,幾乎就將所有的希望都隔絕了。
氣啊。
恨啊。
古鈞看著韓先的滿顏祥和括靜是太痛苦了,如果能從頭再來,絕對不猶豫的,當會親自出手以雷霆手段,直接就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
絕對不給他長大的機會。
可是現在。
他站著了,他長大了。
佛光浩蕩,這顏色在心醉人眼中是痴戀又是擔憂。
潁都皇宮,容若一直都在看。
她的心一直都在被韓先牽動,她的面為韓先的每一次生龍活虎而笑,又為韓先的痛苦而擔憂煎熬。
現在呢?
容若看著韓先的佛光浩蕩,是擔憂一半,痴戀夾雜其中。
心低言,驕傲起:『你們看見了嗎,那個是我的男人。』
這一刻天下太多人的眼睛都落在韓先的身上,他是我的男人,女人好開心,女人又好得意。
容若是外表絕對堅強的善斷伐謀者,可內心當中確也是十足的小女人。
以他為榮。
容若忍不住就以韓先為榮。
可是啊,他為什麼沒有頭髮啊,自己心中郎為什麼成了和尚啊,他是忘了自己了嗎,他是要拋棄我了嗎,這份出家成佛是在做我們之間有緣無分的表達嗎?
想~~?
這是到哪了?
女人的瘋想太可怕了。
就在容若的幻想不休里,她的眼中居然惹上幾分淚意,存在腦子裡的印象是很難消除的,那日大妖贏魚『宿見』中,明月夜、短松岡,千里孤墳,其中埋何人?
「呵呵~~。」
其如她在不停下,可能就還要哭出聲音了。
泣。
眼中有淚。
此刻含淚欲哭的可不止容若一人,那古鈞才是真正的想哭。
昏聵的老眼,意切滿滿,在他看來這一切好無情,自己準備了這麼久,成功就在眼前了,天下第一就在腳邊了,可就這螻蟻一樣的傢伙,他的出現,他的攪局,居然攪亂了自己的登天之路。
對著如何能忍。
對此如何肯放棄。
「咯~~。」
口中牙切切,腳步抬起,古鈞就想突進到矢公子的身邊,以完成心中十分想完成的夙願,可他明白嗎,他一直都很忙,一直都沒有閑著。
「鏗~~。」
殺伐金戈之鳴。
古鈞身形頓止,留下吧,
大聖遺音。
這是楚心的頑強,這是出自楚心秀手之下的決意挽留,此刻她的面目蒼白如紙,而她演奏的秀指以無半點秀氣了,血染的紅,撬動琴弦里,肉以糜爛,這是用骨頭的演奏,此刻以不僅僅是紅線絲一根的紅,是琴弦結紅掛血珠。
但是這一切的代價都應該理解為是值得的。
就在古鈞的身軀周圍,琴音的嘹亮婉轉殺伐之中,又見絲絲血線浮起,做絲做結,是緊緊的附著在古鈞的身上。
他寸步難行。
他那也去不了。
蚊子。
又是蚊子的煩擾。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啊,古鈞氣到發瘋,古鈞已經氣的發狂,了他的雙目,他的身上電蛇絲絲掙扎遊走。
可這僅僅是電弧在竄。
它們動,它們在古鈞的身上遊走不止,可是它們的遊走帶來的依舊是古鈞的寸步難行,身上絲絲縷縷的紅線就如同絕對的泥潭一樣,拖住,吸住,你動彈不得。
「呼~~。」
腳步抬起千難萬難,古鈞抬起的腳步終於落下了。
可悲啊。
可嘆啊。
人真的老了,曾經奮力抬起的腳步,此刻的落下只不過是落在原地而已,未動一絲,趴下了。
蒼老。
風舞白髮空眉蒼老。
就在這風吹人老的冰冷之中,曾經古鈞挺拔的脊樑一分分的佝僂,無可奈何,他彎曲了。
此刻誰還能替他堅強。
垂垂老矣、
蒼白目做慘白流轉求助,掃在圍繞神僧的矢絕空等人身上,現在這個時刻這個和尚這個禿驢真的不重要了,那韓先禿驢才是真正的該死。
「嗡~~。」
你是無法自拔,那又何求他人來救。
佛光耀。
矢絕空他們不是傻子,古鈞的看見他們同樣收在眼底,他們想離開,他們想衝進去,將韓先提出來碎屍萬段。
可是啊。
從中作梗,永遠有。
來的容易,去的難。
就在矢絕歷等人要離開的時候,神僧的身上突然綻放出聖潔的佛光,頓時所有人的眼中全是漫天神佛精彩梵音大美世界影。
西方大雷音天國極樂土。
雲霧作幻,一尊尊獃滯處其中。
留下吧。
佛祖需要你們。
你們還是靜心聽佛祖的妙語先音吧。
「呵呵~~。」
悲中呆笑,是古鈞面上的蒼老更加的灰白,但他的頭顱還是在微微轉動,也許還有希望。
「嘚~~。」
竊笑,劍顫,道結。
「無雙兄,你我勝負未分,你我生死未絕,現在還是抓緊時間吧。」
「呼~~。」
劍光如龍遊走不停,人聲如虎高吼不止。
聽見了吧。
不用古鈞費心眼睛看了,他的耳朵就已經聽見希望的破滅了,大家都忙,這老人的生死大忙,已是無人來幫。
「呵呵~~。」
悲切面呆笑不止。
目光轉了一朝,最後確還是同腳步一樣,在萬分無奈里停留在了原點,是一步未動啊,人是停在這裡,那麼眼睛又該看向哪裡了?
原點。
眼前。
女媧。
大蛇。
矢公子。
古鈞的昏聵老眼,此刻就盯在矢公子的身上。
那是一切的原點。
灰敗的蒼白就是從他的身上開始的,悲慘的頹廢就是從他身上衍生的,他就是一切的起源。
「咯~~。」
牙切切。
古鈞恨韓先,恨楚心不假。
可是此刻的他更恨矢公子,無疑在他那雙憤恨染紅的眼睛看來,正是因為矢公子的無能,才造就了自己的敗事。
如果。
他能夠強大一點。
也許盛宿雙已經死了,那麼自己天下第一了。
如果。
他的速度能夠快一點。
也許盛宿雙已經死了,那麼自己天下第一了。
如果。
他不會這麼無能。
盛宿雙一定已經死絕,那麼自己天下第一了。
如果啊。
如果我是那年輕人,盛宿雙已經死了,自己早就是天下第一了。
這麼多的不甘心,造就了這麼多的如果,此刻面目慘淡的古鈞是多麼幻想重活在年輕,可是老人更應該明白人老就是老,頭髮的蒼白就是老。
走過了年輕就沒有如果的機會。
「咯咯~~。」
恨~~。
就在這份憤恨當中,古鈞口中的鋼牙幾乎咬碎,其上裂紋隱隱浮現,而一雙眼睛落在矢公子的身上幾乎就想將他融穿了。
針芒在背。
這背後的眼睛矢公子察覺的到嗎?
切實體會。
問這一處戰場誰最痛苦,誰在憤恨?
不是別人,不是咬牙切齒的古鈞,也不是怒吼連連的步無雙,恰恰就是他矢公子,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我才是最痛苦的一個嗎。?
受苦受難的是自己。
飽受指責的還是自己。
背後那雙眼睛。
背後那雙眼睛就如同倆把利劍一樣,一點點的遞進心頭,這一刻心頭是在滴血啊,咬舌頭之後是肉痛,現在是心更痛。
此刻的優勢全無難道是應該怪我嗎?
不認可。
不認同。
在矢公子看來,這一切根本就怪不上自己,這一切更何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不是自己不想殺了盛宿雙,實在是他太驚人了。
發自內心的。
就算是此刻,盛宿雙那雙傲人的瞳孔以見渙散之勢,但矢公子依舊可以從他身上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可怕。
這就如同是本能。
像敬畏。
更像是一種仰視天神的不敢褻瀆。
可能沒有韓先,沒有禿驢和尚,自己這些人也殺不了盛宿雙。
這是矢公子周到的認為,可是他人不是這麼想的,此刻一直在抱怨憤恨的古鈞就是一隻瘋狗,在陰冷的盯人,在準備瘋狂的咬人。
「啊~~。」
癲狂的吼,無力的慘叫。
昏聵老眼中突然爆發出駭人的光澤,口中額吼道:「賊兒,你看什麼,你殺了他,你和他一樣,你不是廢物,你天生就比他差嗎。難道你天生就應該怕他嗎,你的年紀活到了狗身上了嗎?」
罵。
悲慘的人在將矢公子慘罵。
也許這是希望啊,畢竟知恥而後勇的太多,此刻已經是山窮水盡了,一切的希望依舊還是寄托在矢公子的身上。
只要他能出息點。
那麼成功了。
只要他努力一點。
也許就成功了。
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