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故地 故計 故血
千重山,萬重浪,人在其中游,人在雲中洗。
涼快。
自在。
涼快的是誰?
自在的又是誰?
在雲中望,又在雲中看的,是韓先,霧氣繚繞這之所是好涼快,這一路韓先可謂是吃夠了涼快。
這涼快可同自在半毛錢的關係都扯不上。
韓先在雲中游。
韓先為什麼會在雲中游?
這游不是心甘情願,這游是曾經自己挖下的坑埋了自己的身,現在人在坑中,是抓耳撓腮的爬,人在雲中做望,是被人牽著宛如遛狗的望。
看著,看著。
韓先是眼睜睜的看著他人好自在。
高頭大馬,笑人面,錦衣郎,昂首闊步是好不自在,走一分,看一分,這一分分里全都是美麗富饒的新鮮世界。
「呵呵~~。」
笑聲,笑聲是好開心。
如此歡快的笑聲才真真正正是少年郎,世間唯有少年郎才會如此的無牽無掛笑的好開心。
人好像是忘掉了。
忘掉了曾經的淚水,忘掉了心中的悲痛。
忘掉曾經的,是誰?
高頭大馬,笑面錦衣郎是誰?
尋返。
此刻高坐在大馬上,昂首闊步里指點江山的正是離族成孤,孤尋返,魚的姓只會在那裡存活,這裡不管是誰,都只能是這個姓,這個名。
孤尋返。
「呵呵~~。」
笑是開心的笑。
問尋返為什麼開心,他在笑什麼?
笑自然是自己的見識,自己見識里的美麗花花世界啊,為什麼笑,自己為什麼會笑?
難道不應該笑嗎?難道自離族的孤只能在苦中悲切徘徊度日嗎?
人是在笑,尋返是在笑,他是少年郎,笑的他是如同天地下的少年郎一樣的將煩憂藏在心底。
為什麼不能笑。
只有笑的熱烈,才能掩蓋內心中哭的大聲。
天底下所有人都應該記住我的開心,至於我的悲苦,笑著的面,是不會親口說出那些的,至於他們是否會猜到,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呵呵~~。」
倆張口,同一笑,天上地下如此。
韓先看著尋返的錦衣大馬心中是好不羨慕,這才出山幾日,整個人就煥然一新了,如不細看、細查,有哪一雙眼睛能夠看出此刻的尋返是從大山中走出來的。
只要眼睛一瞥,任何人第一眼的印象都會認定這就是一個花花公子,而且還是一個輕佻追求時髦的花花公子。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在自己的面上留下刺青花秀的。
花秀?
魚族的印記,面上的痕迹有尋返一身華衣的襯托成了可笑時髦的佐證,該喜還是該憂呢,一切自體會。
時髦?
出山入世,尋返面上的奇異花秀可是幫了他大忙了,可以說現在自己的高頭大馬同錦衣玉食都是這刺青花秀帶來的。
生財有道。
韓先對尋返的生財之法可是佩服的狠。
在雲霧中韓先幾乎是頓足嘆息,口中是叫呼不止:「我怎麼沒有想到,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沒有想到的是什麼?
是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太多,他們的眼睛一直都是盯著他人的錢袋子,那些藏在山林中的賊。
他們的眼睛賊亮。
可有的時候這賊亮的眼睛確是賊瞎。
是幾天沒開張的他們居然將目光盯在一身顏色各異,男女混搭的奇葩尋返的身上,他那黑漆漆的臉上就以說明了沒錢。
可有的時候。
謀財是他們的主要行當,而實在窮瘋了,就連人也搶。
尋返的黝黑土傻同怯生生一看就是剛步江湖的小孩,這樣的人不正是苦力的無上人選嗎?
所以搶了他。
天理循環。
所以搶了他們。
這是無上法門的生財有道,沒錢了,那些山林中怕死的漢子就會自主給尋返送錢,這少年游一路上下來,可謂是收穫頗豐,可謂是腰纏萬貫學會隨意揮霍。
一路游。
韓先一路跟,終於在漫漫的無頭蒼蠅里找到了正確的行進方向。
昂首闊步。
尋返在昂首闊步不懈的前進,一路上的兜兜轉轉,這個世界的新鮮這少年郎可謂是嘗遍了,現在是到了了卻正事的時候了。
「潁都。」
尋返口中輕言,目光遙望天邊,那盡頭一定就是自己所追尋的方向,一路飄搖里終於要到了,這裡事了,也好無牽無掛的去尋找心中真正的罪孽。
對那些,有嘗試過遺忘。
但在努力之後確才是發現,原來自己做不到,不管這個世界在怎麼新鮮,自己都無法適應『孤』這個姓。
『魚』才是真正的名,也是自己想尋返的名。
尋返在遙望,而此刻的韓先確是在近觀。
看什麼?
看的是身前的雲,昏沉,陰冷,其中更是回蕩著絲絲陰吼,在其中的是什麼?是鬼,是貪婪不甘心的魂藏在其中。
這裡,人又來了。
剛了卻罪孽的人,兜兜轉轉里居然又靠近了這裡。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瑋山。
瑋山?
韓先眼前的就是瑋山,黑沉陰魂鬼霧扣地的地方就是瑋山,這裡獨處一界的輪迴大陣不是被破了嗎,其中不絕的二十萬怨魂不是被韓先成功的超度了嗎?
這裡怎麼還能是陰魂不休呢?
陽光的溫和為什麼還是沒有照進這片已經寒冷了萬載的土地呢?
為什麼?
人知道。
此刻,立在雲中的韓先也知道。
面是鐵青冰冷的落在身前魂怨組成的陰雲上,什麼是陰魂不散,眼前的這些就是,而現在是人貪婪構成的陰魂不散。
「哼~~。」
韓先口中輕輕冷哼一聲,腳下一動,身子就掠進陰雲之中。
「呼~~。」
進雲是身落在地,眼前是愁雲慘淡,這個地方曾經的自己來過,可是這來過的地方在此刻這雙眼睛看來是太陌生了。
曾經本以是愁雲慘淡。
而現在這份愁雲是比以往還要慘淡,幾乎就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而黑暗引動的霧氣帶著冰冷更是直直的往心裏面鑽。
它們想生,鑽進內心是想吞噬還活著的人。
這份黑是在吼。
是所有的黑都在吼一個聲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呵~~。」
一絲冷笑在韓先的面上飛快的閃過,腳下輕動,身子就一步步的向瑋山腹地走去,越往裡黑霧中的瘋吼就越陰冷低沉。
「你們會不甘心?」
「自尋死路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韓先在自的笑語中走曾經的故地,這故地是曾經幽林古木所,但是現在今日,那些古木幽林沒有了,滿地都是枯木樁,是一棵相像的樹都沒有。
為何?
這為何問的太早。
此刻韓先所站的土都是新,都宛如是被人從新翻過一遍的,而這何止一遍啊,是千遍萬遍,因為人的貪婪在不同的人身上是會重複千遍萬遍。
在瑋山困守的舊魂是有幸被韓先超度了,可現在這怨雲的匯聚是在慢慢的反超曾經的二十萬之巨。
人如蜂。
蜂逐花香。
人逐財息。
如瘋。
瑋山是大墓,這墓葬著的是絕世偉人,這麼大的墓,其中綻放的財息有多濃啊,是趨之若鶩,讓這個世界的人都如蜂,如瘋一樣擠進了這個地方。
「二十萬~~。」
韓先搖頭輕笑,口中在言:「遲早有一天會超過二十萬這個數字的,躺在其中的人,可真是受用啊,呵呵。」
「呼~~。」
黑無盡頭。
可隨著韓先的行進,黑霧已有幾分稀薄,視線從身前只能見手掌的黑,已可以望出數丈之遠。
處在稀薄霧裡。
韓先已經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自己已經超度過這裡一次了,已是不想在一次讓脊樑承受生魂的怨。
人力有盡時。
這麼偉大的事情自然要交給蒼天。
駐足目遠眺,目光掃過一層層嶄新的泥土,心中不禁就嘆息了一聲,道:『這些人不可謂不勤勞,這些人不可謂不努力。』
勤勞,努力。
那些因為貪心,幾乎將整個瑋山都犁了一遍的人,絕對當的起勤勞這倆個字,他們是努力的楷模。
眼睛。
韓先的眼睛,目光已經落在了正在犁土的人面上。
因為貪婪而勤勞的人是放棄了工具,是用手指在細數著侵染幽魂泥土的冰涼,一寸寸的感受。
眼睛。
他們的眼睛好仔細,這份仔細是脊樑完全成躬,是如蝦米,如蝦米是幾乎將鼻尖都貼在了泥土上。
好仔細。
這份仔細是讓韓先都為之嘆為觀止。
寸數泥土。
「呵~~。」
韓先的面上神色一挑,是看見那個小心犁地的蝦米的笑面,心中問:『他在笑什麼,難道他有發現不成?』
好像是真的。
那人雙手狠命的在冰冷的泥土裡掘進,一雙眼要如賊,就如同是在做賊,抬頭,看,低頭,挖。
反覆,反反覆復。
「呵。」
笑聲里。
只見他是整顆頭顱都扣在地面上,面雖朝黑土,但依舊是掩蓋不住他興奮喜色,他手中是緊緊的抓住一物。
那是收穫嗎?
「一定是的。」
韓先肯定出聲,這肯定是心中都為那人的努力道了聲『恭喜。』
呵~~。
笑。
「噗~~。」
聲音,是血的聲音。
就在韓先的恭喜里,那人的背上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接就穿了進去,禍臨頭,可那張面還是處在興奮當中。
驟息里,興奮戛然而止。
坑已經挖好,血灌進坑,人也砸進坑中,他在挖寶的那時候,一定沒有想過,挖的就是自己的墳吧。
「哼~~。」
「呸~~。」
咬牙切齒,是明晃晃刀光的主人,他咬牙切齒的將剛從坑中死人手中奪來的東西扔回了坑中,順帶著吐了口唾沫,道:「你傻啊,挖了塊石頭你高興什麼?」
石頭?
那條命沒了。
對著韓先很想笑,但是確又很難笑出聲。
「呵~~。」
笑聲。
是笑聲,是韓先的笑聲嗎?
不是。
笑聲是來自於身後。
此刻的他正是冷峻著面聽身後的笑聲,好大的膽啊,面迴轉,一張面在身後,韓先在看見。
看見的是,這張面曾經笑過。
可是現在,他是半點都不敢笑了,他為何而笑,又為何不敢?
笑的時候,是他認為韓先的傻,這傻是給了他殺他的機會,所以刀出了,是釘在韓先的身上。
可在刀下時候,是連哭都不敢,無往不利的刀,刺在這個人的身上居然折尖了。
「呵呵~~。」
他是不敢了,可韓先確是笑出了聲,就在這笑里,還對著身後的面輕輕的點了點頭,身軀一動是瞬飛衝天。
這是可伶人。
他的命自己沒必要去取,如果他還是選擇在此地掙扎,那麼這裡自然會有他埋骨的坑。